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一抬手止住了他,直截了当问,“处理什么事情?”
“嗐。”值班人员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抓了个人过来嘛,听说好像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也没啥的。”
白夜眉心微微一跳,心里突然就有了某种预感,“麻烦你带我过去一趟,我有急事。”
值班员有些为难,“现在没人呢,我过去了没人守着,要不然白处你就再等等?”
“不用,我带他过去。”
——霎时白夜听出了这声音是谁。
白夜眉心一拧,顺着声源看过去,来人穿一身熨烫妥帖又严肃的正装,站在台阶下,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笼罩下的上半身是极深的黑色阴影,往下则被顶上的白炽灯打得仿佛渡上了一层柔白的圣光,伞微微一抬,露出这人隐藏在阴影里的脸,还颇为装逼的戴了一只金属框的单边眼镜。别人这样也许算得上是生理需求,但要是眼前的人,那白夜说他装逼也确实是没有说错。
“你怎么在这儿?”
杨焕微笑着望向白夜,走了上去,他收了伞,放在值班室外间沥水,“你都能在这儿,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值班员对待杨焕显然要热络得多,立马说道,“在第二间。”
白夜同杨焕一起并肩走过去,杨焕在抬手理着自己的袖口,“不过说真的,我经常和执令司这边接洽,我过来不是很正常,倒是遇到你真的觉得奇怪。”
白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极为自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玩意儿的?”
“你说这个?”他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白夜点了个头,“嗯。”
“最近有个孩子挺喜欢的,我就想着投其所好呗。”他最后个成语咬得极轻,隐隐透出一种暧昧的意味。
白夜侧头看他,不赞同的神色溢于言表。他颔首不语,少顷才说,“你这方面一向浪荡,自己悠着点。”
“唔?”杨焕心说,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的私生活了,但是他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享乐嘛。而且我上次去你家,你让我打听的那个混血种,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比照片好看多了。”
他感慨还没完,白夜直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收起你那套做派,以后少来恭海找事。”
杨焕刚想说什么,只见刚刚值班室人员说的第二间禁闭室,门口站着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在说着话,其中什么,“是吵起来了吗?”“哪里是吵起来啊,都动手了。”“会不会打死人?”
动手?!
白夜脸色微微变了,同时拔脚冲上前,在门口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往禁闭室过去。
“我说过,你他妈最好今天打死我,否则我就算是爬我也要出去!”谢景拿着从桌子卸下来的铁杆,在旁人看来,似乎他手中的应该是一柄带着寒气的古刀才对,“我不是挑战你的底线,我在津安混的时候,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你以为你在津安混过你就牛逼了,就算你在津安混过,老子今天想让你死,你他妈照样也活不成!”
谢景直接一甩手,铁棍就朝黎宪横劈过去,但是他并不是针对黎宪,铁棍划过墙壁,巨大的剐蹭带起一连串刺啦火花。谢景倒在地上额角被划破渗出的殷红血迹顺着侧脸哗然而下,更加衬托得脸色森白无比,“那你去死吧!”
滕至晖当场感觉自己脑壳都要炸了,失声吼道,“你们都给我冷静一点。”
“嘭——”白夜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紧接着,“轰”的一声,踹开的大门撞在墙上又被反弹回来。
黎宪二话不说,抬脚蹬在墙上,借力朝谢景飞身过去,他一手勾住谢景的脖颈,脚下发力,直接朝谢景的膝弯踹过去。谢景屈膝一闪,顶头撞在他的心口,同时一脚雷霆横扫,在对方失去重心的同时一把揪住他衣领挥拳就揍。
滕至晖心脏病差点发作,“住手!”
“谢景!”白夜的吼声平地炸起。
谢景揪住黎宪衣领的手一顿,白夜闪身过来,从谢景的腋下往上勒住他的肩关节把他往后拖,接着白夜就是抬起右手从谢景的脖颈环到他的左边耳畔,力道不轻不重地帮他把脸颊的血迹抹去,他贴在谢景的右边耳朵,“是我,谢景,没事的,没事了,是我,我来了……”
稍后反应过来的滕至晖仿若如梦初醒一般将在地上摊着的黎宪扶起来,“哎呀,老骨头撞着没有?”
