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事务所 (陵扬君)

　　“江年，我睡不着……”
　　余安脸上热的发烫，他抬头蹭蹭江年的下巴，江年早上刮的胡子，现在已经重新长出了一些胡茬，蹭上去有点扎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病了，怎么可以有个人让自己喜欢成这个样子，就算这种不算很好的触感，他都想牢牢的记在脑中。
　　关于江年的，他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两人折腾到了午夜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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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安是被米饭的香味儿熏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哼唧几声。江年怕外面阳光刺到他的眼睛，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儿，但进来的光线足够让他看清屋内的情形。
　　江年提前用带来的水壶烧好了水，泡好了速食粥，然后又跟老板娘借了一下微波炉热了几个速食包子。
　　余安的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叫了出来，他抬手揉揉眼睛，爬到床边，然后一脸蠢萌的张开嘴巴，“啊——”
　　这模样萌的江年心肝颤，赶紧舀出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
　　吃了一口的余安特别满意，主动送上一个亲亲，然后爬回去又眯了十分钟，碍于今天还有正事要做，最后忍痛脱离了被子的怀抱。
　　两人收拾完毕下楼的时候，老板娘依旧坐在前台那里看电视剧。
　　“老板娘早啊~”余安热情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这个老板娘虽然不是什么热情的人，但面对客人的热情，样子总还是要做一做的，“早啊，你们这是要出门？”
　　她开招待所时间不短了，这俩人明显不是什么果商也不像是过来走亲戚的，倒是挺像网上说的什么驴友，老板娘还真不知道这个村子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是很懂他们的想法。
　　“嗯，是要出去走走，不过想先和你打听个人。”
　　余安从兜里拿出一张冯思亮年轻时候的照片，这张还是他当年获奖时候拍摄的，虽然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但是胜在清晰，只要见过他的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板娘认真的看了看，随即摇摇头，“没见过。”而且照片上的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跟他们这边每天下地弄的满身土的一点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来找人。
　　“好吧，谢谢。”
　　在老板娘这里没有收获，他们只好再去村子里问问。
　　冯思亮现在四十多岁，江年和余安决定先从这个年龄段的下手，毕竟是同龄人，估计认识的概率会大一些。但对于每天下地辛勤劳作的人来讲，老的要比同龄人快，所以这个年龄段也不太好掌握，到最后俩人只好大致判断一下，然后就拿着照片过去问。
　　也有人健谈还反过来问问照片上的是谁，余安就按照来之前想好的说辞，只说这是爸爸以前的同学，很多年没见也没了联系方式，老同学想要聚聚，听说这里是他的老家所以才过来找人。
　　但很可惜，大半天过去，他们一无所获。
　　村子不大，一天的时间就走了个遍，余安拿着照片有些灰心，毕竟这是唯一的线索，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人的话，那冯思亮这条线估计就要断了。
　　“咱们怎么办？”
　　江年也有些犯愁，如果是在C市找人他倒是有十足的把握，但这里不是，所以他也除了一家一家的找，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用了一天，似乎还不太好用。
　　太阳渐渐下山，起风了。
　　江年帮他往上拽拽衣服拉链，带好帽子，这种时候可千万别着凉。
　　“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余安叹了口气，俩人现在的心情都很沉重，哪怕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可能找不到人的准备，但当这个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吃了一整天的速食品，江年决定带他换换口味。而且现在正好是吃饭时间，可以去试试那家小饭馆。
　　这个饭馆是自家住房改造的，院里搭了个棚子，几张简陋的塑料桌和塑料板凳，用塑料布围了四面墙，勉强挡挡风。冷是冷了点，但这个季节老板都会送上热乎乎的野蘑菇汤，喝起来又鲜又暖。
　　老板看起来六十来岁的模样，见到有客人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又拿着抹布把桌子重新擦了一遍。
　　江年吃什么都无所谓，余安就看着菜单，点了两道农家菜，配上老板送的蘑菇汤，吃起来刚刚好。
　　后厨炒菜的是老板的儿子，今天就他们两个客人，这边菜点完后面立刻点了火，准备好食材一一下锅，片刻就传来阵阵香味儿。
　　“老板你这儿手艺不错啊。”余安由衷的夸赞，刚在外面吹了一天的冷风，一想到马上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心情立刻由阴转晴。
　　老板憨憨的笑了笑，“那些城里的老板也是这么说的，他们每次来收货都得上我这儿来尝尝手艺，尤其是蘑菇汤，都是山上采的野蘑菇，喝起来可鲜了。”
