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不能吃吗?”
大概是他的眼睛反射了灯光把赵疏遥闪了一下,赵疏遥只说了句“厚颜无耻”,就不再赶他。
钟时天安心坐定了,笑嘻嘻地说:“你看我给你做了一桌好吃的,你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讨厌我了?”
“不可能。”赵疏遥速答,抬眼一瞥,不屑道:“你以为随便做些漂亮的事儿就能打动我?天真。”
“哦……”钟时天吸了吸鼻子,雀跃的心情被浇了盆冷水。
他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菜上,他夹了一块豆腐炒肉放进嘴里。
咸了。
钟时天哭丧着脸,真切的觉得自己真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紧张地看着赵疏遥,像是接受审判的参赛选手。
赵疏遥也吃了一快,说:“咸,难吃。”
“就着饭吃还好吧。”钟时天垂死挣扎,但赵疏遥嘲讽的眼神看过来,他就无力反驳了,“那你再尝尝别的?”
西红柿炒蛋是“酸,糊”,蔬菜汤是“淡得像草”。
钟时天倒地不起,无地自容地说:“要不我重新做一次?”
“你把我家当成实验室了?”赵疏遥飞过一枚冷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钟时天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江茹打来的。
“喂妈妈。不是社团活动,我在赵疏遥家呢。就,来他家玩嘛。忘记跟你说了,嘿嘿。在吃呢,不用等我吃饭了,但是要给我留夜宵!嗯?哦。”钟时天把手机递给赵疏遥,“我妈妈要和你说话。”
赵疏遥放下筷子接过,“江阿姨你好,我是疏遥。嗯,我一切都好,上次您煮的汤很好喝,谢谢您。这样太麻烦您了……好吧,谢谢。嗯,下次我会登门拜访。好,再见。”
钟时天啧啧感叹,“你和我妈妈说话的时候和在我面前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我不是人?”赵疏遥挑眉。
“不不不!”钟时天惶恐摆手,“判若两人的意思!”
赵疏遥握了握拳,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音,“还可以判若三人,四人,你想试试?”
“不用了,谢谢,现在就特别好。”钟时天说。
钟时天又吃了口菜,是在觉得惨不忍睹,说:“要不我们订个外卖吧?”
“你不愿意吃那就走吧。”赵疏遥淡淡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钟时天解释道。
“不用觉得了,我也不愿意吃,等会儿就倒了。你走吧,回你家去。”赵疏遥说。
钟时天懵了,完全不理解为什赵疏遥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刻薄生疏成这样。
“愣着干什么?”赵疏遥冷漠地看着他。
钟时天失落不已,慢吞吞地站起来,往门口走。
那背影,就像被抛弃的宠物,下一秒就会转身呜咽,
赵疏遥的挽留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用力克制住了,他不能对钟时天太好,今天已经破戒够多的了。钟时天是不配的,他的热度有限,到了一定的点,就会逆转成寒冰,赵疏遥不会再上当了。
直到听到了关门声,赵疏遥冰封的神色才软化了下来。
他重新拿起筷子,像品尝珍馐一般,默默吃着他口中的要倒掉的饭菜。
第十九章
次日早上,赵疏遥来到教室,隐约发现班上的男生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并不在意,如同往常那样目中无人的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探究的视线竟持续到了第二节 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赵疏遥被盯上了,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的和知道发生什么的,都认为赵疏遥要倒霉了。特别是昨天给他指路的两个女孩,联系李阳立那几个人的怪异,她们猜测昨天肯定不愉快,尽管不知道后续是怎么发展的,但一定没完。
事实上在赵疏遥这已经两清了,刁难和言语攻击他在那个家受得够多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闭嘴,只不过赵捷修每次都会哭爹喊娘的贼喊捉贼,这里无非也是喊老师告家长,他没爸没妈,也就无所顾忌。
第二节 课的大课间,李阳立几人站起来走向赵疏遥的座位。
这几个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是知道,可对上的是赵疏遥,便没人出声,却都不由自主的关注着。
赵疏遥合上书本,沉静地看着他们逼近,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范。
李阳立来到他面前站定,就在旁人以为他要提起赵疏遥的领子开干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十块钱拍在赵疏遥面前,然后生硬地说:“昨天,借了你的,三十块,去上网,还你。”
赵疏遥没收,依然平静地看他接下的动作。
接下来更让人吃惊,李阳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昨天的事是我们几个做得不对,原来你不装b,是真的牛!你这人太够劲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居然是来做朋友的?!这是什么魔幻展开?
