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烬往后缩了缩,像只待宰的羔羊:“你看上哪块了嘛?”
程兮冽松开椅子,叉着脚顺势就跨坐在厉烬的腿上:“我全部都要!”
呜呼,小野O好贪心。
于是,这个仲夏宁静的夜晚,被持续不断的乒乒乓乓,叮铃咣啷,吱吱呀呀,哼哼嗤嗤扰得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而厉烬,在他的十八岁,继娘唧唧痛哭和当街挨揍之后,又在他的黑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他的小野O折腾到下不来床。
程兮冽倒是神清气爽又贴心地叫上穆云海去给他买夜宵。
舞蹈团刚刚结束排练,食堂里人来人往。
程兮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烤串大哥说:“给我来十串大腰子!”
烤串大哥:!!!
真猛!
穆云海:“!!你这是对厉烬同学做了什么?”
程兮冽深情地吸了一口烧烤的香味,耸耸肩:“没什么,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这成语用的,听起来腰疼。
“唉!”穆云海叹口气,“总比我这弃之不用的强。”
“你们俩还没进展啊?”程兮冽小嘴一撇,“这风子不会是不行吧?来几串大腰子补补?”
“哎!你有毒啊!什么就补补?人家跟你好好说话,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程兮冽站得稍稍端正些,问:“那你说吧,到底差在哪儿?”
穆云海垂着睫毛,浅浅地叹息:“就差一个契机,其实如果上回我出事时,风子跟我再熟悉一些,也许就成了……”
程兮冽陪着他沉默的片刻,忽然指着火炉上滋滋冒油的烤串:“烤腰子呢,特别讲究火候,要慢慢烘着,火太急,外边焦了,里面还没熟呢,只有在合适的火力上耐心翻转,均匀撒上调料,再交给时间,不断的转化打磨,才能成就一串香气四溢的大腰子。”
“大腰子好了!”烤串师傅抓着满满的一大把,交到程兮冽的手上。
程兮冽给穆云海拿一串:“尝尝。”
穆云海好像懂了,他咬了一大口,哈着气:“哇,好烫!不过很好吃!”
回到宿舍,厉烬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凌厉的侧脸轮廓被暖橙色的光打上一层柔和,睡颜恬淡而满足。
程兮冽放下东西,轻轻走到床边,半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脸慢慢贴近。
睡着的小A很好看,软乎乎好欺负的样子,程兮冽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向他的颈后嗅了嗅。
细碎的呼吸撩动了脖子上的绒毛,厉烬似有感觉,伸手抓了一下,还哼哼着蹭了蹭脸。
程兮冽恶作剧般地去吹他的耳朵。
厉烬向后缩了缩,不高兴地撅了撅嘴,表情十分像小奶兮。
好好玩~
程兮冽笑着追过去吹他的耳朵,吹着吹着就舔了上去。
“嗯?”厉烬懵懵地撑开一线眼帘,一见是程兮冽,就绽开笑容:“你干嘛啊?狗崽子吗还舔人?”
程兮冽顶着他的鼻尖:“不准睡了,起来陪我玩儿。”
啊?!厉烬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后腰:“还玩?再玩你要把我玩死了!程兮冽,你对我太残忍了。”
程兮冽一伸手断了厉烬的后路:“你先残忍的,你残我一尺,我残你一丈。”
厉烬没处躲没处逃,惨得一批:“可是你都快把我虐成残障了,影响今后的幸福生活怎么办?”
程兮冽开心地跳起来,抓着一大把腰子怼到厉烬面前:“所以我要给你好好补补啊!”
厉烬眼前一黑:“程兮冽,你到底要干嘛?”
小狐狸般的笑容浮现,程兮冽摩挲着厉烬的耳边,声音古惑:“请问小火苗,这句话,重音在哪里呢?”