　　看样子这老板是个健谈的，今天一天他们把村子问了个遍也没问出关于冯思亮的事，余安决定再试试，于是拿出照片，“叔你看一下，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认人？等我看看啊。”
　　棚子里点的是普通的白炽灯泡，尤其客人少还就点了一个，光线不太够，老板又上了岁数眼神不太好，皱着眉左看右看好半天也没个动静。
　　余安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好那边菜也上来了，江年先给他添了碗汤，至于老板，还在那儿拿着照片认真的看。
　　“叔，我们就是问问，没见过也没关系，他……”
　　“诶诶诶。”余安这边正说着，老板突然眼前一亮，屈指弹了一下照片兴奋道，“我就说看着眼熟呢，这不是冯家那个小子吗。”


第六十四章
　　余安和江年立刻停下了筷子。
　　“叔你认识他？”
　　“认识, 咋能不认识呢。”老板又看了两眼照片，然后就还给了余安，“你们是谁啊？找他做什么？”
　　余安又把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原来是老同学要聚聚。”听到这儿, 老板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可惜了啊。”
　　江年又额外点了一瓶白酒和两盘下酒菜, 余安就拽着老板坐下, 先给他倒了一杯, “叔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老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喝了一杯, 咂么咂么嘴, 说道：“就在村里他家老房子那儿，当年他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好好的人啊天天喝酒, 人都喝废了。”
　　老板半是感慨半是叹息，等到三杯酒下肚, 话匣子一开，余安和江年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冯思亮的过往。
　　“那时候村子里穷啊，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钱供孩子上学, 可他家爸妈不认，砸锅卖铁非要供, 村子里还有不少人看笑话，但没想到还真把人给供出来了。”
　　“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可把他爸妈高兴坏了, 之前那些看笑话的也都闭了嘴，小子也是争气，据说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还把他爸妈都接过去享福了。”
　　“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个人从城里跑了回来，有知道点消息的说是他在外面犯了事，还把他爸妈都气死了。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天天喝酒，家底败坏没了，人也喝垮了。”
　　说到这儿，老板又是一声叹息，“你们拿着这张照片去找人没用的，等你们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喝的像个鬼，能认出来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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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老板所说，冯思亮的老房子就在村东边，余安和江年昨天甚至还路过了这里，但一直把它当成了一个空房子。
　　理由很简单，这里从外面看上去毫无人气，别人家院子不管是整洁还是凌乱，都有人生活的痕迹，而这里，就像是已经荒废了许久，院子里的地砖缝和房顶甚至都长出了很高的杂草。
　　“你好，有人在家吗？”余安敲敲半敞着的院门，高声询问，但里面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回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年，正想问问要不要直接进去，毕竟从老板的描述来看，冯思亮现在每天都是醉酒状态，估计这么也叫不醒。
　　“你俩要找那个酒疯子啊。”
　　正犹豫着，隔壁突然出来个女人，她端着一大盆水随手泼在院子里，拎着空盆看向他们。
　　“嗯。”
　　“那就直接进去。”女人指了指眼前的屋子，“你这么叫他叫不出来的，天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哪天就喝死了。”临走时还啐了一口，“还大学生呢，吹个屁。”
　　余安和江年对视一眼，都觉得无奈。
　　推门而入，俩人直接穿过院子进到了屋里。
　　然后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这屋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收拾过了，垃圾和酒瓶丢的到处都是，这么冷的天气里居然还能看到苍蝇。
　　冯思亮今天依旧是烂醉如泥，手里抱着个空酒瓶呼呼大睡。
　　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余安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认不出来那张照片。
　　其实冯思亮和陈冬岁数相仿，但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陈冬那张油光水滑连皱纹都看不到的脸，说他二十多岁都有人相信。可冯思亮不一样，岁月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的刻下印记，再加上许久未收拾过的胡子和已经成绺脏兮兮的长头发，就像一个饱经风霜即将入土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