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拉扯中两人绊到被子,摔在地上,江单看着时远那张嘴往外蹦着各种气人的话,激动之下脑子一热,压着他吻了下去。
两个人都带着火气的一个吻,江单唇上一痛,像是被牙齿磕破了,铁锈味在唇舌间蔓延开,终于为这场晨间的争吵画上了休止符。
江单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当时只想堵住时远的嘴。
而时远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懵了,他愣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那微凉的双唇好像在颤抖着要退开时,抬手按住江单后脑,反客为主地吻回去。
江单此时完全清醒过来,他脸色骤变,挣扎得比刚才时远还要剧烈,但时远忍了太久的欲望被捅开,自然不想收手,变本加厉地探进舌尖,加深了这个吻。
索求与推拒,来往间时远被咬伤,却被刺激着发了狠似的吻得更深,直到胸腔都因为缺氧和刺激微微发疼,他才终于受起攻势。
江单迅速将他推开,两人唇上都沾了血,时远抬手抹了下,深沉地看着他,说道:“江单——你做这件事之前,先想清楚后果没有?”
江单脸色惨白,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着夺门而出。
第35章
江单在酒店一楼,他出来的匆忙,连外衣都没穿,低温很快使他冷静下来。
事情发展得虽出乎他预料,可也没什么好说的,主动的是他,逃走的是他,后怕的是他。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道歉?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干脆彻底逃回韶城?连夜搬家,把工作室也搬走!
无数个光怪陆离的念头从他脑海里一一滚过,他甚至都忘了跟时远吵架的那个源头还像颗□□似的悬在他们头顶。
直到时远再次出现。
江单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但时远只是递给他外套,把收拾好的两人行李带下来放在一边,无比淡然地问:“吃早饭吗?还是等到机场?”
江单不大自在地移开目光,道:“再说吧。不想吃。”
但他知道不该逃避问题,正想着如何开口,又听时远叹了口气,道:“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又不蠢,我发给媒体的时候,翻了个墙,用的是我国外的小号,所以根本追不到IP地址。”
江单听后心里松了一截,又问:“可图是谁拍的?那个视角……”
“放心,咱们工作组不是有个小群么,图是人民群众匿名发群里的,我都不知道是谁,反正好几个人都发了,她们叫着说要曝光她,可都是口头上嗨一下,我嘛,就比较有行动力,直接打包了。视角这么乱,根本找不出来是谁。这次,也算她惹了众怒,栽多大跟头也只能忍着,总不能找整个拍摄组的麻烦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Y》杂志也不是说动就动的。
江单道:“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
时远摊手道:“是你对我太没信心了。我在你面前不设防,你就当我在外面也是傻子了?”
江单道:“你不傻么?”
“嗯?看来我需要拯救一下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你就压根没形象,别说救了。”
“是么?我没形象你都动心了,要是哪天我让你看到我真实的一面,你不得爱死我?”
刚冷静下去的江单感觉又被人点了一把火。
“诶,江老师!你们怎么在这?在等大家嘛?”
小琪背着大包冒出来,笑着问道,视线落在江单身上时停顿了一下,眼睛骤然瞪大。
“对,等你们呢,啥时候走?”时远一步迈过来把江单的外衣拢了下,并快速地帮他拉上拉链,一直拉到顶端,差点夹到江单的下巴。
“啊……快……快了,这就走,我……我去叫大家……啊……”
小琪说完转身就走,太过健康的视力果然在某些时刻会变成负担。她,不小心看见江单脖子上红痕的时候,还怀疑自己想多了,然而转眼又看见他俩嘴唇上的破损……这……除了那啥之外小琪再也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她甚至想把眼睛挖出来抖一抖,看是不是进了沙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和陆欢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出来,江单两人站在大厅,陆欢跟他俩打了招呼,忽然说道:“你俩!是不是背着大家去吃好吃的了!瞧瞧瞧瞧,这嘴唇,一齐上火了吧?幸好我眼尖发现了。”
江单扭头咳嗽了两声。
时远则笑眯眯地说:“是,上火了,这边……还是太干燥了。”
干柴烈火,差点被一把火点着了。
江单问道:“尤雪儿他们……”
“早就走了,”陆欢道:“好像凌晨就退房了。江老师,你们看见网上爆出的东西了吗?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内部人员,要是让我知道是谁……”
她身后在匿名群里发过言的内部人员们噤若寒蝉,各个盯着自己脚背。
陆欢话锋一转,又道:“……我必须给她奖励!干得好啊!大快人心!”
