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在床上叫得是好听,好听得能让他更硬,好听得让陈又涵总想哄他在清醒时再叫一次。
车子停在路边,远方是月光下的潮汐,名贵的车一辆接一辆经过,他们在贴了膜的车里腻歪,像送回了家却难舍难分的高中生。叶开倏然想起他高中同桌杨卓宁的早恋经历。高二那会儿刚在一起腻得齁,恨不得拿个扩音喇叭二十四小时对叶开开live直播。他走读,到晚自习末尾就跟椅子上撒了钉子似的坐立难安。放学好,放学了能送女朋友回家,在小路口道别,说一百遍再见拜拜明天见却还是手拉着手唇挨着唇。怕家长撞见,不是在小破公园里就是在破小卖部门口,一瓶冰可乐一罐美年达,灯光昏暗,火花四溅。
他那时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可为什么现在自己怎么看怎么也有股没出息的劲儿?
陈又涵听了失笑,与他若有似无地亲吻:“是不是傻,你的高二比他——”
“荒唐。”叶开说。
“刺激。”陈又涵迟了一步。
他微怔,“荒唐?”指腹轻轻擦着叶开的脸颊,目光柔和下来,释然地说:“……原来是荒唐。”
他没有生气,也不失落。这两个字就是他和叶开的情深见证。
不是荒唐,他怎么会爱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不是荒唐,叶开怎么会爱上那么风流无度的他。
爱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并不比一朵云的成形、一阵风的酝酿更容易察觉。谁也无法指责云和风的不合时宜。
叶开轻声说:“又涵哥哥。”
陈又涵用目光回应,听到叶开说:“你亲亲我。”
这四个字谁都不可能说得比他好听,坦荡缱绻,带点微弱的小恳求,尾音气泡一般在空气中消逝。陈又涵吮了吮他的唇角。
到家门口九点半,再下车时成了十点过三分。车门关上时发现陈又涵也一起下了车。他朝叶开伸出手,“走了,学长送你回家。”
叶开握住,温热的掌心相贴。
到庭院正门还剩几步,上坡,走得慢,心知肚明地拖延。满月下,老榕树的树冠像会发光。陈又涵单手插兜,握紧了他手掌问:“回北京的机票定了吗?”
叶开“嗯”一声,“二十八号。”
日子出来的时候,心里自动就算了一下,还剩五天。
陈又涵便停下了脚步,没有看叶开,沉默了两秒,最终说:“……我去送你。”
“舍不得可以说出来的。”
但陈又涵只是勾了勾唇,并没有说话。
庭院正门和岗亭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到轮值保安的侧脸。
到老榕树下,该道别了。
陈又涵又说:“后天回公司,刚开始可能会忙得没时间陪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有时间就会回。去学校里好好上课吃饭,少喝酒,也少抽烟。”他今天刚求婚成功,无论如何,说的也不应该是这些。余光在戒指上瞥过,陈又涵续道:“……戒指记得摘下来。”
“没戴够。”
陈又涵笑了笑,“别任性。”牵起他的手在唇边吻了吻:“藏好。”
叶开被他揽进怀里,眼前是寂寥夜空下的月,耳边听到陈又涵若有似无的一句,“喜欢的话回学校再戴。”
怀抱松开,人退一步,再退一步,叶开说:“拜拜,晚安。”转身,单手插兜的姿势让他平白在矜贵中多了一份倜傥。只是胳膊随即被猛然拽住。
脊背抵上树干,惊起两只夜里不睡觉的喜鹊。手掌撑在叶开耳侧,一只手垫着他的后脑,陈又涵气息有点乱:“……宝宝,别走得这么快。”
气息交缠,陈又涵终于按着他亲了上去,吻了又吻,滚烫的话语烙印在耳边:“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我是做梦吗?这一个月比我过去两年做过最好的梦还要好,你答应我了,对不对,是真的,戒指戴在你的手上,不是我的幻想。妈妈那里觉得没把握可以不说,我会努力。……我不能再失去你,答应我,”陈又涵气息都有点喘,他讲话一惯漫不经心,什么时候语气如此急切过,呼吸一次急过一次,他不得不命令自己强行冷静数息,才继续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告诉我。”
叶开看着他,良久,风都起了,他动了动嘴唇。
很轻的两个字,陈又涵听到了。
“老公。”
没有星的夜里,无端端好像看到了星河。
老榕树百岁的年纪,想必不会计较他们的没羞没臊。
保安为叶开开门,仍然叫他少爷。只是少爷在步入院子后,不同寻常地回头看了一眼。他顺着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沐浴着月光站着,夹着烟的手半抬起朝叶开示意了一下,姿态慵懒,脸上的表情很淡,但莫名让人觉得他有在笑。
保安认出这是陈又涵,费解地想,陈少爷为什么不进去坐坐?随即又发现了叶开指间的戒指。那么漂亮,漂亮得让人动容。
叶开冲他笑了笑,他顿时收回目光,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而后吞咽了一下。
主屋别墅灯火通明,叶开闲庭信步,带着戒指的左手垂落在身侧。
刚过喷泉,陆叔迎面从玄关出来,他住在旁边那栋别墅,想是告辞回去休息。见到叶开,陆叔一怔,惊喜道:“小开回来了?”
