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赵疏遥哽咽着,低下头抵在钟时天的肩上,“生まれなかったらよかったのに。(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你没有!”钟时天握着赵疏遥的双肩推开他喊道,“你可以怪所有人,但不能怪自己!疏遥,人的出生是不可选择的,是雅子阿姨选择生下你,你是带着她对你的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否认自己,就是在否认雅子阿姨。”
“错的是恶人,是破坏你们的生活的那些人。”钟时天的眼泪缓缓流下来,“是我。”
“对不起,疏遥。”钟时天甚至不敢碰他了,“我不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那时候我不该欺负你,我要是知道……”后悔有什么用?他做的孽已经挽回不了了。
“对不起……”钟时天泣不成声。
赵疏遥怔忪地看着他,在头脑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手却伸了出去,将钟时天扯进怀里。
天边泛起晨光时,他们才往山下走。钟时天哭肿了眼睛,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一边打着哭隔,一边被赵疏遥牵着走。
回到老宅后两位家长还没起,他们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钟时天看上去很不好,他哭过劲了,嘴唇干燥,脸色苍白。
赵疏遥倒了杯水给他,钟时天的手颤颤巍巍,把水洒了一半。
赵疏遥只好揽着钟时天的肩让他倚着自己,然后亲手喂他喝。他看着钟时天低垂着眼,小口小口地喝水,他卷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得让人心疼。
喝了一杯水,钟时天好点儿了,看着赵疏遥的眼睛怯怯的,想靠近而不敢。
赵疏遥用湿巾给他擦脸,之后低声说:“睡吧。”
“对不起。”钟时天嘶哑地说。
“别说了。”赵疏遥把他按下去,“睡觉。”
钟时天却还是不安,直到赵疏遥也躺下来,他小心地拽着赵疏遥的衣摆,时不时打个哭嗝,最终困倦占了上风,他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赵疏遥睁开了眼,专注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久久才叹息一声,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
钟时天睡到太阳当空照才醒来,睁眼的第一感觉是眼睛疼,很酸胀。
他昨天半夜哭了好久,能睁开眼都不错了,一照镜子,眼睛果然肿得不像话。
赵疏遥不在房间了,钟时天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疏遥。
走出房间,江茹和钟平北在院子里搭起一个小桌,上面摆着许多食物,荤素都有,很丰盛。
“小懒猪终于起床了。”江茹笑着说,“快去漱口,过来吃早餐,我们都吃过了。”
钟时天看了一圈,没看到赵疏遥,木然地点了点头走往洗漱台。
“哎呀疏遥回来了!”江茹惊呼,“快放下,怎么一个人扛米?”
钟时天下意识看去,赵疏遥走进了院子,单肩架着一袋大米,两手扶着,他瘦削的肩与沉重的米袋形成反差,脸上却没有不堪负重的神情。
在他身后一个娇小的少女紧张地在米袋下虚托着,嘴里叫着:“我帮你呀!”
是阿悦。
钟时天心里的醋瓶翻了,可他也自知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只能怂趴趴地去洗漱。
赵疏遥利落地把米袋往地上一放,阿悦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他也不回头,目光一直追随着钟时天。
钟时天的眼睛藏不住,把江茹吓了一大跳,钟平北倒是很没心没肺的说:“这该不会是被蜜蜂叮的吧?”
钟时天咬着包子,蔫蔫地点头。
“开什么玩笑?”江茹不相信,“蜜蜂叮出来是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
“是蚊子。”钟时天含糊道,“晚上蚊子多。”
这个理由还算合理,但江茹还是半信半疑,转问赵疏遥:“疏遥,是这样吗?”
赵疏遥看钟时天一眼,说:“是的。”
江茹这才信了,捧着钟时天的脸苦恼道:“怎么咬你的眼睛?这怎么上药?”
