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天气差不多都这样,入冬也没什么冷的,可能是靠近津安那边的关系。”
“这样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伙子带着白夜给村委会的打过招呼后,被安排在了村委会招待所里面了。
条件简陋也确实是简陋,但是好歹能有个床铺盖了。
村主任还特意问了问白夜有没有吃饭,端了自家擀的白面满满一大碗抬给白夜吃了。
白夜吃完饭,洗漱完,也没有忙着睡觉,没带充电器,他也懒得给人要。就这么靠着百分之二十几的电又给谢景发了个消息。
之前发的还是没见到他回复。
村子背靠大山,天一黑,最近天气又是入冬,无星无月的,除了远处亮着稀疏不明朗光线的人家户,基本上见不到一点光亮。
他走出屋子,到了院门口,给谢景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接,长时间响铃后自动挂断了。
白夜低头看着通讯录一栏,舌根泛上微微酸涩的味道,莫名觉得胸腔开始沉闷起来。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睡觉了,所以才来不及接自己电话的?应该是吧,毕竟他的谢景平时的都喜欢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的。
但是怎么办呢?感觉有点想他了啊。
虽然说绥山这里靠近津安,入冬气温也不会下降太低,但是到底夜晚还是要冷一点。白夜转身回了招待所,合衣坐在床边,背后窗外传来呼啸的风声,从窗棂间的缝隙渗透进来。
他翻开相册看了看今天在福利院拍摄的信息,已经发送给了沈震,让他帮忙查一下当时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谁了。
但是沈震现在并没有回复。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年代久远,那个照片像素也不高,看起来还是有点失真的,一时半会估计也查不出来。
毕竟廖善华已经死了,而沈震也说过当时沉渊计划的负责人也已经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所以现在能知道聂闻溪当时情况的人,恐怕除了照片上的这个人,没有别的人能知道了。
卧底这一份工作强调隐蔽性,很有可能如果不是必须要接头的话,除了直属领导,可能连她自己的同事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所以,现下看来,只能是寄托于这个人能知道一点信息了。
不过白夜现在可以推断的是,肯定是和津安的那个福利院的小雲是有关系的。毕竟石娅她曾经说过,杀死赵欣桂只是刻意为了让谢景想起什么。而赵欣桂这个人人际社会关系薄弱,能查出来的,也就是和那个所谓和聂闻溪长得极其相像的小雲关系好一点。很有可能就是想让谢景想起这一点。
但是这个所谓聂闻溪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确认牺牲,如果真的是想让谢景想起什么?难道是因为聂闻溪的死和他有关?
关于这一点,白夜不能想。且不说现在谢景的身份确实有问题,就算是没有问题,一个曾在津安卧底那么多年的人死因真的和他有关,真的要论起罪责,谢景无论如何形势都会变得很艰难的。
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一切又不得不让白夜将这一切都联想在一起。
以及那边所谓的一直想要将谢景逼迫回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认真说起来,他们对于在津安盘踞的各方势力,了解还是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魏爻和石娅这两个人在这些事件中到底是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诚然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他们也只是授意做事。可是谢景真的值得他们这样吗?虽然他是任歌的儿子,但是任歌也早已经确认死亡——
白夜猛然觉得自己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抽身出来,他恍然意识到,虽然内网上说了任歌已经死亡,但是确认的也只是任歌的这个身份,并不是他的这个人。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很大程度上,可能除了自己,别的人压根不可能清楚他们自身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因为任歌压根就没有死?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为谢景是自己的儿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所以才会想着让他回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谢景不想回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白夜明白谢景这个人身上的矛盾点,但他确实是没有理由不回去。
他曾经告诉过白夜,他说自己是太怕了,不太愿意想起自己的那些事情,他自己不太想说以前的事情。那他以前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才让他这样不愿意想起呢?
他可以毫不避讳的提起自己曾在代庭手底下做事的日子,但是对于六年前的事情却一直讳莫如深,到底是因为立场不和?还是他真的做过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呢?
至少白夜可以肯定的是,谢景从来没有对他说出实情。
白夜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纷乱的思绪,熄灭了手机屏,正打算合衣躺下,才刚刚翻了个身,床板吱呀吱呀作响,但是伴随着吱呀声,还有别的声音很快由远而近,在夜晚静谧的村子里面格外清楚,一点点传递到白夜的耳朵里。
——引擎轰鸣声,并且不止一辆车的声音?!
