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忽然就有点后悔。陈又涵拒绝他他失落, 但他现在答应了, 心里又不太好受。
“你不是不答应吗?”
陈又涵观察着他的神情, 指腹在他眼底蹭了蹭:“不高兴?”
叶开垂眸:“没有……”
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内心, 但对于陈总裁来说, 这标准答案未免太好找。他握着叶开的肩膀,俯身贴近他耳边相当三观不正地说:“跟原则比起来,让你高兴更重要。跟道德比起来, 得到你更重要。”
心脏被枪击中, 弹孔滚烫,叶开感受到一股意外的心悸,仿佛第一次被陈又涵表白。
“我陪你玩,”嘴唇蹭到快他烧起来的耳廓,“如你所愿,不是过家家。”
嗓子忽然干得要死,喉结滚动着,叶开猛地推开他低头一个劲往前走,装洒脱:“只玩七天而已, 你千万不要认真。”
陈又涵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抹了把脸。深深松了口气的同时,唇角已经勾起。叶开这样水晶一样透明的人,他怎么会被骗了两天?当局者迷,要不是看到他监控里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知道多久才会反应过来。……真的连报复都这么天真可爱。
“七天,刚好是我生日。”陈又涵好整以暇,悠悠地冲他喊话。
叶开的脚步停驻一瞬,转身,凶恶而大步流星地走向陈又涵,猛地抬手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陈又涵任由他吻着,把主动权心甘情愿地交付出去。一腔深情换来对方气喘吁吁逞凶斗狠的警告:“……你最好不要认真!”
忍不住笑了起来,抱着他答应说“好”。
太阳开始西落,鎏金的光线勾勒出天边浓云的金边,两人乘着柔风回去。陈又涵放慢速度,把本田摩托骑出了电动车的人畜无害。头盔摘了,叠着塞进驾驶座下的储物箱内。叶开抱着他的腰,刚开始并不好意思,陈又涵懒洋洋地激他:“抱一抱假男朋友怎么了?”
……假男朋友。
叶开把脸贴上假男朋友的后背,在带着余温的暖风里发起了呆犯起了困。他没有烦恼,安心得快要睡着,手劲儿松了,被陈又涵察觉。车速越降越慢,他侧过脸问:“困了?”
叶开“嗯”了一声。
他的假男朋友便彻底停下了车。两人在路边席地而坐,叶开两手插在卫衣兜里,被陈又涵搂在怀里。他倚靠着他的肩膀,看着长长的青草在余晖下一波又一波,水波一样地荡漾,轻擦出沙沙的声响。瞌睡爬上沉重的眼皮。在睡着前,叶开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清华园。他不是骑着单车路过草坪眼看着别人依偎而坐的过客,他也在那里坐下了,沐浴着金光。
发出了近乎呓语的模糊句子:“……又涵哥哥,你怎么不来清华看我。”
陈又涵侧首亲吻他柔软的发顶。
他抽着烟,静静地看着太阳落到群山之后。
醒过来时是二十分钟后。叶开睁眼,捕捉到落日最后一圈火红的弧线,云层被烧出橘色的渐变,看上去像一条凤凰尾巴。但这样的景象持续不了五分钟,就好像燃烧到尽头的画卷,很快便会成为灰白的灰烬。冷风一吹,他被激得清醒,冷淡而又慵懒地问:“陈又涵,晚霞好看吗?”
刚睡醒的多半脑子都不太好使,陈又涵没计较他的没大没小,应了一声。
叶开不动声色地扎刀:“我们的感情也是这样,好看热烈,但是烧到尽头也就冷了。”
陈又涵沉默了会儿,沉痛地蹙眉:“别扎了,再扎心都透了。”
叶开翘了翘唇角:“七天而已,你不会跟我认真吧。”
陈又涵配合地说:“宝宝,我控制不了。”
继而垂首去亲吻他。唇舌厮磨,他亲着亲着笑出声,用力把叶开按到自己颈侧,英俊的脸笑得绷不住。
一头黑发被他揉乱,叶开生气地挣脱出来:“你笑什么!”
“失而复得,笑一下不行吗?”陈又涵亲昵地在他嘴角亲了亲,“别这么霸道。”
两人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回到了扎西的小院。这一路降温很快,两人大中午出来,都没穿厚外套。陈又涵握了握叶开的手,很凉,转身钻进厨房去给他煮姜丝可乐。叶开第一次喝,觉得很神奇,从前贾阿姨都是给他用红糖煮,原来呛人的姜汤也可以这么好喝,顿时觉得过去很亏,一顿饭下来没吃几口,都让可乐给填饱了。
回了卧室也抱着杯子不撒手,陈又涵看着好笑,故意问:“Lucas做饭好吃吗?”
一提这个叶开就触发性进入戒备状态,装模作样地说:“好吃。”
“跟我比怎么样呢?”
