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宋屿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随后扶了扶镜框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没有问为什么时良现在无家可归,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时良:“……”那你这么着急来干什么?
“回不去。”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时良抬了抬手,眼底流露出真诚,“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你的校服。”
而且还已经放洗衣机滚了几圈,只似有若无地剩下宋屿的味道。
夜风吹过来,时良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
那条微信猝不及防从脑海跳出来,宋屿眼神微动:“你很冷?”
时良抿着唇点了点头。
六月初的夜晚怎么也不会冷,更何况现在26度。
宋屿狐疑地打量时良的脸,蓦地发现时良和他站的距离太近,本欲要退后,却猛地捕捉到干燥空气中微不可查的湿润水汽。
那种味道很独特,水汽中掺杂淡淡的清香,很像是从时良身上传过来的。
时良犹不自知,笑嘻嘻地伸手:“走吧宋主席,收留收留我吧,做个好人。”
——如果宋屿伸手,便能发现端倪。
但他只是看了眼。
可惜的是,alpha没办法做个好人。
宋屿微眯起双眼看向时良,几秒钟后恢复冷静,快得几乎像错觉,他拂开面前的手接着道:“住酒店。”
时良揉了揉手腕:“没钱。”
短暂的触碰让刚才相贴的皮肤隐隐发烫,连同着两个小时前曾被圈住的手腕也被唤醒了记忆,无形的烙印滚烫起来。
时良直勾勾盯着宋屿垂在身边干净修长的双手,本能挑起强烈的渴望。
但他还是强硬地捺下来,指套里的指尖被捏得发白。时良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也没带身份证。”
宋屿敏锐察觉出几分异样,但什么也没说,垂下眼似在判断真假,过了会妥协道:“跟我来。”
时良听话地跟了上去,但宋屿并没有把他带回家。
他们站的位置正巧是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带之一,附近就有几家酒店。宋屿把时良带了过去。
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宋屿顺手递给时良:“好好休息。”说完他便转身从酒店大厅里走了出去。
时良:“?”走了?
前台好奇地打量着他俩,在度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很快她就看见被独自留下来的这位脱下宽松的校服,支棱的锁骨被大堂的灯光镀上一层冷光,单薄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
“能不能帮我个忙,”时良撑靠着着大理石砌起来的台,将校服放上去,指了指还没走远的宋屿的背影,笑得有点乖,“帮我把校服还给我那不争气的——朋友。”
少了个字吧?
人们都对好看的人格外宽容,前台也不例外,心里腹诽,面上一口答应下来:“好的。”
她拿起校服装进纸袋,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时良。
时良却只是笑了笑。
等她走后,时良的嘴角就落了下来,眸光闪烁,拿着房卡进了电梯。
宋屿没走多远就被叫住,回过头发现时刚才给他开房的前台,手里还提着个纸袋:“同学,你朋友让我把校服拿过来还给你。”
宋屿撩起眼皮看了眼酒店大堂,那里空无一人,半晌才接过来,淡声道了句谢谢。
前台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便看见他伸进手摸了把校服,很快蹙起了眉。
直接拿出了纸袋里的校服,宋屿把身上这件褪下来,塞进纸袋:“麻烦你再送一遍,谢谢。”
“不、不用谢。”前台心里嘀咕着走了。
现在的高中生谈个恋爱怎么还这么别别扭扭的。
宋屿单穿着校服短袖,手上搭着刚才拿出来的那件校服外套,微微的湿气沾染上相贴的那块皮肤。
校服已经染上了对方的味道。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校服外套,宋屿顿了下来,取下眼镜,眸色晦暗不明地擦着镜片。
+
时良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纸袋,关上了房门。
闻秦出现之后他就能料到后来发生的事,但也不是故意没烘干宋屿的外套。家里的烘干机坏了。
于是他顺势一起卖了个惨。
可惜宋屿不吃这套。
⑩:宋主席
⑩:你不带我回家补课,还这么急匆匆跑过来
⑩:好像一个瞎操心的男朋友
等过了一分钟,屏幕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时良才慢吞吞地点了撤回。
他毫无诚意道歉:抱歉哦,发错了。
发过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震动了下。
Song:下次注意。
时良放下手机关了机,无声地笑了下。
早上五点的时候他偷摸着回了趟家,闻秦不知道去哪儿了。时良没管他,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学校。
学校的打算是上完上午第一节 课就清空寝室和教室,时良到的时候徐生还在强调注意事项。
徐生多看了他几眼,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连鸿运惊讶地瞪着眼,又看了看被搬空的时哥的座位,欲言又止。
时良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问他的东西去哪儿了。
等徐生走后,连鸿运才憋不住,主动找时良道:“时哥,你知道你书怎么没的吗?”
