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还注意到,就算是在这样一个村子里,顾彦棠家里的房子也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破了。
温殊跟着顾彦棠走进门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矮凳上剥毛豆,两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好奇地抬起头来。
温殊注意到她的脸其实并不太老,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可是惹人注目的是她头顶的一头白发苍苍几乎是全白的头发。
“姑姑!”顾彦棠叫道。
“啊,是小棠!”妇人的脸上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
妇人又转头看温殊,温殊顿时觉得尴尬了,他之前并没有想起来问顾彦棠怎么称呼他姑姑,毕竟两个人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她。
“叫姑姑!”顾彦棠转过头来冲着温殊笑道。
“姑姑!”温殊也跟着叫了声。
“姑姑,这是我的朋友。”顾彦棠指着温殊说道。
温殊安下心来,还好他说得是“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姑姑先是抱着顾彦棠哭了一会,然后俩个人用方言聊了一会天。温殊只能听个大概。好像是有个大点的妹妹正在镇上的中学读初中,还有两个更小的弟妹则因为实在养不活,过继给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远方亲戚。
姑姑一边说,一边十分伤心地抹眼泪,顾彦棠抱着姑姑,也有点哽咽。温殊在旁边看着,只能一个劲儿地递纸巾给她,不知不觉眼眶也犯了红。
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两个人都没有提起那个传说中的姑父,温殊环顾家徒四壁的房子,也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人,温殊猜测,难道真的是死了吗?
姑姑哭了挺久,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和顾彦棠用方言嘀咕了几句,然后出门了。
他走后,顾彦棠看着这破败的农村小屋,大概是回忆起以往的种种,发了一会呆。温殊就坐着陪他发了一会呆。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狗狗的狂吠声,温殊寻声望去,差点被吓一跳。那狗实在太激动了,一认出顾彦棠在家里,立刻就往他身上扑过来,不住地撒欢,转圈,简直是高兴得要发疯。
顾彦棠也非常高兴的一直陪它转着圈,不住地叫着“小花!小花!”,半个小时之后,小花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趴在顾彦棠的大腿上喘气,时不时地舔一下顾彦棠的手。
静下来,温殊这才以看到小花的全貌,确实是一只毛色带花的农村小土狗,黄色的皮毛,脸是白的,是一只长得挺好看的狗狗,温殊听说过那种脸上的毛发白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狗了。
顾彦棠摸了摸小花的头,指着温殊说道:“小花,这个也是你的主人哦。”
聪明的小花立刻冲着温殊吠了两声。
温殊立刻说道:“真乖。”心想身上没有糖,又想能不能剥个饼干给狗吃。可一想家里人都还没吃,拆封了也不好,也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顾彦棠的姑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大块肉和一条鱼,温殊这才知道她是出去买菜的。
温殊有点惊奇地问道:“现在都下午五六点了,竟然还能买到菜?”
顾彦棠从姑姑的手上接过鱼和肉,对他解释道:“不是买的,她是去村长家里借的。”
温殊于是不说话了,心想姑姑确实是把他当成了贵客了。
姑姑说话温殊听得不大懂,但是一直冲着他笑,用搪瓷杯子泡了茶给他喝。温殊觉得这家里虽然穷,但是掩饰不了骨子里的善良和好客。
顾彦棠忙着在厨房弄菜,温殊闲着无事也跟在一旁看。农村人的灶竟然还是在烧柴,温殊看着顾彦棠熟练地点火,烧热水,用两个暖水瓶装了,说是要给温殊洗澡用的。
温殊问那你们呢?顾彦棠歪着头道,我们就用冷水呗。农村人没那么讲究。
温殊想,顾彦棠一个大男人也就算了,他姑姑和妹妹也这样吗?
姑姑怕菜不够,竟然又杀了一只鸡,温殊心里很是感动。
心想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估计这家人过年也没吃这么丰盛。
顾彦棠这次用尽了农村本地的食材,做了好些个菜。等那个叫小珍的大妹妹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红烧鲤鱼,五花肉炒毛豆,瘦肉炒竹笋,还有一大碗黄橙橙的鸡汤。
十四岁的小妹妹先是看着桌上摆满的菜被震惊了,然后又看到家里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但是却异常好看的男人,接着就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顾彦棠。
顾彦棠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只有十四岁,想想也知道这六年的时间里,变化到底有多大,等到小珍终于认出了这个人真是他那个失踪多年的哥哥时,忽然就开始哇哇大哭!