叶开瞥他一眼:“你没有资格跟他比。”
虽然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跟Lucas分了手,但听他这么淡漠,陈又涵的心口还是被蜇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语调消失了,他语气很淡,但认真地说:“他也给你留下了很多回忆。”
叶开本想搜肠刮肚地回忆几件,大不了编一点,见陈又涵这样,却蓦地心疼,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没有你的多。”
室内寂静了一瞬,叶开忽然便慌乱起来,仓促地放下杯子说:“我、我先去洗漱。”
保温杯没来得及放下,被陈又涵拉进怀里。陈又涵本就坐在沙发上,叶开被他一拉,跌坐下去,水差点洒出来。他眼睛都睁圆了,上半身摔得枕在陈又涵腿上,仰面与他对视。陈又涵托着他的后背,箍着他的腰,看样子是没打算再让他起来。
认认真真地说:“原来你没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叶开垂眸瞥过视线:“……忘得差不多了。”
“我还记得。”
他有一把低沉的好嗓音,冷淡,性感,在这样的夜晚响在耳侧,叶开只觉得腿软。他不敢和他深邃深沉的目光对视,一味地抱着保温杯看向茶几上的银色錾花茶壶:“骗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陈又涵没生气,意味不明地说:“记性不好,只记得最重要的事。”叶开转过目光看向他,被逮了个正着。陈又涵凝视着他,看他长长纤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翕动,看他挺翘的鼻尖,看他花瓣一样被姜丝可乐浸润的嘴唇。手指慢条斯理地捻上耳垂,叶开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听到陈又涵说:“比如……记得你这里敏感。”
心好像从悬崖上往下坠,叶开从脚底心开始软。他本能地闭上眼睛,感受到陈又涵低下头,气息喷薄在耳畔,停顿了一瞬,继而含住耳垂亲吻。
每一秒、每一根神经的触觉都被不断拉长。
叶开不敢动,抿着唇,脖颈的曲线舒展得纤细优美,将所有的生死弱点都暴露给了他。
自己却只会抱着保温杯不撒手。
吻流连至颈侧,指腹从下颌线若有若无地滑下,停留在T恤圆领露出的半根锁骨上。陈又涵轻笑一声:“……也记得你这里的香水味。”
感官被绷紧到极致,叶开终于受不了,扔下救命的保温杯,勾着陈又涵的脖子便主动吻了上去:“……还有呢?”
陈又涵掐着他的腰,尝到他嘴里碳酸饮料的甜味。
几乎就要擦枪走火的瞬间,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震动。两个人都没管,不管不顾地拥吻在一起,陈又涵的T恤被叶开揪着脱下,荷尔蒙在壁炉烧得温暖的室内暧昧地升温。震动循环到自动挂断,停了一瞬,没过两秒,又再度疯了一样继续。叶开喘息着,被陈又涵气喘吁吁地推开:“接电话。”
好惨不忍睹的场面。
叶开稳了稳气息,没离开,就着跨坐在陈又涵身上的姿势俯身从茶几上抄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无语地抚了下额。陈又涵也看到了,没忍住笑,是瞿嘉。
瞿嘉的电话不接,可能会被追杀到后半夜。
捞过保温杯喝了口润了润烧得沙哑的嗓子,叶开才滑动接听。他想起身,被陈又涵按住。
“妈妈。”
他三天夜不归宿,瞿嘉才知道他去了云南。她这几年对他又紧张又宽松,既不敢过分禁锢,又忍不住关心他的所有动静。这下看叶开接了电话,飙升的血压稳了下来,尽量温柔地问:“怎么又去云南了?”
叶开没回答,与陈又涵对视。解皮带的窸窣声音在室内响起。
叶开闭了闭眼,瞿嘉又问了一遍,他才语焉不详地说:“没有,信号不好……我在……”用力屏住呼吸,他咬着唇忍耐了一下,才闭着眼睛尽量轻缓地说:“……在姜岩那里。”
陈又涵闷笑出声,拉低他,吻着他的颈侧。
瞿嘉没反应出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追问:“又去姜岩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开根本无力编一个缜密的谎言,潦草敷衍地顺着她的话说:“嗯,是……还有点事。”
瞿嘉问什么事,叶开被弄得倒抽一口气,眼里有了水雾,很埋怨地瞪了陈又涵一眼。
“也没什么事……”
他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空余的那只手不管不顾地推陈又涵,但没力气,瞅着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
在木柴被烧得噼啪的声音之外,还有另一种水润的声音。
瞿嘉终于也受不了他的心不在焉,没再追问,耐心而语重心长地交代着关于银行、假期、学业……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人生大事,又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云南的天气怎么样,气候好不好,空气湿不湿润,吃不吃得惯,早晚温差有多大。叶开知道她想他了,挂不了电话,但也无力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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