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坐在哪儿?”
周也善嬉皮笑脸的,说:“老师,宋野枝受伤了,我坐过来照顾他。”
“还挺乐于助人,洪景元呢?照顾不了?”
周也善转头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洪景元,说:“他……他得问课代表题目,英语太差了也没法儿。”
黄菊叹了口气,警告地看周也善一眼,开始上课。
每天洗澡的习惯改了,倒养了个午休的习惯。
宋野枝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河边,河水慢慢涨上来,水面上有柳叶,向自己漂过来,在脚边划来划去。水漫过脚踝时,宋野枝醒了,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易青巍坐在床尾,替自己擦药。
易青巍是宋野枝见过,擦药时下手最轻的医生。
宋野枝身上有不少擦伤和淤青,给扭伤的脚上完药,小腿和膝盖也擦了些,然后是腰腹。易青巍轻轻掀开被子,再掀开薄衣,棉签刚沾到皮肤,眼下的腰狠狠缩了一下。
易青巍以为是疼的,手下动作更轻。
最后想看看他额角的伤恢复怎么样,会不会留疤,一抬眼就见宋野枝睁着眼,眼神里锁着不浓不淡的睡意,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什么时候醒的?”
宋野枝想起点什么,朦胧睡眼清明起来,说:“下次别突击我腰这块儿,差点儿揍你。”
易青巍看着他的腰,点头,眼神平静,语气颇有威胁的意味:“等你伤好了的。”
他从不写日记,过去的日子过去了,他从不回头看——无事可纪念,回头没有意义。
负了一身伤,躺在床上,右脚和左手钻心的疼,膝盖和腰上蚂蚁爬似的痒。这份疼和这份痒是十几年来,宋野枝头一次在皮肉上遭的罪,要不了命,但压垮他对待逝去的时间的莫名其妙的冷硬。
那天晚上,宋野枝翻出学校奖的笔记本,简明扼要,写上了日记。
“宋俊和金玟离婚。”
“不慎摔下山坡,一身伤。”
“小叔……”
笔尖儿停下几秒,把“小叔”划掉。小叔有很多,易青巍只一个。再顿几秒,索性把那页纸撕了,重新写。
“他们离婚。”
“摔下山坡。”
“易青巍,于1996年4月4日,12个小时之内询问我四遍‘冷不冷’。树救我一命,他也救我一命。夜深,天黑,风寒,树林里有很多怪异声响,我确实不怕,疼是真疼——但是,疼也没关系。”
第19章 买琴
隔天去学校,下午上课前,座位上竖着一副拐杖,宋野枝看向教室后排的周也善。周也善一脸笑眯眯,说请笑纳。
宋野枝拿起来,目瞪口呆:“谢谢啊,真及时,再晚几天送,我都好了。”
周也善:“哪能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过节了给你送点儿啥礼物。”
赵欢与听见这话,相隔俩过道,都千里迢迢来送他一脚。
这节是班会课,班主任还没进教室门,就目睹赵欢与殴打周也善。
黄菊先入为主了,也不知道寒假里双方家长有没有给孩子做通思想工作,现在血腥暴力的场面她看着都像打情骂俏。
“都坐好了,上课铃当摆设吗?”
“下个月五四青年节,学校有晚会,我希望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踊跃报名,有才艺的呢,别藏着掖着,得积极表现自己。”
周也善象征性地举了一下手,发言:“老师,可以给大家表演倒立吗?”
黄菊:“这个项目可以留到下下个月的六一,看有没有机会。”
宋野枝再次感叹,黄老师真的很能忍啊。
周也善闲不住,问宋野枝会不会弹吉他。
宋野枝摇头。
周也善:“那你会什么?”
“小提琴。”
周也善:“有多会?学了多久?”
黄菊拿着笔写了几个名字,扫视一圈,问:“还有同学吗?”
宋野枝:“六岁……十年了。”
周也善双手一拍,叫了一声好,再次象征性举手:“老师,宋野枝说他要报小提琴呢!”