今天带他过来的那个村里面的人分明说过他们这儿不常来人,而且下了晚,山路崎岖不平,连个路灯都没有,开车十分危险,没有几年上路经验的人,压根不敢开夜车,更不要提现在还同时出现了好几辆车的轰鸣声。
白夜本能察觉到不对劲,他微微眯起眼睛,立刻翻爬起来,走到了不知道积了多少层灰尘的窗台边,往外看去。
引擎声当头而至,令人耳膜一阵轰鸣作响,足足好几分钟动静才消失。
村委会招待所本来就位于村子前面,此刻门前空地上停了好几辆看起来性能极其优秀的越野车,间隙村子里的狗吠开始狂吼起来,然后就听到了陆续的呵斥声,才渐渐地消下去。刚刚招待他的村主任此刻打着手电,站在几辆越野车之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越野车灯将空地面前照得犹如白昼,车门打开,不少人影来回攒动,白夜细细数了一下,居然有十多个人,且全部都是统一的登山服饰,冲锋衣,高帮靴。
这些人看起来显然不会是当地村子的人,但是听谈话声,感觉又不像是到了陌生地方的样子。这么一帮人,三更半夜的是打算做什么?
夜间风声大,转眼间将云层吹散,惨白月光投在通往村委会招待所大院的水泥路上,映出四五个人的身影,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引路的就是村主任。
他身后有两个人差不多隔了半步距离,前面一人也是同样的登山标配装扮,一手插兜,不发一言。
白夜瞳孔猛然一缩,只觉得头皮炸裂——是魏爻!
尽管白夜同魏爻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时可视条件还不怎么优秀,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认错的。且不说他只是挂名在恭海市局里面,正常人都知道做刑警的人,基本技能就是绝不可能脸盲。虽然白夜他们的工作和市局做的事不一样,但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而稍微慢了他半步距离抽着烟的人,赫然是内网才刚刚发布协查通报不久的——赵冬冬!
白夜只觉得心脏像是漏掉一拍一样,下意识觉得他们肯定是冲着他过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今天来这里的事情,除了沈震,恐怕没有别人能知道,再说了,即使是奔着他来的,也不应该如此迅速才对,更何况他连车都没有开,不至于会暴露行踪。那他们如此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可是,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存在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一趟?!
白夜无暇细思,迅速穿好衣服,装好手机,隐匿在窗口旁边,外面无法探查的位置,往外面小心觑过去。
村主任、魏爻、赵冬冬三个人在院子中央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开始渐渐大了起来。
赵冬冬吸了一口烟,劈手扔在地上,狠狠地用高帮靴使劲摁灭,他那样子分明就是在发泄什么不满一般,“你他妈有病是吧?这大半夜的还得跟着你进山?老子不去了,我他妈现在就要休息!”
魏爻长相本来就属于看着极为冷酷凶狠那一挂的,此刻他眉目拧紧,死盯着赵冬冬,“赵昭,平常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这一批货不马上解决,上面怪罪下来,罪责是担还是我担?”
白夜眼神一下变了。
赵昭?!
赵冬冬确实就是赵昭,可如果这个是他的真实身份,他为什么还要将这样一个身份进行存档呢?
但凡换做别的人,被魏爻这样盯着,肯定会背后丝丝冒冷汗。但赵昭不以为怵,他那平常永远是松松垮垮的神色无声消失了,他眉梢微微一挑,开口时语调透着冷冷的笑意,“你是为了你老板卖命,我可是只为了我自己。说什么上面大哥老板怪罪的话?关我什么事?你老板难道还敢怪我?”
不过他天生有让人觉得讨嫌的本事,这一点确实没有怎么改变。
白夜其实不怎么看得清魏爻的神情,但他估计应该是挺生气的了。
“赵昭,你搞清楚,上次如果不是我老板派人去接应你,恐怕你现在早就被关到大牢里面去了。我可是听说你们那儿的监狱出了名的严实,进去了不到刑满一辈子可别想出来的。”魏爻这语气意味深长,听得旁边那村主任都跟着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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