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
“怪你什么啊?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啊?”叶岚看着他的眼睛,两只并不算大的眼睛竟然看着也分外灵动。
“还是怪我,没有和你也没有和我家人说清楚。”温殊说道。
“你可千万别和我说清楚”,姑娘把小嘴一撅,道:“我可不想听一个帅哥亲口说他不喜欢我。”
温殊听罢一怔,倒不知如何说下去了。据说世间所有的玩笑,都是有几分当真的。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叶岚叹了口气:“唉,你还真是话题终结者啊,其实我吧,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但是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吗?还是你单纯就是不喜欢我的长相……”
“不是,不是”,温殊赶紧打断了叶岚的话,“你长得挺漂亮,各方面都很好——”
这一次,是叶岚抢先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你这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
温殊叹了口气,明显看出来她是有点急了,他总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别不对吧。这话要是传到他爸耳朵里,天就要塌了。
片刻之后,温殊还是喃喃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从来没有想要骗你。
对不起,我身为一个gay,却不得不去相亲。
对不起,给你的人生带来一场看似美丽的邂逅,让你空欢喜一场。
其实,温殊自己也知道,他这辈子其实最对不起的是他自己。
在叶岚一脸狐疑的表情中,几个人一起下山了。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温殊有那么多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这个人明明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职业又是检察官,说他是坏人,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什么好人了。
他又没有什么复杂的人生经历,家室清白又干净,可是从脸上,却硬是看不出一点阳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让他看起来那么压抑呢?
温殊一路开车无话,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任何闲聊。只有温胜利点名他回答什么,他才会应付几句。
叶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虽然她和温殊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那是一种怎么都靠近不了的疏离感。
第8章 第八章
顾彦棠虽然在T大才读到大二,但是确实是T大校园里不折不扣的名人。当然出名的程度,确实是比不了后来费尽千辛万苦,才考到T大历史系的研究生宋昱了。
此人不仅面如冠玉,对于女性来说有超级吸粉体质,还拥有一个超人气偶像男友,人生跟开挂了似的。
顾彦棠的人生不仅不能用开挂这种词来形容,反而还十分苦逼。至少在一般人的眼中,异常的苦逼。
刚入学不久,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室友,就发现同寝室里住了一位神人。都觉得他这体力,他这精力,不去参加奥运会的铁人三项,真是可惜了。
这个铁人除了和他们一样要把大学的课程照常念完之外,还打了三份工。从星期天到到星期四,一个星期有五天晚上,从七点到十点,要去学校的电脑维修部上班。星期六星期天做两份家教,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每个两个钟。
就连他们唯一不上课的两个下午,星期一和星期三的下午,他都要见缝插针地骑个自行车去商业北区的奶茶店做奶茶小哥。
顾彦棠的室友在一次闲聊中,一致觉得别人是上大学的过程中顺便谈个恋爱,做个兼职什么的补贴生活费。而对于顾彦棠不同,他主要是来赚钱的,顺便就把大学给读了。
顾彦棠对于班里人和同寝室人,对他这些明里暗里的评价,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好多人都说他想赚钱想疯了,不知道享受大学生活。
他只想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啊。现在大学学费这么的贵,书费,住宿费,生活费,样样都是钱,他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说来也是讽刺,他唯一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就是一般大学生最不屑一顾的上课时间。不管是专业课还是公共课,他都听得特别认真,还会做笔记。
在大把人睡觉,玩手机的课堂里,他总是腰杆笔直的听课,看起来特别地另类。
一个学期下来,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认得他,就连很多大班上课的同学也都对他耳熟能详。
他之所以认真听课,并不是真的喜欢听课,也不是觉得这课有多重要,他只是单纯地享受这样的时光。
相对于那些在工地搬砖的日子,现在所受的苦都是不值一提的,而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生最好的时光了。
有时也会犯傻地想,这个老师是不是也教过温殊呢?有没有提问过他呢?
我在走你走过的路哦,我在听你听过的课呢,不知我是否可以成为你喜欢的人呢?
