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淮转过脸去,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妈,你想说什么?”
“没有呀。”赵玉兰镇定地说,“妈妈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
“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起过学校的事情呢。”
一提到这个,她语气都微微落寞了起来,“学校有家长会吗?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和妈妈说,我会抽出空去的。”
“这学期应该就有了。”
宋淮说。
赵玉兰说了句好,沉默的汽车在宽敞的马路上静静地行驶了过去。
大约开了十分钟左右,正好撞上红灯,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了白线后,几十米远的信号灯上数字一跳一跳,像是心脏的咚咚声,一下、两下……
“你上次和我说志愿的事情,我想好了。”
赵玉兰忽然开口,“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想要留在省内呢?”
那个无论如何都要留在省内的理由,她每天都惴惴不安,怀疑又恐惧,自我宽慰却又自我否定,像一个定时炸弹,也像只差最后两行的数读,一直沉甸甸地悬在心头上。
“理由,你不是很清楚吗?”
眼前的数字跳动到15、14、13,宋淮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9、8、7。
数字一个一个亮着。
“我喜欢孟习,你不是知道吗?”
他语气那样平静,好像在陈述着一个1+1=2的事实。
3、2、1。
赵玉兰别过脸,抖着手扶着方向盘,微微发抖的脚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在黄灯变成绿灯的那一刹那冲了出去。
惯性将两个人推向前方,又被安全带死死地拽了回来。
赵玉兰猛地一震,脑门差点撞上方向盘,才清醒了两分,缓缓放开了油门。
汽车安全地通过十字路口,慢慢步入了一条宽敞、少有人烟的大道。
“你……”
赵玉兰刚吐出一个字,喉咙里就像是有个纸团卡住了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硌在中间十分难受。
宋淮嗯了一声,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路,“我是同性恋。”
赵玉兰张了张口,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预想过很多次,但是演练再多,也没有这一句话给她的打击更甚。
同性恋,以为是闹着好玩的吗?这句话含在她心里,可是怎么都没办法吐出来。
就像是老头说的,孩子需要父母,不管是她还是宋之深,在宋淮童年里造成的缺口已经无法弥补。
大学时候,她也辅修过心理学,明白家庭和父母的因素对孩子的成长有多么重要。
可是宋淮实在是太让父母省心了。
他生下来就不爱哭闹,定时吃奶睡觉,让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赵玉兰都觉得月子生活有些无聊和枯燥。
他识字快,聪明,家长说过的话他都能记得。从小就对陌生人抱有警惕心,去幼儿园也不需要她们催,有时候夫妻俩忙忘了,没去接孩子,回到家时发现小孩已经按照记忆里的路自己走回来了。
这个儿子太省心,以至于父母心安理得地缺席了他童年的重要位置。
赵玉兰知道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约束、或者是替宋淮做决定的义务。
但那并不代表着,她能看着宋淮走到一条狭窄小路里。
更别说人家家大业大,只有一个独子,能愿意放手吗?
“你喜欢他什么?”赵玉兰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平和,努力和他沟通,“你们现在还是高中生,妈妈不是反对你早恋,但是太早地将自己的人生箍住,以后你想要走另外一条路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换。如果我真的后悔了,那就退出去,重新走一条路。”
宋淮反问,“这很难吗?”
“可是……”
赵玉兰一时语塞。
“我足够理智聪明,有人脉有资源也有财富,这辈子无论走哪条路,都是顺风顺水。既然如此,走一条自己想走的,又有何不可?”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赵玉兰试图反驳,可是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确实如此,不管是宋家还是赵家,都是开明的学着。宋淮不会背负上家庭的压力、也没有必须留下后代的烦恼,的确没有太多理由拘束住他。
“你想的太多了,谈恋爱而已,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社会因素。”
宋淮忽地一笑,自嘲道,“更何况,我还没追上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小宋你听妈跟你说,这个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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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禁盗)
孟习交了学费, 回来时看见大家正在搬新书,黑板下放满了一摞摞的书本, 跟小山似的, 看着十分可观。
他扫了一眼, 大部分都是习题册又或者是辅导书, “嚯, 这么多辅导资料?”
