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凌似乎也对见到她并不意外,至少他脸上是这么表现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也没有权力让我不来。”陈舒云开门见山地说,“我告诉过你原因,你不能因为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认为是我的错,我也有努力……”
“我没有否认你的努力,我只是认为你没有能力。”岑凌冷淡地看着陈舒云,“顺便一说我当然有权力这么做,因为我是主席,跟上面说一声就行了。”
陈舒云顿时脸涨得通红,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咬紧下唇,不甘又恼火地看着岑凌。
“麻烦让一下,别杵在这里,我还要进去。”
“小凌,小凌……不要这样,你骂我也好,生气也好,但是……”陈舒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哀求道,“我不能走,我要是这个节骨眼走了,上面和我们办公室的人都会怎么看我啊,就算是让我待到活动结束也好,求你了……”
陈舒云哭得梨花带雨,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无法不动恻隐之心,陈舒云很清楚这一点,女人的眼泪也是一种武器。虽然事实上她并不想在岑凌面前哭,还低声下气地求他,但她现在走投无路,必须要让岑凌松口。
可岑凌只觉得烦,烦的整个头都要爆炸,太阳穴突突突地狂跳,血管快要崩裂开来,他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像没上油一样,咯吱咯吱叫嚣着难受,胃里的酸水一波一波地翻上来,快要逼近喉口。他就像一个在山里走了三天三夜没有停过的人,停下就会死,所以必须一直不停地走下去。
疲惫,压力,焦虑,责任牢牢套紧了他的四肢,下一个绳索就会套在他脖子上,把他车裂。
他平静地看着陈舒云:“成年人都应该具备承担自己所做事情结果的能力,我不想再跟你说了,让开吧。”
岑凌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从陈舒云头上浇了下去,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刺骨寒冷,什么叫承担自己所做的事情结果的能力?他指的是什么?单是外联这件事吗?还是……高某的老婆?他果然是知道的吗?那今天……
绝望的怒火刹那间填满了她的大脑,她像是被生生剥掉了一层皮,那些她不断将错误归到别人身上用以麻痹自己、逃避责任、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私自做法就像一块块暴露出来的腐烂的肉。
陈舒云不再哭泣了,也不再思考了——不管岑凌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都不再去细想了,她只会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作出反击。
陈舒云指着岑凌的鼻子,细长的指甲几乎快要戳到他的眼睛:“你真是个冷漠自大到顶点的魔鬼,岑凌!你从来没体谅过别人的处境和心情,也从来不替他们着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我没有那么强的工作能力,我会失误,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也有作为人对别人的共情能力!只有你才守着那点可笑的高贵自尊!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却揭我伤疤让我难做?你别忘了……”
“干什么呢!”
随着突如其来第三人的声音,陈舒云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手,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手腕掰断,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见了林蔚不耐烦的脸。
“操/他妈的听了两句真是听不下去了,岑凌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会扇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你是未成年还是没断奶,总要别人体谅体谅的?我们不缺你这一双手干活,没能力就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惊诧过后陈舒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这次她连温柔面皮都懒得装了,盯着岑凌一字一顿地说:“这就走,只是来提醒一下岑凌,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岑凌皱了皱眉头。
陈舒云扭头走了,林蔚恨不得冲上去扯这趾高气昂的女人的头发。
“你们有什么约定?”她牙痒痒的不行。
“不是什么大事,跟工作也没关系。”岑凌打开办公室,“进来吧,我们先重新定方案。”
因为资金大幅度缩水,许多细节上的东西都要修改,他们得重新制定活动企划书,跟其他部门的人也需要另外接洽,安排工作。
林蔚强忍着对陈舒云口吐芬芳的冲动,一边飞快地列出影响大的项目,一边问岑凌:“你实验室那边搞完了?”
“没,等会儿还要过去。”岑凌滴了两滴眼药水,短暂地缓解了花眼。
“昨天我还听你们实验室的人说今天就能结束了,怎么回事?”
