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盆孤单的薄荷就显得特别显眼。
照理说,不养花就另当别论,但是喜欢养花的人都会养挺多的,这样才好看,哪有这样只养一盆的?还是盆根本算不上花的薄荷?
这个温检察官简直有点奇怪的过分了。
因为温殊实在是记不得他所有衣服的摆放位置,所以翻箱倒柜至少半个小时,才找到一套比较宽大的睡衣。
不过应该是挺久以前的了,因为看起来挺旧的,有些地方还起了球。
递过去的时候,温殊还有点担心这个不到二十的小孩儿,会不会吐槽这过旧的款式,结果顾彦棠很开心的接过衣服,立马就脱掉身上的罩衫,直接换上。
动作很快,可是温殊还是不经意又恰到好处地看到他身上的六块腹肌。
心想,这真的念的不是法律系,而是体育系吗?为什么发育地这么好。
眼看着顾彦棠就要脱裤子了,温殊赶紧转了头,制止道:“急着换什么呀,洗澡了再换!”
顾彦棠听罢笑开了,又露出了那一对好看的小虎牙。
在他舌尖轻触虎牙的那一瞬间,像开启了电影镜头的慢动作般,温殊觉得自己好像眼花,竟然生生看出了一丝色|气的味道。
简直是该死,一定是太久没有性|生活的原因,才会看到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孩都觉得帅气。
温殊在心里暗骂自己。
还好小孩儿并不知道他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洗完澡穿着他的睡衣,长手长脚的走了出来。
为什么长手长脚呢,因为温殊的睡裤在他身上就变成了八分裤,胳膊也露出了一大截。
温殊笑道:“短了,小了”。
“这不是正好吗?长了费事”,说罢顾彦棠把袖子提到鼻子前深深一嗅,“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那一脸十分陶醉享受,简直可以用来直接拍香水广告的表情瞬间就把温殊雷倒。
“什么味道?”温殊满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的味道啊。”顾彦棠一本正经地答道。这小孩儿可能深谙这个原则:他说什么才不管对方尴不尴尬,只要自己不尴尬就好了。
对视的瞬间温殊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立刻后悔万分,当年他是作什么死,要把自己的旧衣服寄给他呀。
温殊嘴硬心软,到底没有舍得让他睡地下,而是找了一床薄被,让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结果小孩一晚上兴奋异常,问东问西,大半夜了还没睡着,起来上厕所,开灯,又喝水。
害的易醒的他也没有睡好,可是第二天依然要早起,因为八点要打卡上班。没错,星期天有急事也得加班。
温殊走的时候,看着那张熟睡的侧脸,到底还是没有把他叫醒。带了钥匙走了,反正门是带上就锁上的。一天不反锁,也没什么大事。
今天上班,没什么大事,就是例行公事,整理案件卷宗。除了下午开会,在领导千篇一律的讲话声中有点犯困之外,并无异常。
温殊回家的时候,上电梯的瞬间,他也确实想到那小孩会不会还没走,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怎么办。
结果到了家,一如既往,漆黑一片,并没有人在等他回家。
但是到了卧室,温殊大吃一惊。这焕然一新的房间真的不是酒店五星级标间,而是自己的房间吗?
各种衬衫西裤,内衣,袜子,分门别类挂好,还用便利贴贴了标签,告诉他怎么分区的。被子折的整整齐齐,就连被单都换过了。
温殊看着连褶皱都没有的床,整洁到自己都有点不敢坐了。
走出阳台去,感觉又发现了新大陆。阳台上不仅晾着他的被单,被罩,还有他累积好几天没有洗的脏衣服。
不知怎么,温殊忽然联想到小孩儿像训练有素的警犬一样,一件一件通过嗅觉来辨认哪一件是脏衣服这个画面,让他有点想崩溃。
阳台的栏杆都擦得干干净净,做得比钟点工阿姨好一百倍。
细心到连那一盆薄荷都浇了水,因为温殊摸了摸土是湿的。
温殊抱着那盆薄荷,抬头看着阳台上晾着的各色衣物,笑着想,难道顾彦棠是田螺姑娘转世,要来报恩的吗?