想到这里,这个一向认真听课的少年很难得的放下在记笔记的笔,开始手托着腮发起了呆,眼睛随着教室窗户外叽叽喳喳地正在筑巢的小燕子身上飘去。
果然春天是来了啊。
法理学老师正在寻找一个学生回答他刚刚提出的问题,底下几十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齐声喊:“顾彦棠!顾彦棠!”。
于是顾彦棠回过神来了,站起来回答老师的问题。
“所谓法律移植,是指一个国家对同时代其他国家法律制度的吸收和借鉴。它产生的原因是社会发展和法的发展的不平衡性,它适用的范围,一是外国的法律,而是国际通行法律和国际惯例。”
老师和同学听到了这几乎照搬教科书上一字不差的回答,都惊了。
最吃惊的是坐他身边的同学,刚刚明明看到他是在发呆啊,为啥发呆的时候都在听课啊?学霸的世界果然是我等凡人不能理解的。
最不吃惊的是谁呢?是他同寝室的三个男同学,文杰、王滔和何浩林。或者说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早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期末时,他们就见识过了。T大的政法系向来以难学著称,大一第一学期更是一下考九门,目的是给大一新生来个下马威。
他们三个平时对学习也不可谓不上心。在期末的最后一个月,每天都早晨六点半起床去图书馆霸位子,可是就这样也没人能考过这个寝室里每天忙着打工的铁人。
这位每天工没少打,活没少干的顾彦棠,只通过一次考试,就一鸣惊人,考试成绩一出来,绩点高到无法想象,破了法学院好多年之前一位学霸保持的记录。
在顾彦棠拿到奖学金的那一天,请了寝室的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喝了几口啤酒之后,何浩林实在忍不住了,他开口向顾彦棠讨教学习的经验。
“真想知道?”顾彦棠问。
三人猛点头。这架势让他们觉得这小子莫不是有什么秘籍心法之类的?
顾彦棠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那段曾经辍学,又走过弯路,进过少管所,然后复读班又考进大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三个人都完直接都沉默了,心想,这是真的吗?真不是在说书?
这人从初三开始就是自学?那么难的高中知识,他自学加上一年复读班就搞定,高考分数还比T大的录取分数线高五十分?
何浩林从此明白了,人世间是真有天才的。他感觉顾彦棠要是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好好培养,将来拿了诺贝尔物理奖他都觉得不奇怪。
只是天才的命不大好,在对他心生敬佩的同时又不由的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
所以有时候晚上,宿舍快要停热水了,他们都会记得给他用桶接好热水,然后用盆盖着保温,免得他上晚班回来还要用冷水洗澡。
四个人家都是外地的,除了顾彦棠之外,谁家寄东西过来的时候,都让家里人多寄一份来。
顾彦棠也慢慢开始觉得,生活在这个寝室里真是件不错的事情。当然其中关系最好的还是何浩林。
星期五的晚上,温殊不仅买了排骨,可乐还买了一大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的吃的时鲜水果,回了家。
然而这一次,少年没有如约而来。不,严格意义上,他们也没有约过。
温殊用钥匙开了门,望着这桌上一堆菜,心里犯了难。
放冰箱里,还是再等等?要不,给小孩儿打个电话吗?拨通电话很容易,但是拨通之后呢?
顾彦棠会不会调侃自己,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连这样一会儿都等不及。
温殊想象着小孩说话的那个口气……够了,他索性把菜和水果一股脑放进双开门冰箱,打开电视看起来。
电视上正放着某流量明星演的一部偶像剧,温殊赶紧换了台,某卫视的综艺节目,温殊扫了一眼,发现大半明星他都已经不认识了。
感慨自己已经老了的同时,决定干脆看看新闻吧。温殊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半了。
又拿出手机,翻看了微信和短信,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找他。
温殊关掉了电视,靠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天渐渐黑了,从二十六楼的窗户往外望去,这个城市的夜晚华灯初上,路上不时有情侣幸福依偎着走过。
温殊忽然想到。如果我不再打电话给他了,他是否还会来找我呢。还是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