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顾放为桃花眼眯起来,散漫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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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行吟去科技楼没有找到饭,于是也没去食堂,打算用零食将就一下。
他因病代谢低,平常也不太容易感受到饿,一晚上不吃也没什么。他去偏僻的地方给顾放为发了消息:【今天不用给我送饭。】
顾放为应该还没空看这条消息,没有回复。
明天还有一门理科综合,重头戏,鹿行吟继续复习。
晚自习没有老师来,班上吵嚷嘈杂的一片说小话声。
“老宋不在,听说全力以赴改试卷。争取第二节 晚自习出分。”陈圆圆说。
倒是隔壁26班班主任过来巡视了一下,管了一下纪律。
她在班上绕了几圈,注意到鹿行吟:“你校牌呢?”
鹿行吟一愣。
青墨七中对戴校牌有强制规定,不戴的会扣班级分。
鹿行吟想了起来:“白天去考试,把外套脱了,校牌跟着一起落在考场了。”
今天虽然下雨,但是不是特别冷,鹿行吟出考场时还在复盘数学试卷,也忘了这件事。
26班班主任看了看时间:“你过去取吧,不然一会儿年级组风纪巡查,你们班要扣分。”
鹿行吟站起身来:“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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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科技楼黑沉沉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鹿行吟开着手机屏幕当手电筒,勉强照着路,走了几层才发现自己找反了方向。
这里的楼层设置都是镜像,中间还有廊桥链接了一部分行政办公楼,非常复杂,鹿行吟绕了半天没找到白天的考场,却在反方向看见有一个教室亮着灯。
他下意识地摁熄灭手机并将其藏好,往前走去。
然而他刚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那间教室的灯却突然熄灭了,前方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嗡嗡的东西靠近了他——随后,鹿行吟感觉自己的脚面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撞了一下,那东西紧跟着像扫地机器人一样,又躲开了。
手电灯光亮起,一道带着磁性的低音懒散地问:“谁?”
灯光往他面前晃,鹿行吟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是一个会动的乱七八糟的线路和金属板。
紧跟着,温热的呼吸凑过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
漂亮的少年人几乎贴面站在他面前,将他逼在墙边,仿佛注视猎物的野兽,桃花眼的水光在黑暗里却显得更加明显。
“是你?”
顾放为像是有些惊讶,他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但仍然没有松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鹿行吟说:“拿外套和校牌。白天考试落在这里了。”
他垂眼瞥地上那团会动的线路。
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呼吸声,手电灯光中弥漫着轻小的灰尘。
“最简单的避障机器人,没有单片机的那种,成本五十,最贵的是电机和PVC线槽。”顾放为注视着他,眼底很亮,给人锋利凉薄的印象,语气中听不出什么。
鹿行吟抬起眼睛看他,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安静、乖巧地接受着他的注视,就像第一天在校长办公室时那样。
“小计算器。”
顾放为突然笑了,微热的呼吸又凑近了,“你在紧张什么?”
鹿行吟感到他微热的指尖拂向自己的发端,轻轻地、温柔地掠过了,那是近乎于纵容的轻重。“别告诉别人我的大本营在这里,乖乖的。”
这压低的、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的声音滚烫炸在耳边,浸透了热度,连整个人都要慢慢烧起来。
鹿行吟轻轻问:“你创业,在做机器人吗?”
“机器人有什么好做的。”顾放为嗤笑一声,“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做,我不做。”
“哦。”鹿行吟不说话了。
顾放为拿起手电筒,另一只手顺势就揽过他的肩膀,“走,我带你找外套。”
顾放为显然对整个科技楼的构成了如指掌,很快就把他带到了考场上。鹿行吟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现在没有,一会儿27班就还是要扣分了。
鹿行吟想着这件事,没有出声。
“后面监考老师收起来了吧,你回头去失物招领处找找。”顾放为说,“我们回班。”
回教室是五分钟的走路距离。
雨又大了起来,顾放为没带伞,理直气壮地蹭他的用。
两人一把伞,鹿行吟比顾放为矮半个头,他撑着伞,伞面总是贴上顾放为的头顶。
最后顾放为受不了,一把拿过伞,笑得依然无比欠揍:“快长高,小计算器,长高了好撑伞。”
鹿行吟轻轻说:“我不矮的。”
他看着路面,说:“我送你回教学楼,你可以帮我请个假吗?我回宿舍复习。”
这句话安安静静,乖得不行,不像其他人一样会大骂不要脸,只是很认真地替自己解释一下——他在同龄男生中的确不矮,是顾放为个字太高。
顾放为笑:“好,不矮。对不起啊,外套赔给你。”
鹿行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顾放为就顺手脱了外套给他披上。
带着体温的外套贴上他的脊背,热气轰然散开。修长的手指伸过来,为他正了正校牌——就是顾放为的高二校牌,没有被拍卖出去的那一个。
“没必要怕扣分躲教室,用我的校牌,只要颜色对得上高二的,教导处的人不会仔细看。”顾放为又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正中他的想法,“他们不敢扣我的分,你穿着。”
两人上楼时,晚自习刚下。
27班热热闹闹的,班上排名前几名的学生都一窝蜂地往外冲:“数学出分了!老宋在登记分数了,快去!”
