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听得见吗?”孟习一脸纳闷,宋淮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套工具盒,递给他一只精细的小镊子,低声问,“冒血了吗?”
孟习摆了摆手,也压低声音回了句一点点。
就在此时,手机又是嘟了一声,很快一阵紧促的忙音响起——对方竟然挂断了。
“这……”孟习呆了呆,“神经病啊。”
“怎么了?”
“你不是有个人给我打电话吗?那号码我不认识,还以为是认识的人换号码呢。”孟习纳闷地说,“我打过去她接了,可是又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挂了。”
宋淮沉思片刻,说:“下次陌生电话最好不要接。”
“没事,可能是打错了吧。”孟习熟练地将那道记录删掉,嘿嘿一笑,“再说了,万一是真的有人找我有急事呢?”
宋淮闻言,忽然放下了筷子,“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转到四中吧?”
这还是宋淮第一次谈起这些事,孟习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在宋淮刚转学过来时,完全是高二年级组里最热门的话题,哪怕是某个老师辞职出家当和尚这种劲爆消息也完全毫无发挥余地。
不过外面传得再腥风血雨,毕竟都是小道消息,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
“她有些偏执症,给我送了快一年的情书。而且会给我送花……每天早上我去教室,都能看见她的那朵花放在桌面上。”
“送花?玫瑰吗?”
孟习看见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于是随口开了句玩笑,“那还挺浪漫的啊。”
宋淮瞥了他一眼,随手捡起桌上的一枚硬币,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动作缓慢,触感粗糙。
这是陈医生教他的方法,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焦虑。
“我警告过她,也给她父母打过电话,没有用。”
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有一段时间我负责教室关门开门的任务,即使我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走,她的情书和花依旧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我的桌前。直到我谎称自己有花粉过敏,她才停止送花。”
孟习怔住了。
“情书可以扔,人我可以拒绝,但是发生了一些……”
宋淮顿了顿,略过了这一部分,“在暑假期间,她一直有疯狂地打我的电话,换着号码打、甚至给我发各种各样的短信……最后我给她寄了一份律师函,并且报了警,她才彻底消停,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
说到此处,孟习嘴角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宋淮和那个女生最后一次联系,应该就是那天他不小心听到的电话。
怪不得……
怪不得宋淮这么讨厌和别人接触,他完全是情有可原,而宋淮是真的无辜,什么都没做就吸引了变态。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人对他心生企图。
“这女的太变态了吧??”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应该早点给她寄律师函……要是我当时认识你,我就直接报警抓她了。”
而且按照宋淮的为人处世和方式,不应该任由那个姑娘死缠烂打一年啊??
宋淮迟迟没有回答。
他移开目光,“有一些原因……”
孟习瞬间明白了。
不是所有过去都可以和别人分享的。
他是这样,宋淮亦是这样。
哪怕是再亲密无间的关系,都不会完全将心底的伤疤亮给另外一个人看,哪怕是父母也是如此。
“还好你转学啦,不然我们也不会相遇。”孟习笑着岔开话题,安慰他,“我觉得我们很相像啊!我初中的时候也被一个变态女追过。”
宋淮挑了挑眉,“有多变态?”
“唔。”孟习想了想,“她跟踪了我一整年,还趁我爸妈出门的时候去敲我们家的大门,我不开,她就骗我说是送外卖的。呵,她当别人家大门都不安猫眼啊?”
宋淮:“……”
“果然够变态。”
他点评道。
“也可能是我前十几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吧。”
可能是有宋淮这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谈起往事时,孟习的神色都轻松了许多,“我是上天的宠儿嘛,下来历劫的,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会成为更好的人。”
宋淮轻轻一笑,调侃他:“上天的宠儿成绩这么差?”
