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想抽一支,奈何现在端着一条手臂干啥都不方便,别别扭扭的,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家离这儿并不远,走着回去也就二十分钟的事。
没有父母亲人,所以从小就懂得攒钱讨生活的言储其实不是那么上进的人,就觉得钱够自己活着,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他上学的时候靠在网上连载悬疑小说,后来出版赚了不少。所以言老板在大学毕业后就回塬城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普通格局三室两厅,够他自己住甚至还有点空旷。
打着石膏不方便洗澡,言储只能随便擦擦身上,有的地方还够不到就挺闹心的。
等到洗漱完已经四点了,天都隐隐开始泛白他才算正式躺在了床上。
一秒入睡说的就是言老板了,毕竟今天他还有要去的地方,得抓紧时间睡一觉。
说实话,二十八岁就能像言储这样活着,有车有房有自己的店还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大概是很多人的梦想。
他能办到也是因为15岁的时候遇到了贵人。
韩萱是国内有名的心理咨询师,13年前在福利院遇到了言储并决定资助他上学,一直到现在她已经成了言储最亲近的人。
言储虽然嘴上一直管她叫“姐”,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更偏向母子一些。
而且每个月他都会有那么两天,固定要推了所有事情去看韩萱。
今天就是。
手机闹铃定的是九点,言储收拾完已经快十点了。
手臂打了石膏开车不方便,况且车还在何俞山那儿,他干脆拦了辆出租往韩萱的咨询室去。
怕耽误她上班,言储路上就发了消息:“萱姐今天忙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韩萱应该是没在忙,消息回得很快:“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给安排吗?”
“那必须安排。”言储笑着在聊天框里打下这么一句话,直接告诉司机到办公楼附近的超市。
手机屏幕没关,他不小心点开了韩萱的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很漂亮,但是眉眼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言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和韩萱认识十多年,第一次有这种熟悉感。大概是他没睡好的错觉。
韩萱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住,刚认识言储的时候她还有丈夫,是二婚。后来男人想要个孩子,韩萱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两人意见不合就又离了,一直单到现在也没打算再找。
这种事情言储从来不过问,至于韩萱心里那道坎儿,估计也就是和第一任丈夫有过一个孩子吧,他是这么猜的。
等他买完了排骨和菜到办公楼楼下,韩萱正好下班出来。
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依旧还保持着三十岁的模样,长得漂亮身材好,气质也很出众。
这也是言储一直坚持要叫她姐的原因,太显年轻了。
“言言,你这手怎么了?”韩萱看到他,脸色立马就变了。
“姐,你还是叫我全名吧。”言储拎着东西走过去,面上有点尴尬。
哪有快三十的人还一直被“言言”地叫着,一张老脸都快给臊没了。
韩萱没搭理他这茬,直接过来看他胳膊上的石膏,“你又打架了?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毛毛躁躁的。”
瞧她那副心疼的表情,言储笑了两声,“没,就是走路没着眼摔了,养几天就好了。”
他没打算把自己喝多后为了一个小帅哥见义勇为的事情给抖露出去,言老板顶天立地一男子汉,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可他这么说韩萱肯定不信,“年龄大了开始平地摔跤了?骗谁呢。”
她说着要从言储手里拿过那一袋子东西,言储不给,她也抢过来了。
“你是病号,今天的饭还是我做吧。”
“成。”言储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记得韩萱曾经说过,家人之间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第3章
从韩萱家里出来已经是傍晚,言储直接去了酒吧准备开门,何俞山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在吧台收拾。
“言哥,车我给你停车库了。”
“恩。”言储端着自己沉重的胳膊在吧台前坐下。
他今天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心里一直都不怎么舒服,没和韩萱说。
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已经挺让人堵心了,再说个噩梦,那他今天去见韩萱就等同于是成心给人家添堵,实在是没那个必要,一个梦而已。
何俞山看他沉着张脸明显是在想事情,这会儿就趁机蹑手蹑脚的去储物间拿了一束花出来。
还没到正式营业,店里没开那些晃眼的光,灯都打的白色,看起来清静又空旷。
红色的玫瑰被白光一照显得格外晃眼,这已经是他第十九次想要和言储表白了。
昨天是第十八次,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那帮混混给打断了,有点可惜,所以想着今天再来一次。
说来也奇怪,他半开玩笑半真实的和老板表白这么多次,每次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意外给打断。其实这么多次的“巧合”他也该明白了,可言储一天没对象他就一天放不下,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也是犟,谁劝都不好使。
言储正回想着那个梦。
那梦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醒过来他也都是一笑了之,唯独今天,醒过来之后好久心脏还觉得难受,那种疼就跟刻在了骨子里似的。
不过也对,毕竟它不仅是个梦,更是真实发生在十年前的事。被喜欢的人当众扒出性向公开处刑,搁谁也好受不了,忘不掉。
心里这道坎儿估计这辈子也难过去。
“言哥。”
他没注意何俞山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就听到他叫了一声,回过头就看到人家捧了一束玫瑰站在那儿。
言储怔了一下,笑着跟他说:“怎么,看店里缺少点情.趣,自己掏腰包插花瓶啊?”