叶开点点头:“爷爷也回家了?”
“下午回来的。”
叶开胸腔里一颗心脏倏然拔高急跳,又缓缓地回落。他笑了笑:“您早点休息。”
陆叔“哎”了一声,余光看到他的戒指。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叶开就问:“好看吗?”
陆叔只能说:“好看,真好看。”
进玄关,贾阿姨对几个佣人交代明天的早餐,见到叶开,几个人都问好。贾阿姨年纪上来了,需要常戴老花镜,看着倒越来越有管家的模样。她见到叶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声音柔和慈祥:“小少爷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有美龄粥。”
他和陈又涵在繁宁的玻璃阳台上用了晚餐,因为口是心非地夸了句Lucas的煎羊排更好吃,晚上便被迫当了回裁判。口说无凭,硬是多吃了半块才完成了自证。他以前觉得逗陈又涵吃醋很有意思,有变态的快感,被干了几回外加今后半年都不想再闻到黄油黑胡椒的下场后,现在只想抽自己。
“不了。”叶开谢绝。
贾阿姨的老花镜配得不错,这让她第二眼就看到了叶开的戒指。她没陆叔那么含蓄,大惊小怪地感叹:“哎呀!让我看看,好漂亮的戒指!”
叶开递出手指:“哪个更好看?”
贾阿姨沉吟地做着痛苦的选择,最后说:“还是这个婚戒比较漂亮呀。”
随即摘下老花镜,对叶开很慈爱地笑了笑:“真是会挑,我看着呀,跟你是再配不过了。”
叶开在她的注视中走进客厅,灯光很亮,如昼。沙发上,叶瑾敷着面膜,手里拿了本影视期刊。察觉到叶开的动静,她立刻摘下面膜放下杂志,虽然尽力佯装自然——但仍然紧张地问:“你回来了?”
“怎么?”
“这么久没回家,我以为——”她的眼睛比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当然更亮,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堵住,怔了两秒后,抿唇一笑:“没什么。”
叶开俯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泡好的普洱桂花,很适合消食。他喝过一盏后才对叶瑾说:“不用担心我。”
叶瑾重新坐下,搭起二郎腿,拿起那本翻了一半的杂志。看到哪里不知道了,胡乱翻开一页,叶开叹一口气,“姐姐。”
叶瑾茫然了一下:“怎么?”
“你该去洗脸了。”
叶瑾脸微妙地红了一下,趿拉着拖鞋,留给叶开一个睡袍鼓荡的风风火火的背影。
上楼梯,过转角,十二级楼梯后,二楼走廊出现在眼前。为了方便照顾,叶通和瞿嘉夫妇住同一层。书房亮着灯,叶开不动声色地深吸气,迈出第一步。只是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临时打断,他爸爸叶征从里面转出来,看样子是刚和叶通谈完事。
“宝宝?”叶征气质儒雅,相对便缺失了一些威严的气场。跟瞿嘉比起来,他很少过问家事,给予叶开的是含糊的自由和爱。
“爷爷在练字?”叶开主动问。
叶征点点头,还没出声,里面传来叶通讲话的声音:“小开,你来。”
父子俩擦身而过的瞬间,叶开小声说:“爸爸,你最近对妈妈好一点,多哄一哄她。”
叶征一脸懵,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下来。
书房门轻轻推开,羊毛地毯坚实厚重,老人家不容易绊到,暗红色的提花纹路很古典。叶通果然在练字,年纪很大了,但还是可以一站站半个多小时。
知道叶开进来,他的视线也没有从宣纸上挪开。毛笔走势行云流水,儒雅中隐含破竹之势。
叶开自觉地站一旁磨墨。祖孙两个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叶通写完一行字长舒一口气,才问:“暑假过得怎么样?”
叶开恭敬地坦诚:“去公司去得少。”
叶通目光仍停在字上,似乎满意,又似乎不满意,沉吟着,琢磨着,嘴里笑道:“你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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