时良:“嗯?”
“豁,来了一拨人,两下就把你东西收拾走了,如果不是我堵这,估计桌子都要被他们搬走了!”
时良:“……”
他知道是谁了。
狗日的闻秦!
“刚才老徐还在说你今天不来学校了。”连鸿运继续说。
“为什么不来?”时良说,想起昨晚的事,掀起唇角,“我还要当面谢谢宋主席。”
连鸿运:“谢什么?”
时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开房。”
“你你你、你和宋神??”连鸿运骇然失色,“车速好快!妈妈我要下车!”
“……”
时良懒得理憨憨。
“他们的校服什么时候换回来的?”林宜年避开宋屿,对许高飞嘀咕,“也没见他俩今天碰面。”
许高飞用中指推了推隐形的眼镜,然后看傻逼:“呵。”
林傻逼:“?”
不是今早,那就只有昨晚,可惜昨晚他们没等到屿哥回来就回家了。
他算是明白了,从始至终都只有时良一个Omega。许高飞心道,亏他还以为有谁敢跟时良对上。
“嘀咕什么,”宋屿经过手指点了点他们的桌子,“赶紧过去帮忙。”
林宜年和许高飞立即站了起来。临走前林宜年眼尖地看到宋屿从领口冒出点头的创可贴,忍不住问:“屿哥,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宋屿扫了他们一眼,边走边道:“和陆星然打了一架。”
林宜年:“?”
“那不应该是淤青吗?”林宜年小声地对许高飞说,“用创可贴好使吗?”
许高飞也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木知啊。”
说是要上课,其实第一节 课的时候基本科任老师都没来上课,让他们上自习。下课之后收拾好的人已经抱着箱子跑了。
“下午打游戏吗时哥!”郭子休边收拾东西边叫住欲走的时良,“我们已经两个月没四排了!”
连鸿运也期待地看着时良,上个月他晚上玩手机被徐生逮了个正着当场没收,一波三折叫道:“时哥~~~”
“不了,”时良拒绝,“战场太阳太大,枪太烫手。”
连鸿运和郭子休缓缓打出个问号。
不是,你这借口太敷衍了吧?
杜宏和姜茵在前面咬耳朵,闻言也转过来:“我也不了,我要陪姜茵。嘻嘻嘻。”
“嘻你妈!”小郭同学愤慨。
“陪女朋友有问题吗?”杜宏哈了一声说,“你们两匹孤狼还是好好双排吧。”
“?”小郭同学疑惑:“时哥不也是?”
杜宏怜悯地看着他。
时哥亲自为小郭同学解惑:“不完全是。”
第十章
“什么叫做……不完全是?”郭子休懵懵地看着时良出教室的背影,被虐到了。原本约好一起单身的小伙伴,就一个接着一个叛逃了?
幸好还有连鸿运陪着他。
连鸿运背后忽然升起股恶寒,抖了抖,继续收拾东西。
这会儿宋屿不在十七班,只有他身边的那个alpha,好巧不巧,正堵在十七班后门。
“宋主席在哪儿?”时良问。
林宜年听到有人说话,转过头,猝然看到时良正站在他身后问他,吓到结巴:“时时时时良?!宋宋宋主席……”
“屿哥去楼上办公室了。”许高飞从林宜年背后探出个头说,按着林宜年的肩,右手捏着只鸡毛掸子。
“楼上办公室?”时良掀起眼皮看了会他,直到对方被他盯得头皮发紧,才点头道了谢去楼上,“知道了,谢谢。”
“老大不是……?”林宜年惊诧不已地指了指远处。
“没事,”许高飞扯着嘴角笑了笑,嘲笑他道:“你怎么这么怕时良?”
林宜年冷哼一声:“你懂个屁。”
“行,我不懂。”许高飞撇了撇嘴,拿着鸡毛掸子慢悠悠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