何俞山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直接拒绝太伤人了,山儿是个好孩子好员工,他还想用,不想把关系闹僵。
“我可没那自觉,这是送你的,言哥。”何俞山就这点好,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接下来。
可是这样意思还是太明显了。
言储没忍住,脸色变了一下。
今天这日子不对,他心里烦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这孩子纯属是撞在了枪口上。
“山儿,谢谢你的花。”他把花接过来直接撂在了吧台上,摸了下眉毛接着说,“回头我给你发个红包,就当是我让你买花的钱。”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言哥……”何俞山虽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的难受是忍不住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行吗?”
言储皱了下眉头,半天也没说话。
其实不只是因为他对何俞山没感觉,也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办法谈恋爱。那道坎儿过不去,他这辈子都谈不了。
可人家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再不明确一点就显得忒渣了。
“不是。”言储抬起眼来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不是你不行,是我不行,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这儿……”
他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笑得有点无力,“我这儿他有道坎儿过不去,谈不了也不想谈。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言储站起身,本想拍拍何俞山的肩膀以示安慰,谁知道眼前忽然晃过了一张极其对他审美的脸。
池铮……怎么想起他来了。
言储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觉得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干脆也就不说了,转身出门到隔壁的便利店买了盒烟。
向一个人表白是需要勇气的,拒绝一个人同样。
他相信何俞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给他一段时间总能想明白的。
那天他倚在店门口盯着手机屏幕断断续续抽了半盒烟,心里是真的烦。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川涟街的霓虹灯光都亮了,他才把手机揣回兜里推门进了酒吧。
柯爷这两天来得勤,成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呦,看来我今天来的挺早啊!”柯晨迈着潇洒的步伐走进了店里,看了看因为老板情绪不好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几位可怜的小员工,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柯爷是这片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又是言老板的好兄弟,跟店里的人也都混熟了,没啥不能说的。
就是今天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想说也没得说。
“你怎么又来了。”言储当着他的面也没藏着掖着,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柯爷本来想好好委屈一下,可目光落在言老板那吊在脖子上的胳膊时,啥委屈都没了,他赶紧凑过去把人好好慰问了一番。
“怎么还打上石膏了,英雄救美失误了?”
言储懒得理他,兀自坐下摆弄手机。
柯晨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别看他当着个混混头子,谁见了都得管他叫“柯爷”叫“老大”,那嘴却是跟村东头的老娘们儿一样,絮絮叨叨的,能把人唠叨得掀桌子。
就比如现在这样。
“快三十的人了,还想着搞英雄救美见义勇为那一套,你土不土啊?最次的是,你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德行。我说储儿,你不会是对那小帅哥一见钟情了吧?你可悠着点,那还是个孩子啊!”柯爷往沙发上一坐,翘着的二郎腿晃荡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