黎宪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放开他,我倒是要看看今天是谁死!”
“嗯?”白夜紧紧贴着他的侧脸,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冷静点,是我,冷静一点。”
“你他妈是谁啊?”黎宪现在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没把白夜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直接被气得七窍生烟,“你放开他,他不是要我死吗?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死法!”
白夜劈手就直接把证件夹甩了出去,沉声吼过去,“六处处长,你们在我的辖区不打一声招呼就带走我的人,简直是好大的派头!”
黎宪,“……”
滕至晖,“???”什么时候我执令司抓人需要跟你打招呼了,虽然谢景是分派到你的辖区,但毕竟他,不是……一时之间,滕至晖感觉白夜居然说得也十分在理。
黎宪抬手虚虚一指,“白夜?是吧?我跟你说,这小子,他……”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白夜就像是自动屏蔽了所有人一样,微微松开了自己的手,环着谢景的肩膀,把他板向自己,“好了,没事了。”这个面色冷厉的年轻人突然笑了笑,抬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谢景的眉骨,“没事了,乖一点,听话啊。”
接着更神奇的是,谢景刚刚那接近于发狂的狂躁情绪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抬手摸了摸白夜的肩膀,继而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确认他的存在一般,而后,他调转视线盯着白夜肩膀上的血渍,有些歉意的开口,“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在场众人,“……”
“艹!”黎宪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他妈是哪儿蹦出来的啊?”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一直躲在走廊外的杨焕微微探出一个头,扶了扶自己高挺鼻梁的眼镜,细细笑道,“不是蹦出来的,是我带过来的。”
黎宪,“……”
谢景现在需要靠着白夜手臂的力量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他状态非常差,眼下青黑憔悴,额角的伤口并没有止住,还在往外冒着血,这导致他左边脸上都是血,唇角的血已经干涸了凝结成血痂了,除了这个,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简直就像是长时间被泡在海里才捞出来一样虚浮不堪。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像退潮一样自动隐去,谢景和白夜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注视着对方,瞳孔深处闪烁的细碎光点足以把所有不甘、怒火撕扯成碎片,湮灭于风中。
“没事了啊。”白夜干涸的的嘴角一勾,温柔道,“队长来接你了。”
“好啊。”谢景无声地笑起来,尽管那笑意因为虚弱导致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他仿若筋疲力尽一般埋头靠在白夜的肩窝处,“我还以为我要爬着回去了。”他声音闷闷地传到白夜的耳边。
这一幕显然让刚刚才被谢景类似言语羞辱的黎宪黎大执行官十分的不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旁的杨焕偏了偏头,十分诚恳地提议道,“我觉得您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撞枪口,毕竟,神都选处长也不是选来混吃混喝的,白夜发起火来了,怕人得很哟。我要是您,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逼逼。”
黎宪,“……”
滕至晖假咳几声,出来当和事佬,“门口的杵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医药箱拿过来啊!”他接着看了看黎宪,好笑道,“诶,黎老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也给气成有事,特别是你个逼,拦也不拦的,现在还跑出来要医药箱了?感情白脸都是老子唱了是不是?
黎宪没好气,“去去去,给我滚一边去!”
白夜把谢景扶到床边坐下,杨焕站在一旁抬手拐了拐白夜的肩膀,“诶诶,怎么回事啊?”
眼见气氛稍有缓和,滕至晖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白夜,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这边做得不太妥当,但是执令司出任务不用同你们知会,这个也是不成文的规定,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可他是我的人!”没人觉察出白夜这话里面透着的强势宣告主权的意味。
滕至晖脸色一僵,继续头铁解释,“额,是这样没错,但是首先,谢景先是我们这边安排的,所以我们这边管辖的权利比你要早,也比你更准确。”
“所以这就是你们一言不发把我的人带走的理由?那要是我以后找个爱人,你们也以这样的理由带走了,然后把人关禁闭室打个半死怎么办?到时候责任谁负?你们赔我一个吗?”
黎宪在一旁都蒙圈了,这都是什么歪理,“白夜,你不要胡搅蛮缠行不行?这能是一码事吗?”
“这怎么就不是一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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