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乔磊并不在乎。
挂了一个,他就重新打一个。
这场拉锯战进行了四五分钟,对方终于受不了了,按下了接听键。
“你他妈发什么疯?”扬声器传来一个女生愤怒的声音,“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啊,别特么来联系我了,听不懂人话?”
乔磊轻笑一声,“这么久没联系了,好歹曾经朋友一场,脾气没必要这么大吗?来姨妈了吗?”
“来你妈。”女生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要是嫌脑子太干净没事干就去马桶里涮涮,实在不行25层大厦好风景等着你,自己找个干净地方跳了,别特么给别人找麻烦。”
“你态度这么冷淡,我很伤心啊。”
虽然是这么说,乔磊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伤心的情绪。
乔家派来的接机车早就停在了专属停车位,他拉开车门,自顾自地坐了进去。
他关上车窗,车内暖乎乎的空调风又再次包裹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叶桐。”乔磊抬起头,看见路边一排已经落干净树叶的梧桐,忽然笑了笑,“我回临安了。”
电话里寂静无声。
菲佣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拖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位上。轮胎在地面上发出滋滋地摩擦响声,一团黑雾从汽车尾部喷涌而出,载着车上的人迅速驶离了机场。
大约一分钟过去,耳边才重新有了回应。
“你疯了?还有脸回来?”
叶桐的声音很冷,还带着两三分的幸灾乐祸,“你该不会忘了吧,小孟最恨的人就是你。”
·
“啊切!”
孟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差点喷到站在一旁的田小娟脸上。
“……”
田小娟心有余悸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你感冒了?我有感冒药你要不要来几包?”
“没事的,我没感冒的。嘶、嘶——”
孟习擤了擤鼻涕,把废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张擦了擦鼻子,重复了以上步骤好几次后,他才停下了手,在田小娟一言难尽的目光中,用略微深厚的鼻音说:“我只是有点流鼻涕,不碍事的。”
田小娟十分无奈,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淮,“学神,你管管他……”
话还没说完,宋淮默默地把桌子往外挪远了两厘米。
田小娟:“……”
“孟哥,我看你还是去医务室拿点药吧。”她担忧地说,“这马上都要考试了,你别再搞出个头疼脑热的,到时候还怎么重振你纪委的雄威!”
说起来也奇怪,孟习已经穿上了秋衣秋裤,两件毛衣和一条加绒的外裤,外面套了件长到能挡住小腿的羽绒服。
再看隔壁宋淮,只穿了两件毛衣和一件中长款的抗风大衣。他们俩之间,竟然是孟习先感冒了,而学神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往常感个冒也就算了,现在每天晚上都要上学神的冲刺课,为了保住自己在阶梯教室的地位,大家连手机都不敢带,课间自发地交到前面的手机袋里。
像喝水、说笑、聊天这种事情在宋淮的课堂上都几乎没发生过。宋淮讲课速度很快,要是想留下来,就得付出双倍的努力,大家压力都挺大的,每天三个小时上下来,第一个废的是手,其次就是腰。
然而在这样紧张的环境里,时不时地能听到一阵猛烈地‘嘶——嘶——’十分用力的声音,不用想,那一定是孟习……
孟哥你搞笑能不能看个氛围啊!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吓出神经衰弱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起来后就一直在流鼻涕。”
孟习轻轻擦了擦鼻子,总觉得那处的皮肤有点微微的刺痛。
他赶紧挤出一个豆丁大小的护手霜,涂在了鼻子周围。为了保湿,甚至都没有抹开,乍一看跟个雪人似的。
田小娟说过之后,宋淮也上了心,给他量了体温,有些微微的低烧。又按着他的脑袋强行喂了几天药,才渐渐地好了。
但也许是前阵子擦鼻子过于猛烈,导致鼻头红了许久,宋淮点评说像圣诞老人,还挺可爱。
等到他感冒大好的时候,正好迎来了期末考试。
四中的考试频率十分频繁,小测验天天都有,周考月考期中考,完了还有期末考。一学期结束卷子摞起来都有一只女生的手臂那么高。
在这么高强度的考试频率下,孟习也渐渐地找到了自己的考试风格。
他初中时本来成绩就不差,不然也不能只凭个性格好就当上了班长。只不过由于中间缺了快一年的课,后续也没跟得上,才渐渐地和大部队脱离。
这一学期下来,宋淮替他稳固了三个学期的知识,虽然还是有粗心大意的小毛病,但是总体来看进步还是十分喜人的。
考试结束那天,整个四班都疯了。
王龙一个爱打游戏爱吃喝玩乐的不学好少年,硬生生地被宋老师和班主任摁在阶梯教室里学了大半个月,考完出来后直接疯了,跟猴子似的窜来窜去,哗啦一下把桌肚里的所有试卷都抛了出去,卷子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这个活宝还在疯狂捶胸口,发出古里古怪的猴子音,“哦咯哦咯哦咯哦咯——!!老子特么的终于考完了!!去他妈的数学,去他妈的物理,老子要爽上天!!!”