“没事,过会儿就消了。”钟时天说,他一个包子还没吃完,阿悦又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新鲜的蔬菜,脸红扑扑地说:“我阿爸从菜地里刚摘的,给你们尝尝。”
钟平北笑着说:“阿悦你家都要被你搬空了。”
阿悦只是偷瞄赵疏遥,又害羞地低下头。
钟时天要酸死了,偏偏这俩大人还一个劲儿的逗她,一口一个“看上哪个哥哥了”“过来坐下来和哥哥说话呀”,钟时天都要冒绿气了。
赵疏遥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随手塞给他一个馒头。
钟时天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手捧着馒头像如获至宝。
吃完早餐后,他们又上了山,江茹还带了野炊布,他们在雅子的碑旁坐着,有树有花,有山光有天色,有清茶有小点,就像一次悠闲的茶会。
江茹说了些和雅子的往事,又告诉她最近的趣事,就好像雅子从未离去。
钟时天却一扫昨日的欢快,脑袋好像很沉重地低垂着,手上的巧克力拆都没拆,我在手心里都要化了。
赵疏遥也无言地看着天际。
这俩孩子一看就不对劲,江茹钟平北对视一眼,担忧地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钟时天迟钝了一会儿,才说:“听你们说就行了。”
赵疏遥点头。
江茹皱着眉,“你们俩有问题。”
钟时天浑身一颤,他和赵疏遥的问题简直太多太乱了。
“是不是吵架了?”钟平北问。
赵疏遥摇头。
江茹严肃地说:“遇到问题解决不了就要告诉父母,这点基本的道理总得懂吧?”
钟时天的心剧烈狂跳起来,他急切需要一个突破口,就算是斥责。
“我们不会批评你们的。”钟平北温和地说。
“我……”钟时天抬起头,求助一样看着他的父母,“我做错事了,我伤害了疏遥,也让雅子阿姨……我……”
赵疏遥握紧了拳头,看着钟时天的眼神很复杂。
“时天,宝贝儿,发生了什么?”江茹搂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询问。
钟时天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把他小时候对赵疏遥做过的事,以及导致的结果说了出来。
他说到后面,头就越低,他很害怕面对他们的目光,这都是他最亲爱的人,可他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宝贝儿,我真的没想到,你曾经欺负过疏遥。”江茹说,“我从来不小看任何一种暴力,就算事幼儿时期,也依然能给人留下阴影,怪不得疏遥刚回来的时候,对你那么冷漠,我还以为是你们太久没见面,生疏了。”
钟平北也叹息,“我们这些大人自以为最了解孩子,但还是忽视了。”
“但雅子的死,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江茹说,“疏遥,你以为是因为你提出要走,雅子才让赵明凯把你接走的吗?”
“其实雅子早就想让你去赵明凯那里了,因为赵明凯那边说可以接受你,雅子她想让你过得更好。可谁想得到那个原配生出儿子,他们就对你翻脸不认人。”
“这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当时雅子已经查出重度抑郁症,她没办法永远在你面前都是健康美好的模样。”
“她不止一次的跟我说,她很害怕自己某天失控,成为你的噩梦,这种压力也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所以你提出离开,她很不舍,但也松了口气。”
“雅子不是因为某人而死的,她只是没有战胜抑郁症,病故了。”
赵疏遥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是这样吗?原来一切他都想错了?
江茹对钟时天说:“但你确实做错事了,真是个坏孩子。和疏遥道歉了吗?”
钟时天慌忙看向赵疏遥,磕磕巴巴地说:“疏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赵疏遥望向墓碑上雅子温婉柔和的笑容,耳边是悠长的蝉鸣和轻快的风声。
良久,他轻声说:“嗯,我原谅你了。”
第六十五章
误会解除后,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钟时天又欢快了,摘了好多野花,集了一篮子花瓣又撒下山,温柔的风牵引着花瓣在空中柔柔的打了个转,像是一双手收下了这些颜色。
中午最热的时候他们下了山,去山后的清潭那泡脚消暑,钟平北带钟时天进山洞了探险,还误打误撞抓到了一只螃蟹,钟时天不放碰,但看着这只肥美的蟹,不禁咽了口口水。
下午回到家,在太爷爷的帮助下,他们的厨房也冒出了炊烟,这只可怜的螃蟹被放进蒸锅上。阿悦在院子里徘徊,左右环视,似乎在找人。
江茹知道她想见谁,便温和地说:“两个哥哥都休息去了,等会儿你过来吃饭,就能看到了。”
阿悦只好失落点头。
房间里,两个哥哥相顾无言。
钟时天心里有些忐忑,虽然他们的矛盾全都说开了,可这么和赵疏遥独处,他隐隐有些不自在,大概是没从昨晚的震惊和极度悔恨中缓过来。
赵疏遥察觉到他的心情,便说:“睡一会儿吗?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钟时天因为他体贴的话松了口气,犹豫而依恋地看着他,赵疏遥似乎有些无奈,无言地张开双臂。钟时天就扑过去紧紧抱住,用力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