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脸都笑僵了，络绎不绝的人群不仅没有消散，还有越来越臃肿的趋势，别人隔着一条街都瞧得见他们这里的热闹。
这还是早上，越往后，这条街的人流量就会越多……
昭阳要哭了。
又拍完一张合照后，昭阳下定决心要开口婉拒抽身，他的嘴刚张到一半，第一个字还未出口，又一个小姑娘艰难地从人缝中凑到跟前，朝着昭阳又羞涩又激动地笑，“你好……我，我想求合照……”
昭阳刚刚酝酿得决绝的“不”字到了嘴边，又成了一句“可以的”。
然后在心里骂自己。
小姑娘立刻兴奋又小心地贴到他身边，举起手机，昭阳看向镜头，微笑。
悲剧还在继续。
昭阳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傻，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向林溪谷求救！
两人心有灵犀，昭阳灵光一闪的同时，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昭阳跟大家连说了好几句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这才抽出了一点空隙，接通了电话。
林溪谷：“你哪呢？”
昭阳：“我在买早餐……”
林溪谷：“你肯定又没看我微信是不是？赶紧回来我有大事跟你说！”
昭阳：“我回不来……”
林溪谷：“？”
林溪谷：“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昭阳：“……”
昭阳：“被粉丝堵了……”
林溪谷一秒明白。
林溪谷：“在那等我，我马上来！”
不到10分钟，林溪谷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像一枚火箭猛地扎入人群，在人缝里左冲右突挤向昭阳，再伸手一拦，挡在他面前，隔开好些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要凑过来的人，“我是昭阳的经纪人，今天的合照就到此为止了，不好意思，麻烦大家让一让。”
说着，拉着懵逼的昭阳走向马路边，伸手拦的士。这期间，好些人还不死心地尾随着昭阳，希望抢着最后的机会拿到个签名或多拍几张照片。
林溪谷一边把昭阳拉自己身后挡着，一边不住地往马路上看，总算拦下了一辆空车，拉开车门把昭阳往里一塞，自己也坐了上去，便让司机赶紧开车。
昭阳还在懵，“我们去哪？”
“不兜一圈直接回家，让他们跟到咱家门口？”林溪谷没好气。
昭阳不说话了，宛如自习课上被班主任收缴手机后等着挨训的学生，默默地打开袋子，把凉透了的豆浆和包子递给林溪谷。
林溪谷在车上忍住了脾气，毕竟出租车司机也是外人，估计不那么热衷刷微博，没认出昭阳，还算让林溪谷省了点心。他让司机兜了老大一圈，半个多小时后才开回小区里，林溪谷鬼鬼祟祟观察一番，确认没人跟踪，这才拉着昭阳下了车。
估摸着司机以为他刚刚载了两个在逃通缉犯。
进了家门，林溪谷指了指沙发，对昭阳说：“你坐下。”
昭阳老老实实坐下。
“你什么情况？”林溪谷的炮轰模式就地开启，“昨晚你上热搜了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昭阳说。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你就不舍得看上一眼？”
林溪谷昨夜知道昭阳劳累，因此一个惊天大瓜砸下来他也忍着没去叫醒昭阳，自己一个人吃瓜吃了大半夜，想着今天再好好跟昭阳从长计议。昭阳可好，一大早地，自个儿不声不响就出去了，林溪谷差点以为昭阳被哪个狂热粉丝给绑了。
昭阳抿着唇，没说话。他忽视林溪谷的信息也不是第一回 了，他……有罪。
林溪谷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这是什么形象？”
昭阳穿着非常普通的日常三件套——T恤、牛仔裤、板鞋。T恤的彩图掉了色，牛仔裤洗得发白，板鞋是他两年前花五百大洋买的特步。整体来说，只能说干净整洁，就是脑袋上的毛还横七竖八地翘着几根，一看就是出门前不做造型的主。
昭阳出门确实基本不做造型，本来就是除了拍戏几乎没有通告的人，这又是在家附近买个早餐，他没有直接一条大裤衩、一双人字拖出去，林溪谷已经感到很万幸了。
林溪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啧声，“让我说你什么。”