“是啊, 谁让我们是待宰的肥羊呢。”
班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裤子上全是搬书时沾上的粉尘, 他不在意地掸了掸,朝孟习无奈地笑了笑。
书本费也算是学校里的潜规则了, 四中不仅学费贵, 书本费也多, 一学期下来好几百都是有的。关键是一大半的书都用不到, 可你要真较真去退掉资料, 老师又会义正言辞地说以后万一要用到呢, 各个老师的教学风格都不一样, 那你到时候还找别人去借书?
用这样的理由把学生给堵回来。
不过也不只四中,一些公立高中因为学费便宜, 书本费收得更狠, 食堂饭菜和教学环境也都是能不出就不出。
在这方面上, 配备有全套白板教学、摄像头和空调的教学楼可以说是独树一帜,舒服得让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去计较这些小瑕疵了。
当然, 也有例外。
“这学期书本费又贵了。”钱水星怒骂,“七百五,草,怎么不去抢呢??”
王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常操作了,淡定。”
钱水星倒不是因为别的,“我寒假的压岁钱拿了不少,我爸妈说这个月不给我零花了,让我自付学费和生活费……靠,早知道我就不偷偷拿钱买游戏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退书?”
钱水星想了想,丧气地说:“算了,还是买吧,退回来我这个月生活费也不够用。还不如买回来激励我自己,让我多学习少花钱。”
孟习忍不住笑了笑,王龙插嘴说:“你认真的?班长好像也要去退书,算算也能退个三四百呢。”
“是的啊?”钱水星瞪大了眼睛,感觉像是看到了救星,“班长你也要去退?”
池辉坦然地点了点头,“嗯,我想把一些不太常用的辅导资料退掉。”
钱水星闻言,连忙跟着说:“那你带上我吧,我太穷了,真连饭都吃不起了。三四百也能给我加个餐呢。”
大家就都笑了。
相处这么久,其实熟悉的人都知道班长家里条件不好,他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妈妈在拼命工作赚钱,既要养家糊口照顾老小,还要负担池辉的学费生活费,其实是很辛苦的。
退书本费对于别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是妈妈好几天的工资。
钱水星刚才嘴硬说不想退,实际上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没说要退,他有点从众心理,也有些害怕别人嘲笑他。
但是有池辉就不同了,多个人也算是壮胆了嘛,更何况还是班长呢。
“对了班长,”田小娟想起一件事来,“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正好和陈晋顺路,听到他妈让他报名参加奥数竞赛的事,你要报名吗?”
池辉迟疑了片刻,“我不知道要不要报。”
“当然要报啊。”王龙心很大,拍了拍池辉的肩膀说,“班长成绩还是不错的,听说如果有名次,也有奖金拿。”
田小娟别了他一眼,没说话。
孟习隐隐约约能理解池辉的心情。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排在班级第五,正好压在了池辉的上头。
他语文英语和剩下的小学科发挥都不错,单科在班上名列前茅。唯独数学有点短板,考出来的成绩甚至还没孟习高。
奥数竞赛和普通的英语口语比赛不同,那是得专门抽空去学习上新课的,而且预赛6月开考,意味着学校从4月或者5月开始就要停课、集中补习。
池辉的成绩是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走过来的。在高二下学期这种关头,贸然停一两个月的课,去冲击一个可能拿不到名次的比赛,机会成本其实是非常高的。
孟习想了想,说:“班长,你别听王龙瞎说。你自己做决定就行了,要是你觉得太浪费时间,那就别报。”
“但是今年年底就要推举保送名单了。”田小娟有些可惜,“班长要是没有省级比赛或者是竞赛的荣誉,不太好推到保送哎……”
池辉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也没什么,我成绩一直都挺稳当的,保送不了也没事,到时候参加高考一样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