“等很久了吗?”这不是赵辉的声音。
时乐叼着一根饼干,被他一下咬碎,另外半截落在地上,他蹲下用手捡起来,看向来人:“哥!”
“脏的,给我,我拿去扔掉。”叶韵之拉过他的手,掰开手指把半截饼干拿出来,低下头将他手心里的饼干屑吹干净。
时乐手上没有用劲,顺着他的力道打开手掌。
门口就是垃圾桶,他扔完饼干回来,时乐从挎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让他擦手。
时乐不太明白,他自己就能顺手丢掉的事,叶韵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哥你怎么来了?”时乐还是很意外他的到来,不是说好的让赵辉过来接他吗?
“你不是要去找争鸣吗,所以我就来了。”叶韵之低头咬住时乐抽出来的手指饼,微微用了一点力道。酥脆,麦香中带着淡淡的甜味。
他是要去找争鸣,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知道争鸣的真名吗?”叶韵之像在说绕口令,拿出车钥匙,前方的黑色轿车发出嘀的一声响。
“游先。”这个时乐知道,金阳给他说过。
“我母亲姓游。”叶韵之看着时乐因为他的这句话睁大眼睛,趁他怔楞的时候,俯过身去,手臂绕过他的肩头,拉下安全带。
时乐突然被他挡住视线,鼻尖透过薄薄的白衬衣擦过一处黄豆大小的突起,气息干净,像是从雪原上吹过的风。
被他碰到的瞬间叶韵之整个人僵了了一下,差点松开系安全带的手,他不动声色地弓起了背,让胸膛离时乐的脸远一点。
“哥,所以争鸣老师是?”即便知道了争鸣的名字,时乐还是更喜欢用争鸣老师称呼他。
“他是我小舅舅。”叶韵之没有隐瞒他跟争鸣的关系,“亲的。”
按道理时乐应该更放松,有叶韵之在,争鸣答应帮他做专辑的概率应该更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更紧张了。
万一争鸣老师对他不满意,丢了叶韵之的脸怎么办?
车在一处装修得颇具古意的小院外停下来,时乐握紧了安全带。
“别怕。”叶韵之打开车门将他牵出来,冲着过来的门童报上自己的名字。
“叶先生里面请。”进了小院,先是一个回形的走廊,下面能听到水流声,空气中泛起凉意,装修雅致,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争鸣老师好!”推开雕花小门,时乐看见一个坐在凉席上的男人,因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正好抬起头来。
游先还没看清小孩长什么样,就对上了一个后脑勺,中心有一个整齐的发旋,软乎乎的还挺可爱。不像他那个有两个发旋的外甥,脾气又臭又冲。
“小舅舅,这是时乐。”叶韵之从上往下看着游先,以守护者的姿势站在时乐身后。
时乐直起身来,叶韵之揽着他的肩在游先对面坐下:“这是我小舅舅游先,乐乐可以跟我叫他小舅舅。”
游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瞥了叶韵之一眼:你小子还要不要点脸?
“小舅舅好。”时乐还在紧张,说话不经大脑,下意识就顺着叶韵之的话改了称呼。
游先一下笑了出来,这小孩可真好玩:“哎!”
他三十多岁,到现在没谈过恋爱,习惯了一个人逍遥自在,恰好应了他的名字,游先,悠闲。
“来来来,先点菜,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单只有一份,他递给了时乐。时乐想递给叶韵之,被游先挡住,“你给他干什么,点你自己想吃的就是,他没有选择权。”
游先这态度,叶韵之也不生气,他今天本来就是过来蹭饭的:“不用管我,点你自己想吃的。”
时乐这才用笔在菜单上勾下几个菜名,然后交给游先。
看到时乐点的菜,游先挑了挑眉,他这外甥真是捡到个宝贝。
菜单被服务员取走,叶韵之至始至终没有看到他们到底点了些什么。
“先喝点茶润润喉。”游先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好似叶韵之不存在一般。
“谢谢小舅舅,哥你要喝吗?”时乐双手接过,然后把茶杯放下,给叶韵之倒了一杯。
得,游先往后一靠,叶韵之脸上的笑他简直没眼看。
点的菜陆续上桌,时乐点的那几道,都是叶韵之喜欢的菜色。
“先吃饭先吃饭!”再不吃,游先感觉自己就要被狗粮喂饱了。
好在吃饭的过程中两人还算正常,没做出什么让游先噎着的举动。
“哥,我先去上个厕所。”时乐凑在叶韵之耳朵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他刚出来得太急,这会有点憋不住了。
雕花小门拉开又关上,等估摸着时乐走远之后,游先用牙签叉了一块饭后水果:“就是他了?”
