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近了,看清这人的脸的一瞬间,穆晗风的呼吸竟下意识紧了紧。
虽然他脸上的神情极度痛苦,却可以看出这还是张少年人的脸,只是稚嫩与青涩,却完全无法掩饰这张过于精致的脸,带给人的冲击感。
不过穆晗风也只是被冲击了那么一下,就立刻稳住了心神,仔细观察起少年的情况。
少年双目紧闭,眉头紧拧,耳根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抿成直线的嘴唇却又苍白毫无血色,喘息声更是格外急促。
因为他是侧身蜷着,后颈便完全暴露在外。
透过透明颈环,穆晗风清楚看到了那里有一小块皮肤凸起,又红又肿,像在压抑着什么快要冲破而出的东西。
这一眼,穆晗风便明白过来,眼前的少年是要分化了,而且会分化成一个Omega。
他没亲眼见过Omega分化,但在生理书上看过,书上可没说,所有分化成Omega的人,在分化过程中都会昏迷不醒。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情况,穆晗风那时候毕竟也才18岁,一时有些慌张,没蹲稳,正好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两个啤酒易拉罐。
易拉罐离少年很近,穆晗风愕然片刻,又吸了吸鼻子,才反应过来,鼻尖一直充斥的酒味,可能并不全是来源于自己。
只是,怎么会有人分化时候喝酒?!
不要命了?!
顾不得再思考太多,穆晗风回忆着生理书上写的——
Alpha的信息素天然会对Omega起到安抚作用,有助于Omega分化。
没再犹豫,穆晗风试探着释放出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
很快,少年就有了反应,虽然还没睁开眼睛,却下意识蜷着身体靠近他,而与此同时,穆晗风注意到,少年的后颈比起之前更红,更肿了。
可能有用!
穆晗风一喜,又继续释放信息素。
他怕过度的信息素会伤害到眼前人,因此释放得很慢,循序渐进。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可少年除了越靠他越近,后颈那里的腺体越来越明显以外,还是没有睁开眼。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穆晗风感觉自己已经调动了全身的信息素,快要力竭的时候,忽然,他闻到了很淡很淡的,一缕清香。
还不太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味道,生理书上讲过,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刚刚分化时候的信息素味道,都不太能被定义,大概要过个两到三天,等身体状况稳定下来,信息素的味道也才会跟着稳定。
也就是在出现那缕清香的刹那,地上躺着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只是他的眼神依然空洞迷茫,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穆晗风的存在。
穆晗风倒也不在意,干脆一股脑儿把身体内剩余的信息素,都一次性释放了出来。
浓稠的海洋气息,与那缕很淡的清香碰撞的瞬间,却忽然此消彼长,清香忽然变得极其浓郁,无孔不入般钻进穆晗风的每个毛孔!
那是穆晗风第一次被诱导发情,也是唯一一次。
从未有过的感觉自身体深处腾然而起,穆晗风霎时就觉得什么深秋冷风,都不能缓解他的燥热了。
Alpha在这种时候近乎动物的本能,让他想标记眼前的Omega,很想,非常想。
但尚且还绷着理智的弦,穆晗风不会让自己受本能支配。
只是这香味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愈加猛烈。
穆晗风被冲击得浑身难耐,头脑发昏,呼吸粗沉,睁不开眼,只能拼命让自己的理智与本能做斗争。
也正因此,他一时不察,没有看到身旁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坐了起来,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折叠小刀,割上了自己的手腕!
不知过了多久,海洋气息与另一种香味交融之间,忽然多了股鲜明的血腥味。
穆晗风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他旁边的少年,一手握刀,另一手的手腕在汩汩往外淌血的画面。
在这一刻,穆晗风的身体依然很燥热很难受,可丧失的理智却全都回来了。
他一把夺去了少年手里的小刀,胡乱扯了自己的围巾给少年止血。
少年却很不配合,不断挣扎,喃喃自语着“想死,活下去没意义”一类的话。
穆晗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本就不知道如何劝慰,自己又难受得厉害,只能一边努力给少年止血,一边想到什么说什么,张口就问他,“你看过大海吗?”