小珍长得瘦,扑到顾彦棠的怀里,抱着顾彦棠的脖子不撒手,眼泪鼻涕全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一个劲儿地哭着:“我和妈妈都以为你死了,这些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们?”顾彦棠一直帮她擦着眼泪,轻声说着“对不起。”
从两兄妹断断续续地聊天中,温殊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先后经过。
原来,当年顾彦棠确实把他姑父给狠狠揍了一顿,但是并没有打死,但是打成了重伤。在用了一大堆医药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他又爬起来了,但是腿脚终归是落下了残疾。
一年后,在他又一次赌博醉酒之后,在镇上被一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给撞死了。
但是温殊注意到小姑娘在讲他父亲的死的时候,脸上一点忧伤的表情都没有,大概父亲的死对她来说更多程度上意味着一种解脱。
小姑娘抱着顾彦棠的头,喃喃道:“我们全家人都没有怪过你啊,你竟然走了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打?”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顾彦棠说道。
“你现在在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小珍又说道。
顾彦棠拍拍小珍的头,把她放了下来,说道:“我们先吃饭吧。”
实则在场的每一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但其中最高兴的还是那条叫小花的狗狗,顾彦棠时不时就丢个带肉的骨头给他吃,它的尾巴都快要摇掉了。
吃饱喝足之后,姑姑去洗了碗,小珍很明显是因为走了许久的山路,有点犯困了,可是还是缠着顾彦棠问东问西的,简直是有说不完的话。顾彦棠的回答通常是比较简短,有时也会不耐烦地怼她两句,和与温殊讲话时很不一样。
但是温殊仍然能看出这两兄妹的关系其实挺好的,要不是知道他们确实有堂兄妹的血缘关系,温殊简直要吃醋了。
毕竟这小姑娘粘他的程度,甚至比那只叫小花的狗狗功力更胜一筹。
山里人睡得早,九点钟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小珍本来想和哥哥睡一起的,这可把温殊吓了一大跳。不知道顾彦棠在妹妹耳边说了什么,小珍才一脸不情愿的去和妈妈睡了。
这屋子里只有两个睡觉的房间,温殊今天留了汗,是很想洗澡的,可是他一直在纳闷应该在哪洗啊。顾彦棠去给他拿了个大木盆过来,给他装了冷水,又倒了热水。
“就在这洗啊?”温殊问。
“对啊,没有淋浴,你委屈一下吧。”
“那你呢?”
“我去外面用井水洗。”
“那我也用井水洗,这个热水留给妹妹和姑姑吧。”
“别,山里晚上冷,你会感冒的。”
“你是觉得我连女人都不如吗?”
顾彦棠愣了一下,说道:“没有,你怎么会那么想。她们是习惯了,所以没事儿啊。”
最后温殊还是听话的洗了个热水澡,别说在大木盆里泡泡还是挺舒服的,等到自己洗好之后,随便裹了件衣服,顾彦棠也洗好回来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很快就有了反应,奈何这种农村的土屋,根本没有隔音这样一说,温殊也实在不好意思给别人听到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然而,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感受对两个人来说都实在不是太好。
两个人只好分开一点,手牵着手小声地纯聊天。
聊彼此是怎么长大的,温殊讲了他小时候对于妈妈的记忆,讲妈妈教他怎么养花;顾彦棠则讲了他怎么在学校里怎么和那帮熊孩子斗智斗勇,最后成了孩子王。
顾彦棠说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天包里都随身装着一根钢筋,不主动挑衅,只为了防身。
温殊忍不住又靠过来一点,轻轻地吻他的额头和眉心,缓缓说道:“宝贝,放心地睡吧,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你以后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片刻之后,黑暗中,温殊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人狠狠地吻住,吻得既霸道又嚣张,丝毫不留给自己一丝喘息的间隙,每吻一下都无不宣示着他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随着有湿润的液体滴落到自己的脸上,这吻又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轻轻地吮吸着温殊的每一寸嘴唇,从眉心到鼻尖,再到脸颊,没有一处不被蹭上他的气息和痕迹。
直到吻到两人偃旗息鼓的欲|火再度熊熊燃起。
顾彦棠终是觉得忍不了了,翻身坐起,示意温殊不要讲话,拉着温殊静静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