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被发现了,以叶小敏为首的八卦少女们纷纷拥上来询问他和赵疏遥说了什么。
钟时天含糊带过了,他挤出重围,匆匆留下一句“先回去了”就跑出教学楼了。
“哎那不是时光天使吗?”从外面走进来了个人,他的校服外套空白出全是彩色的涂鸦,一看就不是好学生,“他去哪?”
“阿又学长。”叶小敏的眼睛亮了亮,“时天说先走了。”
“走了?”阿又回头看着钟时天走过的地方皱了皱眉,“他不是说要等我来场battle吗?”
钟时天一路闷头回到家,把自己锁进房间里。
陷进柔软的被褥里,他才安心的松了气,从被压迫的恐惧里脱离。
他没打算把刚才的事和别人说,不是说不敢……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不敢,而是……他没脸说。
一个曾经被欺负的人经过一番蜕变,重新回来把那个欺负他的恶根收拾了一顿,活脱脱一个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的励志典范,他这样的就是活该受的。
钟时天确实还记得赵疏遥,理论上说他应该忘记的,因为他乐天活泼,喜欢朝前看,整个小学时期的事他都忘了七七八八,连最后一任同桌是谁都不记得了,幼儿园的事就更别说才是。
钟时天也不清楚为什么还会记得,过许是因为赵疏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或许,那段时期是他目前人生中唯一一段“恶”的时期。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恶意呢?他曾经排斥过赵疏遥,也羞辱过,漠视过,放到现在就是妥妥的校园暴力事件,可谁会想到会发生在幼儿园里?
他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原因非常无语操蛋,因为他发现赵疏遥是男孩子。
在往深里想,就是他一直把赵疏遥当成女孩,还扬言要把他娶回家,但某天他发现准媳妇其实是男孩……
钟时天闷在被子里干嚎着抓头发,对自己无比唾弃。
当时好像他也受到了他人言论的影响,可那些破事也的的确确是他做的。
他后悔死了,但又毫无办法。
他想起了赵疏遥说的“我恨你”三个字,顿时就难受极了。
钟时天从出生至今,听到别人说他的都是“喜欢”、“可爱”这样美好的词,“恨”是第一次。
他被赵疏遥恨着,从小到大,十年。
……
手机响了,钟时天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是叶小敏打来的。
“喂,小敏。”钟时天抽了抽鼻子说。
“时天,你的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啊?”钟时天立刻用力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过重的鼻音,“有点。”
“怪不得你提前走了,记得要吃药。”叶小敏关怀地说。
感受到小青梅的关切,钟时天霜打过的心总算回了几分暖,他说:“我知道了,你打给我就是问我这个?”
“不然呢,阿又学长说你和他约好了battle,可能出了什么事才提前走的。”
“我能出什么事。”钟时天笑了笑,心里说,事情大了去了。
“对了,你和赵疏遥到底说了什么?刚才你们怎么不是一起出来的?”叶小敏问。
听到赵疏遥这三个字,钟时天抿了抿嘴,眼角塌了下来,“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他就走了。”
“打招呼有必要把你拉到一边去?”
“不说这个了。小敏,你很关心赵疏遥?”
“你不觉得缘分很奇妙吗?我们曾经是幼儿园同学,到了高中居然又分到了一个班。”
“我和你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呢。”钟时天小声说。
“那不一样,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叶小敏笑着说。
“你不会是……喜欢赵疏遥吧?”钟时天忐忑地问了出来,如果叶小敏说是,他可能又要哭了,也太惨了吧他,被威胁恐吓了之后妹子也被抢走了。
“赵疏遥长得那么帅,女生喜欢他再正常不过吧?”叶小敏说。
钟时天心碎了,眼眶迅速泛红。
“不过我喜欢的人不是他。”叶小敏又说。
钟时天惊喜万分,“那是谁?”
“提示三个字,街舞社,剩下的——不告诉你!嘿嘿,好好休息吧你,拜拜!”叶小敏挂了电话。
钟时天的心脏狂跳,街舞社,是不是就指向他了?哦耶!
他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赵疏遥什么的,尽量不要碰面就是了!
然而——
墨菲定律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就很可能发生。
钟时天从没觉得学校那么小,小到他一天最少能遇到赵疏遥两次!