少年沉默了两秒,低声回答他,“没有。”
穆晗风便又道,“还没看过大海,怎么就想放弃了?”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当时,穆晗风并没想到,能用一句话就让身边这个一心求死的少年,回心转意。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少了一道和他扭着作对的力道。
穆晗风愣了愣,低头去看,才发现少年莫名就不再挣扎了,也不出声了。
顾不得惊讶自己真的用一句话劝动了人,穆晗风急忙把他的手腕简单包扎好,之后打了急救电话。
……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顺利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把他们两个都拉去了医院。
穆晗风人生中第一次发情,是靠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也因为前期受到了过度Omega信息素的冲击,导致他患上了信息素漠视症。
物极必反,大抵如是。
而少年救治及时,虽然手腕上的伤口不浅,但万幸,没有生命危险。
*
“穆老师,”童澈有些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
穆晗风蓦然回神,视线下意识落在童澈戴着手环的手腕上一瞬,又很快移开。
半晌,他哑声道,“没事,等下给你讲。”
他们两人的录制已经结束,宁冉和米贝贝,肖遥和尹澜都还在商量要唱什么歌,因此没人来催促他们让开位置。
穆晗风也就这样坐在录制台前出了神。
童澈仔细觑着他的神色,依然不太放心。
刚刚,穆老师看他的那一眼,很深很沉,像是包含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让童澈却一时看不透。
尹澜和肖遥商量好了,往录制台前这边走,童澈和穆晗风便起身给他们让了位置,都不约而同避开别人,走到了房间角落。
站定了,两人却谁也没有立刻开口。
童澈还在想穆晗风刚刚的眼神,而穆晗风则是在想,前两天看到的,童澈手腕上的伤痕。
他当时注意到了,其中有一道明显要比其他的痕迹深,但是童澈有意跳过不讲,他也就没有多问。
不过那时候穆晗风也没敢把童澈,和当初那个少年联系到一起,毕竟这世上活得不痛快,想求死的人太多了。
现在想想,那道最深的疤痕,应该就是当初分化时候留下的。
“穆老师,”最后还是童澈先开了口,他轻轻拽了拽穆晗风的衣摆,眼底透着些不安,“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穆晗风回过神来,看见童澈的眼神,意识到是自己状态不对,让童小猫心慌了。
他立刻敛了神色,抬手揉了揉童澈的发顶,温声道,“穆老师的所有事情都能告诉你,真的没什么,只是刚刚听你唱那首歌,还有说那句话,想起了一点往事而已。”
可话是这么说,穆晗风心里却还在纠结,要不要现在就和童澈全部摊牌。
没有纠结太久,穆晗风就决定说一半,留一半。
关于童澈当初分化那段,先暂且留着。
童澈当时给他讲自己的过往时,也有意没提分化,穆晗风能理解,童小猫是不愿让自己心疼,那么现在反过来,他也不想这么提起来,让童小猫再回忆那段痛苦经历。
再有一方面,虽说他这信息素漠视症,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自己也从来不觉得不会被诱导发情了,就真的有什么欠缺,何况当初救人,穆晗风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可以童小猫的性子,要是现在知道,这病症,竟是阴差阳错因他而起,一定又免不得愧疚。
穆晗风可舍不得他愧疚。
不如暂且压下来,反正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讲。
于是,在童澈问出“什么往事?”的时候,穆晗风的眼神变得分外柔和,他他轻声问,“童童,你知道吗?早在七年前,我就听过你的电台了。”
童澈愣了愣,明白过来穆晗风的意思,倏然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我只录过那一次!”
“真的,”穆晗风认真答道,“我也只听过那一次。”
穆晗风三言两语就给童澈讲清了当时的情况,童澈越听越激动,他忍不住小声感叹,“真的好巧!穆老师,我们…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穆晗风看着童小猫亮晶晶的眼睛,红通通的耳朵尖,应得郑重,“当然了,之前不就和你说过,我们天生一对。”
他们的缘分,原来早在十年前的那个深秋夜晚,就已经悄悄开始了。
*
肖遥和尹澜录制完毕,最后是米贝贝和宁冉,大家都是圈里人,这种任务确实是小菜一碟,圆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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