其实温殊和顾彦棠的相识还是和温殊的工作有关。
三年前,那时温殊刚刚参加工作,还是一名助理检察官。他接手了一个电信诈骗案。这些年因为手机的普及,电信诈骗案也越来越多。
其中又以广西的最多。电信诈骗常常也聚集在某几个特别臭名昭著的村子里。
犯罪分子通过海量发信息和打电话的方式,漫天撒网,有说中奖的,有说重金求子的,什么样的都有,刚开始还有人上当。但是时间久了,电视上的普法宣传多了,受骗的自然就少了。
温殊接手的这个案子,是一个对于诈骗的对象很有针对性的升级版电信诈骗案。
报案人是一个十八岁小女孩的爸爸,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温殊见到他时,他显然已经把女儿的故事对着各级警察说了千百遍,然而再一次对他说起的时候,这个四十多的汉子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陈文婷是某重点中学的高三学生,一向都懂事异常,成绩也很好。今年高考也是正常发挥,成绩出来,比重点录取分数线还高了二十分,功夫不负有心人,十二年的苦读得以回报,一家人都扬眉吐气。
可是就在两天前,陈文婷在网上填报了志愿之后,她接到一个自称是区教育局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声称因为她品学兼优,家境又比较贫困,教育局决定给她一笔为数不少的助学金。他们提供了一个银行账户给她,并且要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提供至少两千元的启动资金。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少女又激动又兴奋,对此深信不疑。不仅因为电话里的人可以报出她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更是因为她确实在前几天向区教育局申请过一笔助学金。
家里爸爸不在,事情又突发紧急,陈文婷赶紧找妈妈要了钱,急匆匆地顶着七月份正午的大太阳,骑自行车去到最近的银行自动取款机去汇款了。
到了柜员机前面,陈文婷按照电话里的提示,很快就把钱汇过去了。
然后就和所有的诈骗故事一样,电话在钱汇过去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小姑娘闷闷不乐,意识到自己被骗之后,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就和爸爸一起去公安局报了案。
家里人都知道她非常的内疚,没人忍心责怪她。可是在报完案回家的路上,这个小姑娘竟然离奇地从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头栽下,从此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突发性心绞痛,这种病产生一个原因之一就是过度的压力和焦虑。
温殊的心软得很,即使已经事先看了卷宗,可是在听到当事人父亲声泪俱下的陈述之后,依然掉了泪。
这样一个年轻又善良的生命,像一朵很娇艳的玫瑰,还没有来得及开放就凋谢了。
在她短短的人生中,也许一路顺遂,她相信这个世界是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天真的以为每个人都可以相信。可是这个世界却不总是充满善意。
打电话的人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但是抽丝剥茧,通过什么人来取钱,用的是谁的身份证办的卡来取钱,层层上查,只要不怕麻烦,总是能找出幕后真凶的。
两个星期后,公安局最后抓了三个人,一个是负责办银行卡的吴某,一个是负责打电话的李某和林某,然后通过他们,温殊认识了顾彦棠。
这个电信诈骗案与以前案子相比,特殊之处就在于嫌疑人是怎么盗取陈文婷的个人信息的。
温殊不能否认,当年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给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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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温殊第一次见到顾彦棠,是在T城某派出所的看守所里。
十六岁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一头偶像明星式的金黄头发,长长的刘海把右眼挡住了一半,却挡不住眼睛里的锋芒毕露。
温殊感觉对面的这个男孩,整个人散发出的中二气场,让人觉得他宛如一只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小狮子,仿佛随时想要张牙舞爪的起身咬人。
注意到他的年龄还没有十八岁,温殊问身边的副队元安,“怎么没有监护人呢?”
按理说,如果是事关未成年人的案子,不管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都是需要有监护人在场的。
元安摇了摇头,说道:“他是孤儿。”
“没有监护人?”温殊看向眼前的未成年人,问道。
顾彦棠抬眼从长刘海的间隙里,看了温殊一眼,冷冷地回答道:“没有。”
温殊从他的口气里听不出伤感,继续按流程问道:“能讲下你怎么做黑客,侵入教育局网站的事吗?”
“……”
无论怎么问,温殊得到的只有沉默。
顾彦棠垂下了头,似乎有点累了,侧趴在了桌子上。
派出所的电风扇把他的长长的刘海吹起,露出了有着浓密睫毛的狭长眼尾,那一瞬间温殊竟然觉得有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