可能是在上学的路上,可能是在课间操的路上,可能是在上下楼的路上……他和赵疏遥之间简直有一万种可能!
万幸的是,他总能在赵疏遥发现他之前转移路线,所以还没被抓到小辫子。
躲到安全的地方后,钟时天总会忍不住偷看赵疏遥,身材修长,像一棵竹子一样挺拔,连后脑勺都是好看的,谁能想到这样气质清冷淡雅如竹的人,凶狠起来会那么可怕,力气还特别大。
视网膜效应:当你开始关注某件事,那件事就会高频出现在你的周围。
同理,钟时天的周围开始听充满关于赵疏遥的事。
最大的功劳是班上的学生会女生,她通过近水楼台的便利,把赵疏遥的来历、家庭情况、情感状况都扒得一清二楚。
“他可是从华市回来的富二代,目前一个人住,没发现有女朋友,但截至目前,对他告白的人已经快突破手指数量,即将来到脚趾……”学生会女生手拿着小本子,传教一样说。
“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消息不新了呀。”
“能扒出这些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学生会女生说,“他很神秘的,信息表上面空了一大片,可学校也没说什么。”
“他还是混血儿呢。”钟时天随口插了一句。
顿时,传教者和教徒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钟时天噤声了,往嘴里塞了满满的面包。
“时天天,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啊?怪不得长那么帅!混哪国的?”
“这是什么绝美人设?我想做第一根脚趾了……”
钟时天被四面夹击逼问,但还是管住了嘴,没说。最后女生们臆想出了合理解释——叶小敏告诉他的,这才勉强带过。
钟时天出完面包又吃薯片,嘴巴一嚼一嚼,思绪开始乱飞了。
赵疏遥确实很神秘,钟时天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回来,如果只为回来给他一个教训,也没必要给那么大的功夫,还特意转学。
赵疏遥的身世钟时天比其他人要多了解一些,他的妈妈是日本人,在九年前去世了,就是在赵疏遥离开南市的一年后,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和赵疏遥一起走,又为什么她去世后依然孤独一人,这些大人们都默契的对孩子隐瞒了下来。他对这个日本阿姨的记忆模糊了,努力去回想她的容貌,最后浮现的是赵疏遥的脸,儿子随母,他们应该长得很像,但日本阿姨很温柔,赵疏遥一点也不,不过他是最没资格要求赵疏遥温柔的人。
问题回来,赵疏遥为什么要回来?在华市的生活不好吗?好好的大少爷不当,回来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怎么想也想不开,钟时天放弃了,他和赵疏遥还是少点联系好。
就这么平安的度过了一个星期。
这天下午,街舞社回来了几个毕业了的学长,听说还有街舞社的创始人,钟时天接到消息的时候在上自习,立刻就坐不住了,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出去,到活动中心的时候那里已经high起来了,上体育课的观众们围了几圈,钟时天硬是挤了进去,来到了内部人员区。
“现在是上课时间诶!放音乐真的不会被老师骂吗?”钟时天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憧憬地看着学长们酷帅的舞姿,阿又居然也在里面。
“他们和老师打过招呼了,况且这栋教学楼又不用来上课。”叶小敏说。
“小敏?!”钟时天惊诧,“你也逃课了?”
“我这节体育课啦。”叶小敏满脸崇拜的追逐阿又的身影,“我靠好帅啊时天!我要疯了!!”她伸手摸口袋,什么也没摸到,“手机呢我的手机呢?忘带了?!时天借我手机!我要录下来!”
钟时天也摸口袋,也是空的,“我也没带出来。”
叶小敏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帮我去教室拿手机好不好?座位是第三组第八桌!”
钟时天舍不得走,他还等着下一首歌的时候也上去蹦跶呢,可他还是败在了叶小敏的星星眼下,“好吧,你帮我留着位子。”
他站了起来,忽然想到一件事,“等下,你们班有赵疏遥吧?!”
“废话。”叶小敏又捧着脸看表演,“快去快去。”
钟时天踌躇了。
叶小敏见他久久不动,以为他担心班上有人他随便进去尴尬,便说:“体育课我们班没人在教室。”
“真的?”
“真的真的,哎呀钟时天,你好磨蹭啊!”叶小敏嗔怪。
“我去就是了。”钟时天稳了稳心态,没人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