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喘得无法呼吸,一颗心鼓噪地好像要跳出来。唇分时,漆黑如星夜的眼睛里都是迷茫,唇瓣微微有点肿。
陈又涵吻了他。
陈又涵吻了他。
他不知道怀揣着这无望的暗恋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就好像一个疯子少年赤脚跑过山川,跑过河流,跑过风,跑过原野,只是捂着一个破烂的秘密疯狂地跑着,天地没有尽头,他的秘密也不会开花结果。
但陈又涵吻了他。
叶开用手背扫过右脸颊,湿润的。
陈又涵也用指腹轻柔地扫过,温柔地取笑他:“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彻底扑进陈又涵的怀里,踮着脚尖,又用力又绝望,把他抱得后退一步。早已燃尽的烟蒂被仓促丢下,陈又涵轻吻他的发顶,抬手关掉主灯。
华丽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地台灯的暖黄光晕,他轻松抱起叶开把人放在书桌上,桌上的摆件和书七零八落。他扶着他的腰,明知故问:“喜欢我这么丢脸吗,哭什么。”
叶开眼尾红红的,他也不是哭,只是容易流眼泪。
“丢脸死了。”他轻声说。
陈又涵忍不住笑:“我这么差劲啊,委屈你喜欢我了。”
哄也不好好哄,又凑上去亲,手掌扣着叶开的脑袋,小臂手肘贴着后背,那么用力,几乎箍得人疼。
这次吻得没那么强势了,很温柔,很纯情,吮着他的唇瓣。
叶开的脸却更红。
半开的窗户吹入夜风,有一丝凉意。他开始发抖,双臂抱着陈又涵劲瘦宽阔的肩背,胸膛贴着,不要命地汲取温度。
分开时不敢直视,浓黑的羽睫低垂。陈又涵抱住他,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怎么办啊,没谈过恋爱就给我骗到一个这么好的。”
叶开没话说,还是觉得不真实。
陈又涵又说:“快一年没接过吻了,好紧张。”
耳畔的心跳快得不对劲,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没有很差吧?”他贴着叶开的耳朵认真问,嗓音低哑。
什么话!叶开惊慌失措地推开他,不知道他是在说人还是吻技。
躲,这么屁大点屋子有哪里可以躲?被人逼到窗边,月白色的纱幔飘得好好儿的,被两人弄乱,胡闹般地缠作一团。人影裹在透明的月光里,只留下亲密的剪影,一个眉骨深邃,一个曲线精致,鼻子贴着鼻子,嘴唇挨着嘴唇。分开了,一个气喘吁吁,一个游刃有余,再亲,怎么是气喘吁吁的主动亲那游刃有余的?月光也看不懂。
泳池有落水声,都玩得疯了,大提琴低沉,小提琴激昂,手风琴摇出深夜里苏格兰草原般的悠扬。叶开在这音乐的喧闹中问:“表白的不是你吗,怎么让我找得这么辛苦。”
陈又涵说:“原本打算抽完这根烟就去找你。”
“然后呢?”
“按着亲。”
叶开额头贴着他胸口就是不抬头,闷出一句:“骗子。”又说,“又涵哥哥,这是不是其实只是一场梦。”
“是梦的话,应该比现在更好。”
“我有段时间总梦到你。你捧着那束送给外婆的花,紫色的,络新妇,伊迪丝、柔丝,你递给我,然后侧过脸亲我。你总是黄昏来,黄昏没结束你就又走了。你来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说话。”
陈又涵蓦然觉得心口疼,吻着他的发丝:“梦里的我不好,你别梦到他了。”
“所以是不是我只是喝醉了,做了一个更好的梦。”
他朦胧地说着,耳边轰然炸响。两人齐齐往窗外看。金色的烟花缀满整个天空,又如流星般滑落。尖叫声此起彼伏,凛冬的深夜在灼热的烟火中消散了。陈又涵拥着他,说:“小开,生日快乐,祝你的十八岁比你梦过的所有梦都更好。”
走廊传来说话声。
“刚看到他往楼上跑,一转眼又不见——”
门被拧开,叶开从窗边回头:“姐姐。”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吗?”叶瑾费解地看了看叶开,又看了看陈又涵。
陈又涵举起一支没来得及点燃的烟,轻描淡写地笑:“教成年人一点成人的事情。”
叶瑾脸色微变:“不许抽烟,听到吗?”
叶开“哦”了一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画蛇添足地说:“抽过了。”
陈又涵闷笑出声。
“有事吗?”叶开问。
“妈咪让你下楼切蛋糕。”叶瑾过来牵起他的手,发现很凉,又贴他额头,“别吹风了,手这么冰。”
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走。
叶开回头看了眼没动静的陈又涵,说:“又涵哥哥,来吃蛋糕吧,好吗?”