话音刚落,赵欢与带头鼓掌。
这一唱一和的,又成功吸引了黄菊的注意力。
翠凤凰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灰白色的眼皮垂下来又拉上去,时不时用尖喙转头去啄自己的羽翅。它是很爱叫的,宋英军就看中它音色亮,唱起来热闹,但它面对宋野枝,从来不叫。
现时就是这样。
宋野枝又把鸟笼门打开了,它伸头试探了一会儿,才知道踱步走出笼子。出来后只顾着低头啄地,发出“嗒嗒”的声音。
宋野枝:“傻鸟。”
陶国生路过院子看见了,说:“怎么把鸟弄出来了?飞了我看你怎么交待。”
宋野枝“嘁”了一声,说:“要是知道飞走,当初就不用害我面壁了。”他转了转头,仰面告状,“陶叔你不知道吧,你没来的时候,我爷爷罚我在一月的天儿里站了半小时。”
陶国生:“哦,那还是北风救了你,往常都是两个钟头起底。”
宋英军闻声从里屋出来,捡起横躺在地上的拐杖,说:“脚好利索了?又给我开笼子。你小叔让你接电话。”
宋野枝慢慢悠悠站起来,往房间走,边走边说:“我看这翠凤凰就当小鸡散养吧,飞也不飞,往院儿里放还挺好看的。”
宋英军纳闷儿了:“谁准你起的这名儿啊,翠凤凰?难听死了。”
宋野枝:“哪只鸟不想当凤凰啊?我替它实现理想。”
易青巍轻咳了一声,现代科技处理过的声音像裹了一层薄塑料,从听筒里传过来,等有心人细细剔除那一点儿失真性。
“什么理想?”
“没什么,小叔,找我什么事啊?”
“赵欢与说,晚会表演你报了小提琴。”
“那是周也善起哄,不算数的。”宋野枝说,“我正想着明天找黄老师把名字划掉。”
展现自我是一门苦差事,惹人注目,也惹人非议。他并不热衷于抛头露面大出风头的事,自然没有去忍受别人指手画脚的必要。
“我琴店都给你联系好了。”
即使不演出,也要去买琴的。
“4号那天我也刚好有空,可以去看现场。”
既然买了琴,上台演出,也不是一定不愿意。
易青巍:“再考虑一下?”
座机的电话线绕啊绕,被打了个结,再也绕不动。
宋野枝松手,问:“那你有没有空陪我去买琴?”
几天后,宋野枝和周也善顺着纸上的地址千辛万苦找到琴行时,证明易青巍是没空的。
琴行不大,有零星几个学生样的人在挑吉他,其中一个店员在给他们介绍。宋野枝和周也善走过去,跟着听了一会儿。
店小,但卖的都是好货,价格自然很高,那几个学生一直犹豫不决。看他们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宋野枝和周也善先去小提琴那块区域看了几眼。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问:“您好,请问是需要挑小提琴吗?”
宋野枝:“您好,我确实需要买小提琴。请问,王行赫先生在吗?”
“先生?”那小姑娘想了想自己老板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儿,不太担得起“先生”的文雅,“老板今天刚好来了店里,说要等人,现在在那个房间。”
不等话音落,房间里的人掀帘而出,木质的圆珠子受了力,在空中摇摇晃晃,撞在一起,哗啦一片响,好不清脆,也算琴行里一种乐器了。
“你找我?”
王行赫发型普通,但宋野枝莫名觉得他是按照窦唯的样子剪的,又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普通,所以染成了栗色。好在他白,瘦,不矮,勉强驾驭住了不普通的发色。
“你好,我小叔让我来‘行立琴行’找王行赫。”
“我就王行赫,你小叔是哪位?”
“易青巍。”
王行赫睁圆了眼睛,愣了几秒,笑出来。一笑,不好相与的气质消失个尽儿,学生气全显露出来:“易青巍说的是你啊?”
“我叫宋野枝。”宋野枝拉了拉周也善,“他叫周也善,我同学。”
“我是易青巍高中同学,他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子?”王行赫招了招手,那小姑娘就去倒水了,“不同姓?”
宋野枝:“不是亲的。”
也不是表的。
“脚怎么了?”王行赫指了指他的拐杖。
“前不久摔的。”
王行赫给他俩递上水,说:“行,你先看看,喜欢哪把,我去给你叔回个电话,他让你来了给他信儿。”
“好。”
人走了,周也善小口嘬着热水,站在宋野枝旁边一起看琴,说:“这人全程忍不住地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易青巍刚跟着老师查完病房,坐下来得空喝杯水,王行赫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他到你那儿了?”
“易青巍,你他妈……”王行赫卡壳了。
易青巍:“我他妈怎么了?”
“一口一句家里小朋友,说人要挑琴,说让我必须去店里亲自给人拿最好的。家里小朋友,我他妈以为是你女朋友,结果是你小侄子?”
易青巍:“看到了,不是小朋友吗?谁家女朋友叫小朋友,王行赫你是不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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