孟习:“……过分了啊,打人不打脸。”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孟习去楼下打热水。
宋淮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点开了手机的备忘录,里面干干净净,新添了一条记录。
195xxxxxxxx
他记性很好,电话号码报一遍就能记得。更不用说是像闹钟一样打了两分钟多中的未接来电。
宋淮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这串数字,很快跳出了号码所属人的归属地。
S省C市,中国移动。
C市和临安市中间隔了两千公里,一个是内陆省会,一个是沿海城市,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宋淮点了点桌子,手机在他手指间轻轻转了360度的圈,轻轻地落在了掌心。
·
虽然下午睡了四个小时,但十一点不到,孟习就已经困得哈欠连天,迷离地看了大半天,歪头就睡了过去。
宋淮去卫生间时看见他的灯没关,还轻轻喊了他几声,“孟习?孟习?”
半天都没回应,估计睡死了。
他抬起手,手指摸到孟习夹在栏杆上的台灯,轻轻一碰就熄灭了光源。
孟习翻了个身,露出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下意识地蹭了蹭枕头,还吧唧了两下嘴巴,不知道是在梦中尝到了什么好吃的美食。
指尖还留存着柔柔的、软软的触感。
宋淮站在黑暗中,慢慢缩回了手指。
今晚的月色很淡,他拉开窗帘,模模糊糊的光芒透进来,像是加了虚化的特效一般,什么都不看清楚。
陈医生睡前给他发了消息,照常询问他这几日病症的情况。
他折身回去,把手机静音,从抽屉的小隔层里翻出一盒拆开很久但没用过的烟盒,走到阳台轻轻关上了门。
四中严禁明火,宋淮总是常备着打火机和烟盒,好像放在那里就已经是一种安定了一般。
他有很强的强迫症和洁癖,一定要看到熟悉的东西摆放在属于它的地方才行。
宋淮摸出打火机,轻轻一滑,幽幽的蓝色火焰从中迅速腾出,抱着一朵橘色又像是白色的火焰,在微风中轻微发抖。
黑暗中亮起一根烟的火星。
他不会抽,烟呛到嗓子里有点难受。
宋淮压着声音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抽,把那根烟按灭了,包在纸巾里扔进垃圾桶。
一整夜未眠。
清晨亮起时,宋淮开始疏远孟习。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的!拍着我的胸发誓,真的不虐!
后面再走一段就是双向暗恋啦。感谢在2020-03-26 22:42:36~2020-03-27 01: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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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禁盗)
等到天一亮, 就疏远孟习。
第二天一大早,宋淮收拾好了东西, 又给孟习留了标签条, 告诉他自己要去图书馆复习。
写完想想还有些不放心, 干脆撕掉重写, 说自己出去有点事, 中午就回来。如果他有什么事可以打自己的电话。
中性笔之前被他不小心嗑了一次, 顶头的滚珠不太好使, 总是容易漏墨。宋淮写完后吹了吹, 正要贴在孟习的桌前,忽然听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呓语地哎哟了一声。
“三水, 三水?”孟习睡梦中听到他起床洗漱的动静, 迷迷糊糊地喊他, “三水你起了吗?”
宋淮只得道:“起了。我等下要出——”
话还没说完, 床上的人又哎了一声, 不像是叹气, 反而像是痛到呻吟。
宋淮看见床上的那个鼓包掀开一角,孟习窸窸窣窣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头发乱糟糟地蓬成一团。
他揉了揉半眯着的眼睛, 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三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膏药贴啊?就是昨天医生开的那个。”
宋淮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不是让你睡前按摩一下腿的吗?又疼了?”
孟习唔了一声,“按了的, 我还用热毛巾敷了好久呢。但是昨天半夜翻身的时候腿抽筋了,脚底板也是揪的,疼得我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
宋淮沉默了。
医生开的膏药贴就放在孟习的书桌上,他打开灯,干脆拿了好几片,递到半空中,距离不近不远,对方伸个手就能够到。
孟习在床上又哼唧了两声,撑手撑了半天都起不来,“我腰疼,起不来……”
宋淮很是无语,“你跑个步怎么还能跑出腰疼来?”
孟习感慨道:“这就叫牵一发动全身啊。”
“……”
孟习拉开被子,目光从护栏的两根不锈钢管中间延伸出去,落在了宋淮脸上。
“你能不能上来一趟呀?”
毕竟是有求于人,他放软了语气,厚着脸皮说,“我疼得动不了了,学神能不能发挥一下尊老爱幼、精准扶贫的精神,帮助一下你可怜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