时远在旁边“噗嗤”笑出了声。
之后便是返程。时远怕自己晕机,一直到下午落地,一点东西都没吃。
与陆欢一行人告别后,江单带他去吃了个简单的牛肉面,时远皱着眉头喝了半碗汤,这趟行程对他来说其实很艰难,几天来他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而且目测还要再缓上几天。
江单约车,问时远现在住哪。时远瞧着他要叫两辆,忙止住,说道:“你不打算带我回家?”
江单道:“你想来我家?干什么?”
时远理所当然地说道:“咱俩都这个关系了,同居还不是早晚的事么。我知道你脸皮薄,没事啊,我脸皮厚啊,哥,要不咱们另外租一个房子,大一点的,离公司更近点的……”
江单顿时想起了当时被暂时搁置的那茬事,狠了狠心道:“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时远急道:“亲都亲过了,怎么就没关系了?”
江单拿出成年人那一套,道:“谁说亲过了就一定要有关系?你……全可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
“呵,狗咬完人还知道夹着尾巴认错呢,江老师咬了我,咬完就完了?”
“随便你怎么说,”江单冷冷地看着他:“总之,我依旧不打算同你有任何瓜葛,只是意外罢了。”
时远迎着风望向江单,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理解,道:“意外?只是意外?江单,你摸着你的良心,敢说你不喜欢我?”
江单则坚定地看回去,平静地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约的出租车正好到了,江单没再看时远,上车后,感觉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似的疲惫不堪。他看着窗外的车流,想起刚才时远既诧异又失望的神情,这一次,时远他……或许会放弃吧。
算起来,这也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难搞的追求者。
江单无奈地笑了声,抬手碰碰嘴唇,破皮处已经结痂,但碰到还是会火烧似的疼。
不知怎么回事,往日里他想拒绝一段关系,只需要推开别人就好了,而面对时远,最具挑战的是如何约束自己。
明明每次都想着狠心拒绝,却总是背道而驰,甚至还把初吻给拱手送出。
江单心神松懈的时候也会偶然想,假如就彻底放任,假如真在一起,会不会轻松愉快许多?
念头总是一闪而逝,便淹没在理智之中。
*
之后的几天,尤雪儿那边一直都挺安静的,江单托人打听了一下,好像她团队确实没能找出那个发出照片的人,于是把气都撒在了最开始公开的那家媒体上。
而原以为就此收场不会再出现的人,仍旧在周一的清晨走进工作室。
只是面若寒冰,气压低得吓人,坐他身边的小楠一上午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可怜兮兮地抱了个暖水袋。
像是故意跟江单赌气似的,时远一句话也不同江单说,也不再看他。
康凡信知道他们一起去四川的事,问江单:“那小子咋了?你俩吵架了?”
“没有。他……自己想不开。你这么热心,要不你去跟他聊聊?”
“不不不,我不去,跟人聊天我就没怵过,”康凡信道:“但对他,不行,我一看见他今天这张脸,我都不敢从他身边过。”
“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康凡信道:“那你亲自开导他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只有你,江老师,才有能力还工作室一片阳光!”
“我该说的都说过的,懒得再费口舌。”江单道。
而说到这里,时远的声音忽然从办公室那边传来,他说:“出尔反尔的人就活该……”
江单抬头看去,见他是在跟小楠她们聊着什么,这句话突然放大音量,想必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单心底无声地笑了一句幼稚,没同他一般见识,谁知过了会儿时远又不依不饶地说:“……而且还不负责任,这种人怎么能当领导?笑话。”
小楠她们终于发现了异常,顿时也不敢再聊天,悄咪咪地撤回工位,抬头见江单还看着她们,脑筋一转,说道:“江老师,我们说对面刚倒闭的那家公司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