第58章 他等的人
六月的最后一天。
终于迎来了中心艺术节。
为了让大家有更饱满的精神投入迎检,食堂的早餐十分丰盛。
程兮冽提着保温桶在打饭窗口踱了好几圈,眼花缭乱不知该给厉烬带点什么回去才好。
小火苗最近易感期,消耗很大,虽然整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可还是消瘦了一些,应该吃点高蛋白、高热量的。
程兮冽正在西点窗口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程兮冽一回头,是楚佳佳。
两个人互相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
楚佳佳和岳洛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只是音乐剧找不到演员来替他们的角色,才必须回来把演出完成。
“耽误你几分钟。”楚佳佳说。
程兮冽片刻迟疑,他不知道跟楚佳佳还有什么好说,却还是答应了:“去那边坐下说吧。”
楚佳佳却连忙摇头:“岳洛不让我跟你说话。”她说着,警惕地四下张望。
程兮冽蹙眉:“怎么?他干涉你的自由?你可以报警的。”
“不用!”楚佳佳急迫地打断他,“程兮冽,有人在背后调查你。”
楚佳佳的表情有点焦灼,语速飞快,很神经质的样子:“不止是那个叫谢空谷的,还有别人找过岳洛,我无意间听见他跟别人打电话,他们好像说,你跟什么当年的事有关,还说厉烬的病,好像跟你有关系……”
“咣当!”一声巨响,程兮冽的保温桶掉到了地上,吓了楚佳佳一大跳。
好多人看向这边。
“我不能跟你说了!下午彩排有机会再说吧!”楚佳佳有点惊慌地跑了。
程兮冽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她说的是真的么?怎么会是他呢?还是岳洛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可是……
他们为什么一见面就被彼此深深吸引,如同冥冥之中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羁绊?
厉烬为什么单单可以闻到他的信息素?
而程兮冽,又唯独会对厉烬的信息素应激?
他们为什么会在完全标记之前就会有强烈的通感?
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如果,这根本不是巧合呢?
程兮冽发疯一样地冲出食堂,一路狂奔回了F区。
越靠近两个人的宿舍,程兮冽越胆怯。
如果那些推断是真的,他该怎么面对厉烬?这个太阳一样温暖着他的小Alpha,为他付出了多少?
为他打了多少架,为他吃了多少苦,为他日夜忧心,为他不惜跳楼。
放着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做,陪他一起□□,一起睡地板,一起吃糠咽菜,一起忍受嘲笑,拼尽全力也要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
是他的出现,漫燃了熊熊焰火,黯淡了璨璨星河。
让程兮冽的生命里,重新有了色彩,有了光和热。
可是,程兮冽又做了什么?
雾灰色的眸浸润在秋水里,泛起的心疼与自责,如涟漪一般一波一波晕染开来。
厉烬顶着一头炸毛在刷牙。
程兮冽从背后猛然抱住他。
宽阔的背,令人愉悦的体温与弹性,那样熟悉,又那样令人沉醉。
厉烬一愣,含着满嘴的泡沫笑了起来:“大早上的怎么了?上趟食堂走丢了?”
程兮冽扣紧双手使劲抱着他,过了片刻,瓮声瓮气地问:“我记得你十二岁分化的是吗?”
厉烬不知道后面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老实点头。
程兮冽继续说:“你比我大一岁,那一年我应该十一。”
厉烬察觉他情绪不太对,于是逗他:“哇,兮兮数学可真好。”
程兮冽的心头一阵阵发冷,忍着战栗问:“那是哪年哪月?”
“七年前啊,哪月?当时我分化出了问题,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连生日都是在医院过的,应该是五六月吧。”
“哪家医院?”程兮冽狠狠地压抑着情绪,却还是流露出一丝的哽咽。
厉烬擦了嘴,转身回抱住他,怜惜地摸着他的头问:“兮兮,你这是怎么了?”
程兮冽不敢看厉烬的眼睛,他侧过头躲开了他明亮的眼神:“告诉我,是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厉烬说。
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霆直接砸在鼓膜上,程兮冽听到了自己尖锐的耳鸣,眼前被无尽的黑暗慢慢笼罩起来。
真的是他!
厉烬……
席卷而来的心痛几乎扼住了呼吸,程兮冽忍得青筋暴起,可泪水还是汩汩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他趴在厉烬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扣住,痛哭着喃喃:“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厉烬惊到了。
他不知道兮兮为何突然情绪崩溃,心慌意乱地抱着他,抚着他的背:“没关系,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兮兮,不哭好吗兮兮?兮兮不哭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厉烬能感受到程兮冽的悲伤,是那种恨不得拿刀捅死自己的怨恨,那种情绪翻搅在心里,牵动着一阵一阵抽搐般的疼。
痛哭渐渐变成啜泣,程兮冽伏在厉烬的肩上,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抖。
厉烬轻柔地抬起他的脸,墨色的眼中竟然也是漫漫水光:“兮兮,别哭了。”
他竟比那个痛哭的人,还要难过,整个身心都被酸楚和灼痛占据,如同刀割。
一个居高临下的吻印下来,清爽的薄荷海盐的味道回荡在程兮冽的口腔,是厉烬的牙膏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