吃瓜群众们的心里同时飘过这两句话。
“没必要。”赵疏遥淡淡道。
“为什么?”李阳立傻乎乎地问。
“因为我不和针对过我的人交朋友,也不和偷我的钱包的人交朋友,更不和去环境糟糕的网吧的人交朋友。”赵疏遥毫无起伏的说了三个排比,把李阳立说得面红耳赤。
“那不都是之前吗?我以后肯定不会那么做的,去网吧这事儿也……”
“你以后怎样与我无关。”赵疏遥起身说,“我不需要朋友,借过。”
李阳立在大庭广众之下吃瘪,急躁了起来,冲着赵疏遥喊:“赵疏遥,你别给脸……你别那么斤斤计较啊!”
赵疏遥转头冷冷道:“我就喜欢斤斤计较,怎么了?我讨厌这个地方,这里一切都让我作呕,朋友?无聊。”
他的语气和表情中的厌恶都太过明显刺人,气势也阴沉压迫,以至于等他出了教室,班上的人才恢复了语言功能,纷纷呸到“你算什么东西”。
钟时天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赵疏遥出来,他打了个热情洋溢的招呼,可赵疏遥就像不认识他似的,看都不看就往楼层尽头走。
钟时天被浇了今天第一桶冷水,蔫蔫地到窗口叫人。
“时天你怎么来了?”叶小敏问,在她身边的是张怡和艾秋。
“喏,昨天答应给你们的巧克力。”钟时天拿出三块巴掌大的巧克力给她们。
“谢谢时天学长。”
“谢谢学长。”
“你们怎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喜欢巧克力?”钟时天问。
“还不是那位少爷。”张怡说。
“他说话好过分。”艾秋皱鼻子。
叶小敏也说:“我感觉他是中二病没毕业。”
“谁?赵疏遥?”钟时天问。
“不然还有谁?我怀疑昨天我们俩看到的人不是赵疏遥。”张怡说。
叶小敏把刚才发生的是重述了一遍,钟时天听了之后目瞪口呆,“他、他疯了?在班上对着全班说这种话,还要不要在这里呆了?”
“他什么都不怕呢。”艾秋说,“连李阳立对他的态度都那么好了。”
钟时天想了想,说:“他确实挺厉害的。”
“可再厉害也不能这样说啊。”叶小敏说,“他既然那么讨厌这里,那干嘛还回来?”
钟时天是唯一知道赵疏遥回来内情的人,说:“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哎,我试着跟他说几句吧,希望不要挨揍。”说着,他也跑向楼层尽头的阳台。
南方的冬天湿冷,阳台的墙壁和栏杆上都湿淋淋的,让人不舒服,所以来的人很少,现在也只有赵疏遥一个,他站在栏杆,前望着远方。
钟时天觉得他在班级上的作为很是不可理喻,可这时看到他瘦削寂寞的背影,心中的情绪又悄然被另一种情感替代。
“赵疏遥。”钟时天叫道,“要吃巧克力吗?”
赵疏遥转身,看到是钟时天,神色依然是冷漠的。
钟时天走到他的面前,说:“你心情不好吗?刚才……我听说了,大家都是同学,你其实没必要说得那么……直接。”
赵疏遥说:“你在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些?”
钟时天一愣,硬着头皮说:“我不以什么立场,就是啰嗦嘛,昨天你也说我啰嗦了。”
赵疏遥像是嗤笑了一声。
钟时天稳了稳心态,说:“你的同学对你都没有恶意的,他们愿意和你交朋友,说明他们喜欢你,你就算拒绝,也稍稍委婉一点,把话说得那么绝,班上的人可能就真的不待见你了,这样多不自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讨厌这里吗?”赵疏遥忽然说。
钟时天不明就里地摇头。
“因为你。”赵疏遥讽刺无比地说。
一块重石骤然崩塌在钟时天的心口,他被压得又沉又疼,霎时间把他最后一道防线压垮,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到在犯贱,无数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也无数次被狠狠推开,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当初赵疏遥说让他滚开,他为什么不听话地滚?
钟时天崩溃又委屈地喊:“我知道了!你讨厌我!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