有几个男生被他的激情带动,正想肆意挥霍一下自己的‘青春’,宋淮走进教室,冷眼一扫,刚才还热烈得近乎于傻叉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一分钟后,王龙灰溜溜地蹲在地上捡试卷,好脾气地和身边同学说:“哎不好意思,麻烦你让让,我卷子飘你桌下面去了。”
看得人哭笑不得。
虽然放了假,但是也不代表就能轻松,各科老师布置了一大堆的作业,尤其是卷子。
听田小娟说,那天去领打印室试卷时,简直是粉尘满天,白纸一摞摞地堆满了整个房间,数量十分恐怖,看得她心里一阵跳。
孟习收好书包,考完后一阵轻松。
一想到整个寒假都能浪在家里,他不禁一时轻松,一时又有些感伤。
“喂,三水。”他忍不住推了推宋淮的胳膊,“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宋淮想了想,“做作业吧,先把作业做完。”
“……你能不能有点情趣?”孟习纠正他,“不是说做作业,我是说你的日常安排?比如说和爸妈出去旅游啊,或者说你自己想用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他咳了咳,眼神暗示,“你要是有空的话,不然我们俩约出来一块儿吃点东西,打打电动,顺便写一写作业? ”
宋淮怔住了。
“我家大概初五就能走完亲戚,剩下的就是我爸的一些朋友,他们特别喜欢在假期去打高尔夫,或者是滑雪。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俩一起?”
孟习违心地说,“毕竟我和叔叔伯伯也没啥共同话题,每次我一个人去都好无聊的。”
其实一点都不无聊。
他也喜欢和长辈们聊天的。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毕竟宋淮一看就是那种从小读书读到大的好学生。宋阿姨是律师,好像也没什么太多时间陪伴他,平时也没见他和家里人打过电话,又或者是说随口提起周末去了哪里哪里放松……
过年是最开心的日子。
他不想让宋淮一个人,孤零零的。
孟习说完,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他。
“我……”宋淮一时间完全没想到孟习会对他发出这样的邀请,不禁迟疑了片刻,“我们家是轮流去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家过年,今年正好要去我外公那儿。”
他顿了顿,还是如实以告,“我外公在浮水市,我可能会和我妈提前过去住一段时间。”
浮水市和临安市都在J省,在地图上看起来大约就两三厘米的距离,但是两个城市面积都不小,坐个动车一来一回就要两三个小时。
更何况人家还是回去探亲。
“这样啊。”孟习脸上难掩失望,“那我们寒假是不是见不到了?”
宋淮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如此。
每年到年关的时候,各大企业纷纷放假,民工返乡,国人一起共度佳节,赵玉兰也不例外。
自从宋淮生病后,她每年的年假都会堆在这个时候一起清掉,也是想和他一起度过这个寒假。
按照往常来看的话,他们在家里待个两三天,就得动身去浮水市了。
根本来不及和孟习见面。
至于回来,也是春节走完亲戚之后的事情了。
之前孟习想当然地认为宋淮会留在临安市过年,而宋淮则是这段时间过得太美好,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皮肤饥渴症的事情。
结果到了放假这一天,俩人才想起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宋淮只得给陈医生打了个电话,询问他疗程可能得中断,该怎么办。
陈医生早早地给自己放了假,现在已经跑马尔代夫去了,闻言很是诧异,“这还能咋办,就、就停啊?”
宋淮:“但是……”
“你之前咋过日子的不就照样过吗,之前你还说死都不要脱敏呢,这不还是好好的没出事吗。而且这也是检测你病情的好时机啊,小宋,人还是得学会独立行走,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