“有个同学的数据出了问题。”
林蔚咂嘴:“操。”
她挥挥手:“那你赶紧去吧,这些我来就行,艺术节的事我比你懂,校庆那边我先弄着,不清楚或需要再斟酌的地方留着你回来看。”
岑凌点点头:“好。”学生会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林蔚了,林蔚说行,那就是肯定行。
他还想再拿点文件去实验室看,被林蔚无情地赶走了:“既然你让我暂时当了这办公室主任,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搞你的代码去,别老一门心思想加班。”
去往实验室的路上岑凌给邵骏发了条信息,用词斟酌了很久,删删改改,又犹豫该不该发,手机屏幕打开又关上,还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到石墩上,把膝盖磕烂了。
他俯身去查看伤口,看见血珠子从破掉的皮肉里滚出来的一瞬间,岑凌忽然觉得好疼,疼得他都有点受不了,他不怕疼,但他从来不知道磕破膝盖居然会这么疼。
他看向手里的手机,刚刚那一下他不小心按下了发送键,和邵骏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个问号:“?”
岑凌强撑着站起来,又打了一句,这次他打的很慢:“我没办法陪你吃晚饭了。”
发完后他直接关了静音,像一只无能胆小的鸵鸟将头深深埋进了沙堆。他知道陈舒云说的“约定”是什么,也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还有她说的那个话,意味着她打算做什么。
无知无觉是假的,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把柄就掌握在陈舒云手里,她想让邵骏什么时候知道,邵骏就能什么时候知道。但他一直都很淡定,甚至很平静,因为第一他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第二他能想出一百种理由来忽悠邵骏,这只傻小马根本不记事的。
可是当刀真的落下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原来他是想活的。他喜欢邵骏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想过得到邵骏的感情吗?
怎么可能,他想过的。
最开始想,要是阿骏也能喜欢我就好了;过了一阵想,要是阿骏能有一点在乎我,对我有点特别就好了;慢慢地又想,不管他喜欢谁,看他能开心我就满足了;最后想,只要阿骏不讨厌我就够了。
他那敏感的、胆小的、却异常蓬勃的感情在慢慢慢慢的岁月里渐渐平息下来,流进他的静脉,跟着血液一同在他体内循环,让他误以为它从来都是这么平静冷静,直到刀砍下来,血液喷涌而出,他才发现,原来这份感情也曾这么汹涌肆意过。
于是岑凌怕了,如果装在男孩子回忆里的甜蜜揭开虚假的面皮后是这么肮脏的内容,他该有多伤心。
岑凌不敢再想,也没有资格想,现在的他就是个站上绞刑架的人,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唯有工作能让他摒除一切杂念。
——
等岑凌终于从实验室出来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实验室里每个人今晚都感受到了生死时速头脑沙尘暴,幸运的是他们总算赶上了导师的要求,拼了老命也非得自救于工作中,终于成功了,无数人在踏出实验室的那一刻纷纷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劳动人民终于又被生活眷顾,拿回属于自己的自由了。
可惜岑凌不属于这等被解放的劳动人民,他虽然踏出了一个坑,但是又进入了另一个坑。
他掏出手机,想问问林蔚还在不在办公室,按开屏幕才想起先前为了逃避邵骏的审判关了静音,屏幕上只有一个来自阿骏的未接来电,再无其他消息。
岑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林蔚还坐在他的位置上写东西,见他进来停了手:“结束了?”
“嗯。”岑凌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上去,“剩的多吗?”
“不多,”林蔚狡黠一笑,“而且我有了个小帮手,小帮手虽然毫无屌用,但能跑腿买夜宵,等会儿回来我们一起吃,吃完你就先回,明天我把东西发你看。”
“不用。”岑凌把胳膊盖在眼睛上,办公室的灯晃得他头晕,算下来他已经40个小时没合眼了,他歪了一下/身体,侧躺在沙发上:“我就稍微睡一会儿,等会儿你叫我。”
林蔚看着说完就已经陷入浅眠的岑凌,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虽然今天陈舒云说的大部分话都是放屁,但有一句说的算对,岑凌真是从来不替他们着想,如果他能稍微意识到有人在心疼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要强认真了?
但紧接着她就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吧,因为岑凌本来就是这样的。
岑凌这一觉睡得很浅,他隐隐约约听见办公室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目及所处是个让他意外的身影。他愣愣地看着邵骏,直到他走过来蹲在自己身旁才终于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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