陈又涵这才拎起西装外套,慢悠悠地跟上。
他步调慵懒,西服被一手拎着搭在肩上,一手插着裤兜。不冷不热的模样,一看就不想社交,结果下个楼的功夫却还是不断遇到人请他待会儿换地方再喝一杯。
三层蛋糕极致精美,叶开象征性地切了一刀。他没穿外套,领带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切完蛋糕抬眸,与不知道哪家的千金视线对上,对方兀自红了脸。他放下泛着银色光泽的刀子,交给侍应生打理,自己下台,在人群中找到陈又涵。
外面还在放烟花,杯口相碰的清脆声,人群后半夜懒洋洋的交谈声被掩盖住,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众拉住陈又涵的手说:“又涵哥哥,带我去看生日礼物。”
说完便拉着陈又涵跑。跌跌撞撞地跑,穿过富丽堂皇的宴会厅,穿过长而拥挤的走廊,穿过尽头的楼梯,撞到无数侍应生,撞到几个不认识的同辈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笑起来,一口气跑上二楼,折返到尽头的房间,推开包着隔音材料的软包门,是房主特意保留的名流太太小姐们的衣帽间。
一排又一排的华美衣裙,一件又一件的锦帽貂裘,成排的珠光高跟鞋,缀满珠片的晚宴手包。叶开笑得喘不过气,恶作剧般。他握着陈又涵的那只手掌心都是汗,与陈又涵对视一眼,空气静了一瞬,又踮脚吻到一起。
叶开捧着他的脸,胡闹地吻,乱七八糟地吻,毫无章法地吻,脚步跌撞,谁失去平衡了,碰倒一排又一排的衣架,双双摔在铺天盖地的蓬松礼服裙中,像摔在柔软的云层里。他抱着陈又涵,压在他身上,又反被紧紧拥在怀里。
他那么喜欢陈又涵,笨拙地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宣泄。
这里不会有人来,所有的打扰都消失了,夜渐渐地沉下,有人开车离开,轰鸣的引擎声震颤夜空,有人就地住下,华美的卧室里是五星酒店级的全新用品。走廊的声音忽近忽远,叶开的心忽上忽下,他挨着陈又涵坐着,头枕着他肩,嘴里别扭地抿着一支烟,不会抽,瞎学样儿。抽一口取下,轻佻地喷陈又涵一脸烟,又凑他嘴角亲一口。
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
酒精、尼古丁、疯狂的喜欢浸透了他十八岁第一晚的灵魂。
陈又涵被折腾得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笑着问:“喂,你不是因为叛逆才喜欢我吧。”
“是的话怎么办。”叶开笑。
陈又涵说:“你高兴就好。”
叶开把烟递到他嘴边,陈又涵抽一口,自己抽一口,潮湿的烟嘴,越来越短的烟管,不知道是大卫杜夫还是陈又涵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白色的丝状烟雾在空中纠缠又散开。一支抽完他又去吻陈又涵,跨坐在他腿上,手圈着脖颈。陈又涵搂着他的腰,箍着他的背。
亲两口又停下,两人前额贴着,叶开问:“我礼物呢?”
这什么场合?美丽但陈旧的衣服,安静但闷热的空气,时针指向凌晨十二点,两人一身汗——什么豪门纨绔,衬衫都糟烂得不像样。陈又涵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藏蓝色天鹅绒的珠宝盒。
叶开瞪大眼睛,笑道:“你不是吧,刚喜欢就求婚啊。”
陈又涵在他腰侧拧了一把:“梦做得越来越好。”
啪地打开,黑色天鹅绒上缀着一颗方形蓝宝石,火彩极亮,没有任何钻石镶嵌。
普通蓝宝石没什么好送的,但凡拿得出手,都是带着高贵的出身和历史的。
叶开屏住呼吸,稍稍离开一点,注视着陈又涵的眼睛:“你认真的?”
七位数,开头数字超过五,陈又涵纨绔的语调:“收着玩儿。”
叶开收下,握在掌心:“又涵哥哥,你这么谈恋爱倾家荡产啊。”
陈又涵说:“要不这么多年也就敢谈这么一次。”
叶开笑出声:“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二百一十九天,不是数给你了吗?”
“我怎么觉得不止呢?”
“得寸进尺了啊。”
叶开又去亲他,不是深吻,但很缱绻。
空气很安静。
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和接吻的声音。
手机震动,叶开接起:“妈妈,”他镇定地说,“我和又涵哥哥一起。很开心,谢谢妈妈,早点休息。”
挂断关机。
陈又涵靠墙仰起脖子,一手搭着额头,低笑了一声说:“瞿嘉会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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