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遥看钟时天心怀鬼胎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钟时天转移话题,问李阳立:“你来干什么的,你还没说呢。”
李阳立答道:“我啊,我就想来向赵疏遥请教剑道啊,之前他答应教我了,顺便在看看他作业写完没,写完接我抄抄……”
“后面那句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钟时天鄙夷地看着他,“还抄他的,上次的事你都忘了?”
李阳立举手投降,说:“我错了,我抄谁也不抄他的……”
“自己写不行啊?”钟时天说。
“我不会啊……”
“不会就问,我可以教你。”钟时天说。
李阳立一听就笑了,这个钟时天真有意思,明明刚才还对他满满敌意,可又能说出教他写作业的话,心思简直比孩子还简单纯良,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他。
赵疏遥对他们逐渐友好的相处并不感冒,而是冷淡地说:“李阳立,你还要学吗?不学就滚蛋。”
李阳立眼睛一亮,说:“要要要!我从上次来记到了现在!”
钟时天不甘示弱地说:“我也要学!”
赵疏遥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他拿来竹刀,来到了空旷的庭院。
他手握着竹刀,目光沉静,站姿笔直,就像一把锋利冷清的武士刀。
“剑道主要由击,刺,闪组成,只有经过千百次的练习,身体才会形成自然反应,才能入门剑道。今天,我只教你们最基本的中段构和挥刀。先声明,这很枯燥,也很累,如果没有决心,现在可以退出。“赵疏遥声音冰冷。
“我不退出!”李阳立高昂得说。
钟时天落后一步,只好用更高昂的气势喊:“我也不退出!”
赵疏遥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看得上他们的态度,似乎已经预见了之后他们的哀求声。
“那么开始吧。”
赵疏遥先给他们展示了要教给他们的动作,首先是站姿。
双手握刀,刀柄与腹部平行,脚前后站立呈水平横线,目光凝重,就算前方是巍然大山也不动声色。他的身型并不笔直绷紧,但却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
这是钟时天第一次看到赵疏遥展示剑道,他连帅气的技巧都能有使出,就这简单的站姿,已经让钟时天仰慕不已。不过稍后,他就被颠覆了“简单”的含义。
因为只有一把竹刀,就得有一个人拿晾衣杆,他们便采用传统的石头剪子布来决定,钟时天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拿到了竹刀。
“先从脚的部分开始,两腿分开,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看我的动作。”赵疏遥说。
两人跟着赵疏遥做,都觉得没什么难度,但全身一套下来,被赵疏遥挑得一无是处。
“两脚距离太远,对方要是刺过来,你根本来不及闪。”
“腹部在哪?那是肚子。”
“不要站直,身体重心往前。”
“左手握着端部,你握反了。”
……
就站姿,竟学了十分钟,赵疏遥还是不满意。
李阳立都不耐烦了,“就怎么站怎么舒服呗,那么多规矩干嘛?”
赵疏遥冷冷地说:“先不舒服就别学。”
钟时天还在旁边认真的凹,从头到位确定好了之后,他便一动不动地呼唤赵疏遥:“赵疏遥你快看我现在合格了吗?”
赵疏遥过来上下审视了一圈,拍了下钟时天的屁股,嘲道:“收臀,上身太僵,**虚浮。”
钟时天没想到他会拍自己的屁股,顿时红了脸,讷讷不语。
又过了十分钟,赵疏遥才勉强点头,却说:“虽然看上去合格了,但你们却不能一步到位,还需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确定,我只能给三十分。”
李阳立胳膊都举不起来了,还只得三十分,不满道:“差不多不就行了呗。”
赵疏遥锋利扫过去,“剑道是将就礼仪的武术,你连最基础的中段构都不在意,是没有资格继续学习的。”
钟时天表面乖巧,其实在心里疯狂煽风点火,在继续说啊,把赵疏遥的好感度刷光光!