“是。”叶韵之语气坚定,眼神温柔。
游先被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随即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看人小朋友没有这个意思啊?”
虽然时乐刚才的举动处处都在照顾着叶韵之的感受,但游先看得出来,小孩还单纯着呢。
“我还没说。”叶韵之言下之意,等他说了,时乐就有这个意思了。
“你可做个人吧!”游先想踹他一脚,奈何坐在凉席上隔着桌子不好伸腿,只得作罢,“打算什么时候说?”
叶韵之剥去葡萄皮,纤长干净的手指染上一层紫色的葡萄汁,他似乎毫无察觉:“快了。”
游先想拿他剥好的葡萄,叶韵之伸手盖住:“切,不吃就不吃,瞧你小气的样。”
“乐乐啊,来小舅舅这边坐。”看到时乐回来,游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们说说你专辑的事。”
时乐刚准备在叶韵之身边坐下来,听到专辑两个字,他又站了起来。
游先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却看见时乐坐了回去:“小舅舅,我坐这也能听清,您说吧。”
叶韵之擦掉手指上的葡萄汁,把剥好的葡萄连着下面的磁盘推到时乐面前:“边吃边说。”
晶莹的果肉仿佛一戳就破,只闻香气就能知道这个葡萄有多甜。
游先扯了两颗葡萄丢进嘴里,不剥皮又不是不能吃,呸,葡萄皮真酸!
“你首专里的歌就是某易云上那些吗?”他吐掉葡萄皮,说起正事。
“不全是。”时乐咽下嘴里的葡萄,“只有三首会收进首专,其他九首是新歌。”
时乐说了会收进首专的三首歌的名字,游先点点头:“这三首还行,其他的就算了。”
其他几首虽然没有这三首出彩,但也是有不少人夸的,但在游先这就变得一文不值起来。
“另外九首带了吗?”游先耳朵最挑剔,虽然时乐跟着叶韵之叫他一声小舅舅,但如果歌不合格,他仍然不会同意帮忙做专辑的。
“带了。”时乐拿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初版都在这。”
游先接下来没有出声,把剩下九首歌一一听过,有三首只听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切掉,剩下的六首则重头听到了尾。
“这首是你自己写的?”他指着列表第六首歌,看到时乐意外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嗯,才写的,还没修改好。”时乐惊讶他竟然能直接听出来,不愧是争鸣。
“还没改好就敢拿给我听,挺有自信嘛。”游先点点手机屏幕,他眼里有一抹惊艳,时乐的原创歌曲虽然听上去没有太多花哨的技巧,但是却非常有灵气,“改好以后再重新发给我,这三首不行,其他的还凑合,有备选歌曲吗?”
一张专辑一般在十首歌左右,太少就只能称之为EP,时乐之所以准备九首,就是为了给删减留个余地。
这些歌,是目前他手上的全部了,所以他摇摇头。
“能再写一首吗?”游先放出时乐的那首原唱,“水平要在这首歌之上,半个月的时间,能行我就帮你做这张专辑。”
“能!”再加一首,正好十首歌,时乐没什么好犹豫的。
“有志气。”游先夸了他一句,转头看着叶韵之,“你去付钱。”
“我去就好了。”时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顿饭该他请的。
“让他去,他有钱。”游先劝住他,“我跟你说说其他几首歌的问题,你记下来,回去抓紧时间改改,不然时间来不及。”
“我去吧。”叶韵之拿上手机,弯腰出门,临走前给了游先一个警告的眼神,将他原本想说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没意思,游先老老实实跟时乐探讨起歌曲的事情,他的名气不是白来的,几乎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时乐受益匪浅。
“小舅舅再见。”时乐把手伸出车窗朝着还站在路边等人来接的游先挥了挥,对方漫不经心的把眼神从手机上移开,算是给他回应。
“就这么开心?”叶韵之偏头看到时乐侧脸上的梨涡,“我都不知道乐乐竟然会写原创歌曲了。”
“我真的是才写好的。”时乐本来没想把这首歌拿出来,“我怕小舅舅太挑剔,所以多准备了一首。”
“他是挺挑剔的。”叶韵之哼笑了一声,担心时乐误会,解释了一句,“他脾气向来不好,乐乐不要把他的话往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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