这哪里有个明星样儿？
昭阳：“……”
无言以对。
在林溪谷的死亡凝视下，昭阳打开微博看热搜，经过一夜发酵，排名稍有下跌，目前在十几位，但热度仍在不断上涨。昭阳看了几眼，皱眉。
良久，轻声叹气。
他说他怎么一夜之间涌出来那么多铁杆粉丝，原来都是看了热搜而来的路人。
也就是说，那些满怀激动地跟他合照、和他握手、问他要签名的粉丝，并非他的戏迷，甚至很可能连他出演过些什么作品都不知道。他们今日对他趋之若鹜，是因为他上了热搜，因为他是那对大热CP的当事人，因为他能让他们过一把追星的瘾，回头再在朋友圈炫一炫。
多么似曾相识。
那不是他的粉丝，而是韩铭逸给他硬生生扇过来的一阵风。
昭阳不吭声，林溪谷在他对面拉张椅子坐下，“我知道你心里堵，韩铭逸这回是阴了你一把，还阴得光明正大，你咬他不动。”
昭阳默然。
“事情都发生了，你再不乐意也没用。咱换个角度看这事，你现在微博粉丝都过了两百万了，流量一夜之间从38线蹿到3线，知不知道得眼红死多少同行？”林溪谷继续说。
上一次，简星一张合照带着他突破百万大关。这一次，逸阳CP一个热搜让他翻了倍，这运势都称得上锦鲤本鲤了。在绝大部分经纪公司，一个艺人但凡能这么天降一回紫微星，马上就会被集中资源力捧。
“这种流量……”昭阳话到一半，不说了。
这种流量，他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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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的流量看着是迅速膨胀，无限风光，可这只是表象，圈内人一看便知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这一波炒CP，昭阳招徕的多是CP粉，当中还不知有多少是韩铭逸原本的粉丝。也许在一些资方眼里，他瞬间有了摇钱树的潜质，但昭阳最看重的资源——有实力、高逼格的导演、项目、剧组，都不会因此而离他更近一步。
一个靠炒作上位的花瓶，除非能凭着雄厚的资本或出格的天赋在一众妖艳贱货中杀出重围，直接义无反顾地炒上一线，否则任一个有点艺术追求的名导都看不上。
确实，黑火也是火。如果只想捞金，捞一笔走人，对于在这个行业的口碑、作品、地位、长远发展、更高层面的价值实现可以不在乎，这个逻辑没毛病。
一旦被先入为主地定性，想洗刷这些标签，当初透支了多少流量，以后就得付出成倍的艰辛。
“有流量就是好事。再说你不想要流量，可流量不放过你啊。”林溪谷说，“我看韩铭逸能薅你薅到杀青你信不？”
昭阳：“……”
他信。
“只能尽量避开了。”昭阳说。
“有用么？”林溪谷问。
“……没什么用。”
他和韩铭逸接下来的对手戏还很多，只要韩铭逸有心，靠着错位、偷拍、意外曝光三连骚操作，在想象力过度旺盛的吃瓜群众配合下，随时可以凭空上演一出世纪倾城绝恋。
“呵，”林溪谷一脸“我就知道”的笑，“你说你什么时候玩得过韩铭逸。”
昭阳不反驳。不仅是玩不过，也是不愿意，不愿意沦为一丘之貉，不愿意去花费那种心思和时间。
光在这一点上，他就输给了韩铭逸。
但也光在这一点上，他觉得韩铭逸一辈子也赢不了自己。
韩铭逸的团队一直监控着热搜的实时情况。逸阳CP的热度已经重新炒起来了，但新旧粉丝带来的流量一时之间都已接近饱和，掉出热搜估计就是今天之内的事，再花钱把它按在热搜上，那就太明显了点。
韩铭逸的经纪人梅姐正考虑着再来点什么事情维持韩铭逸这一波热度，助理Coco又惊又喜地向她汇报最新消息——昭阳上热搜了！
这回是他自己上的。
韩铭逸在后台刚化好妆，听到她们的对话，蹙了蹙眉，“昭阳？”
他上热搜了？凭自己？
Coco连忙解释，确实是昭阳自己，但准确地说上的不是热搜，而是实时上升热点，目前在倒数第二位，Tag的主要内容是昭阳素颜惊现街头与粉丝合照云云。
韩铭逸一把拿过Coco的手机，亲自翻看。
韩铭逸看了几眼就确定了，这些言论基本都不是水军，这实时上升热点恐怕真的是自来热度。
有不少相关微博都带上了图片甚至小视频，镜头中的昭阳无一例外笑得又纯又甜，而且无论是高清镜头还是渣像素镜头，他那张素颜的脸都几乎毫无瑕疵。
网红活在美颜滤镜里，明星却必须活在全方位的审视之下。能扛得住各种路人的各种角度和镜头，在生图里颜值和气质都屹立不倒，这是检验偶像派爱豆的标准之一。昭阳毫无疑问成功证明了飞扬传媒当年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