但李阳立很有眼力见地低头认错了。
下一项,挥剑。
同样是赵疏遥先做示范。
只见他握着竹刀,摆好最规范的中段构,接着竹刀举过头顶,右脚向前跨步同时向下劈击,刀身圆润的竹刀凌厉地破开空气,刀尖指地,随即左脚跟上,又成一个中段构的站姿。
这一套动作赵疏遥完成地十分利落,看上去依然简单,却让一旁的两人直观感受到那一刀劈下来的气势,他们毫不怀疑,要是放个石头赵疏遥都能劈得稀碎。
“看懂了吗?”赵疏遥看过去问,一眼便撞进了钟时天亮晶晶的眼里,后者完全没有掩藏自己的崇拜仰慕,赵疏遥诡异地被取悦了,但心里却还是要说钟时天肤浅。
“真帅!动漫里都没你帅!”钟时天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赵疏遥轻哼一声,“别废话了,开始。”
这种威风的动作,李阳立就学得特别来劲,他还加入了自己的元素,把利落的动作改编成花里胡哨,还自我欣赏起来。
“看我的连击!”李阳立舞着晾衣杆嚯嚯哈咿起来,像只猴子。
钟时天瞄到赵疏遥脸色越来越黑,赶紧小声劝他:“别玩儿,认真点啊!”
李阳立的晾衣杆在手腕绕了一圈,说:“我感觉我能出师了。”
“出师?”赵疏遥冷笑了一声,随手拿走钟时天手中的竹刀,几步来到李阳立面前,竹刀过头果断劈下——
钟时天吓得不敢看。
李阳立也没想到他会来真的,躲避不开,只能闭眼承受。
他只感觉一阵劲风划过前额,掀起了他的头发,空气在那一瞬锐利了起来,似乎割破了他的鼻尖。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
李阳立紧张地睁开眼,看见竹刀圆润的刀尖就停在自己鼻前一指处,要是赵疏遥没有把控好距离,他这张脸就开花了。
赵疏遥面容冷若冰霜,李阳立大气不敢出一声,冷汗淋淋。
钟时天忙过去把李阳立往后拽,“不要玩了不要玩了,继续学嘛,你不是一直想学吗?”
“他学不了。”赵疏遥说。
李阳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我,我要学!”
“我不教了。”赵疏遥说完,便转身回到屋内。
李阳立顿时不知所措,对钟时天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当然了,他那么严肃一个人,你还总嘻嘻哈哈的!”钟时天怒其不争道。
“那怎么办啊?”
钟时天叹息,“我去替你求情咯。”
他走进屋内,赵疏遥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钟时天走到他面前,说:“李阳立这人,一看就是好动的,容易让人生气。”
“我没生气。”赵疏遥淡淡道,“剑道需要保持镇定,内心平静,他做不到,学了没用。你也是,只不过觉得新鲜。”
“我可不是。”钟时天辩驳。
赵疏遥抬眼看他,“狡辩。”
“真的不是。”钟时天鼓起脸,“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赵疏遥一愣。
“因为你有日本血统的缘故?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剑道,你就像一把武士刀,又有气质又帅,我都是真心的。”钟时天真诚地说。
赵疏遥深深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影秀(かげしゆう).”
钟时天没听懂,满脸疑惑。
赵疏遥淡淡道:“妈妈给我取的日本名字,影秀是日本古代的太刀。”
钟时天恍然点头,“好酷。”
“妈妈说,她太软弱了,所以想让我像太刀一样果断锋利。”赵疏遥说,“那我就做一把太刀,把伤害过她的人,都斩成两半吧。”
他抬眼,看着眼前人。
钟时天脸上还挂着汗,脸蛋带着运动后的粉红,像一颗刚摘下来的水蜜桃。他担忧地看着赵疏遥,他读懂了他的孤独和痛苦,所以那样的心疼他。
这个人,也要斩吗?
赵疏遥不禁问自己,接着另一道声音说:你还下得了手吗?
……
李阳立小心从窗台下探出半个脑袋,然后惴惴不安地敲窗,可怜巴巴地说:“赵老师,我知错了,没有下次,我一定认真学,在给我一次机会吧。”
赵疏遥冷冷望过去,用眼神凌迟他几遍后,才说:“中段构保持十五分钟,挥剑两百次,立刻执行。”
“是!”李阳立说。
钟时天悄悄幸灾乐祸,赵疏遥冷眼扫之,“连坐。”
“啊?啊?!”
第三十八章
南方的春天总是伴随着梅雨,赵疏遥在北方生活了十年,还不习惯这样的天气,对教室里黏糊糊的空气和湿漉漉的墙壁感到很不舒服。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李阳立,为了能让赵疏遥再交他几招,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讨好,连网吧去的次数都少了。
这不,一下课就过来殷勤地帮赵疏遥擦墙,顺便软磨硬泡让自己这周末再去他家。
“我觉得我是有天赋的,不信你看看我这肌肉,天生就是练剑道的!”李阳立举起胳膊说。
赵疏遥也抬起胳膊,支在桌面上,“和我掰一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