陈圆圆瞥到鹿行吟回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就要跑:“快去快去,小学霸看看你多少分!”
随后他才看见鹿行吟身上显得有些大的校服,以及慢悠悠跟上来的顾放为:“哎哟校花!稀客稀客,一起去吗?”
他说这句话也就是插科打诨,顾放为考试都不考,要他关心分数,无异于要太阳从西边出来。
但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顾放为随口说:“好啊,一起去,我也好多天没看到老宋了。”
他顺手又摸了摸鹿行吟的头,仿佛觉得他带着药香的、干净松软的头发格外好摸似的,“再看看我的小计算器考得如何,我一个月的早饭全靠他啊。”
第15章
走廊外暴雨瓢泼,地面也是一片湿滑。
男生们不怕摔,冲得最快,球鞋在湿润的地板上碰触哧啦哧啦的响声,年级组办公室灯火通明,一片兵荒马乱之井。
语文组还在忙着阅卷,数学组已经开始登记分数了。而理综组、英语组又还没开始,不少老师也捧了茶杯挤进来看热闹,围观一下各班分数。
“你说这帮孩子着急什么。”陈冲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捧着茶杯一边笑一边走,跟着物理组几个老师一起去围观了。
他旁边就是侯毫,“啧”了一声摇头:“他们是不知道,在青墨考满分又如何?一个排得上名次的都没有。”
众所周知,S省青墨七中学生这几年的学生省高考排名,差不多就是校排名X300,最顶尖的两所学校不要想,至于什么市状元,省状元,更不用想。
同组一个化学老师说:“一班的易清扬还不错,上次总分有687,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如果他高考也能保持这个水准……”她翻了一下去年的一分一段表,“省前二百或许有。”
侯毫摇头:“见多了,这才高二上学期,说明不了什么。多少学生是高二学完后跟着联考,质量检测,哗,跟不上来,越往后越掉。说到底,生源不行,隔壁鹰才全省招生,青墨面向全市,怎么跟人家比?”
办公室的老师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青墨改制在即,侯毫早就找好了后路,他们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彼此讨论了起来。
对此没有打算、看不过眼的老师们就出去了,跟着去数学组看热闹。
鹿行吟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陈冲在外边走廊上捧着一罐凉茶喝着,他笑着跟学生打招呼,不过不是跟他:“咱们小易班长准备考多少分啊?”
旁边易清扬刚刚冲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试卷难,还有点难算,估分是125。”
陈冲笑眯眯地告诉他:“你134分。”
易清扬苦着脸:“老师别骗我了,我错了两个五分题,还有半个答题没做。”
陈冲大笑起来:“你倒是对自己挺有数,进去吧,明天化学好好考!跟你们说,试卷所有的题都是高考原题筛出来的,咱们S省就是这个难度,不怕题目难,以后多做难题就是了!”
被他这么一通搅和,易清扬本来忐忑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周围学生也都稍稍静了心,不再你推我搡的。
一群学生如同寻找母鸡的小鸡崽一样,各自钻去了本班数学老师的羽翼之下。
数学老师们纷纷拿起桌上的书本驱赶:“去去去,不在我们这,成绩都在一班李老师那,让他给你们查。”
小鸡崽们又纷纷钻去了李老师那,不过碍着“和这位老师不熟”以及李固本人数学组副组长的名头,都规规矩矩排队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