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次的健康码已经过期了,他还需要先到医院体检,才能重新拿到健康码。
这样算起来,无论如何此时也不可能已经到了国外。
厉太太为什么要撒谎?
这二十四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兮冽摸不到头绪,但总算肯定,厉烬仍旧好好的,只是暂时联络不到罢了。
这也让程兮冽安心不少。
找齐了三魂七魄,程兮冽尝试着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强迫自己人机分离,不要每隔一分钟就关注一下手机里是否有回复。
他跟小晖一起去食堂跟小甜O们包了饺子。
年三十晚上也去活动部的放映厅跟大家一起看了联欢晚会。
给小晖包了红包,向其他人拜年。
看起来似乎一切如常。
可是就连小晖都看出来,现在的程兮冽根本就是一个空壳,眼睛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神采都被抽走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
“哥哥,今天的饺子真好吃!”小晖眨着圆眼睛,为了调节气氛,语气夸张。
“嗯。”程兮冽双手插在口袋里,心不在焉。
“你最爱吃哪种馅儿的?”小晖歪着头问。
“呃……芹菜吧。”
年夜饺子三种馅,猪肉小白菜,萝卜虾皮,青椒鸡蛋。
哪里有芹菜馅儿的?
活脱脱的食不知味。
小晖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塞给他:“咱们给厉哥哥拜个年吧。”
程兮冽木然地接过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很久,点开了微信。
最后一条信息,仍旧是他请厉烬给他回电话的那一个。
那个人,杳无音信。
程兮冽敲字的时候手指有点抖,短短的“过年好!”几个字,打了好半天。
小晖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哥哥,我陪你守岁吧!今天宿舍不熄灯,我们找人一起斗地主好不好?”
程兮冽知道小晖的良苦用心,会意地笑了笑,揉着小晖的头发:“哥哥没事,你现在正长身体,不应该熬夜,乖,去睡吧。”
小晖垂下圆圆的眼,看起来有点可怜:“哥哥,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那你也别胡思乱想,也要早点睡好吗?”
程兮冽郑重点头:“好。”
睡前喝了牛奶。
认真刷牙。
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的左边。
收拾停当,程兮冽愣了一下,这些,原本不是他的习惯。
原来在不经意间,那人已经这样深入地影响着他,如同即将到来的春日里那细密的雨,轻轻的、绵绵的,渗入野草的根系里,全心全意地润泽着它,无声无息,融为一体。
程兮冽把厉烬的衣服揽在怀里,紧贴着心脏,拿起手机,看着聊天页面上孤零零的“过年好”。
细长的手指跳跃在键盘上,笨拙地编辑。
[兮兮]:你到底跑哪去了,我好想你……
敲进去,又删掉,再敲进去,再删掉。
好不容易狠了狠心,点下“发送”。
又在一秒后急忙撤回。
只剩下孤独的夜里,心脏在狂跳。
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浅浅勾勒出一个蜷缩着的身影,把脸埋在厉烬的衣服里,那样卑微无助。
翻来覆去几个小时,直到天色微明,程兮冽也没睡着。
当第一缕阳光灿灿地扑进房间,程兮冽起身,对着红日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厉烬。
[兮兮]:早安,祝小火苗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他的语气尽量欢欣雀跃,这样的话,假如他什么时候一开机,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祝福。
程兮冽把他仅存的光和热,都给他,却把更多的孤和冷,留给自己。
……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程兮冽发出去的一切都好像被黑洞吞噬了一般,得不到半点回音。
他再次登上广播台,整个春节假期,每天坐在那里,盯着大门。
这仿佛是一个轮回。
他期盼的人,永远等不到。
白天已经难挨,夜晚更是煎熬。
思念与牵挂,汹涌磅礴,无孔不入,孤寂的房间,冰冷的床,无论怎样也捂不暖。
小火苗,你在哪?
你到底怎么了?
找不到他,程兮冽的心里,一片荒芜。
他的话更少,更冷,更淡漠,像一场风霜刺骨的倒春寒。
初七的凌晨,刚刚勉强睡着的程兮冽忽然被腿上的一阵剧痛惊醒,心里涌上来强烈的愤怒和挫败感。
他在一片墨色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周围,燃着熊熊的火焰。
他很清楚地知道,不是着火了,而是他看见了厉烬的信息素。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他与厉烬之间的通感。
基因契合度极高的A与O之间,在完全标记以后,可能会在彼此意念特别强烈的时候产生通感,类似于部分双胞胎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但这发生的概率也是极低的。
而厉烬与程兮冽,并没有那样深的羁绊,为何会发生通感?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感应极为真切,难道厉烬出什么事了?!
程兮冽抓起手机,如同抓住一棵纤细柔弱的救命稻草一般。
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而冰冷。
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压倒了他。
程兮冽将手机狠狠砸进床里。
他向来理智,理智得近乎残酷。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失控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
厉烬失联九天了。
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
程兮冽等不了了。
他要出去。
去那个陌生的世界。
去找他!
第34章 纸
中心的防范很严密。
偷跑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兮冽曾经多次以身试法,又多次铩羽而归,自然深知这一点。
不过有一招,也许可以试一下。
院长办公室。
刘院长过年吃得脑满肠肥,就连那个圆溜溜的光头,都更加油亮了几分。
上班第一天,他躲在办公室里泡了一壶浓浓的普洱,准备排排油。
倒了一杯,端到嘴边,缓缓吹散热气,“滋溜~”
“当当当!”
“哎呦!”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他烫到了嘴。
刘院长气急败坏:“谁啊!”
办公室门应声而开。
一个瘦高的身影挤进来,随手关严了身后的门。
“程兮冽?你干嘛?”刘院长气哼哼地拿着镜子,看自己的嘴有没有烫起泡。
程兮冽走近了两步,双手扶在办公桌上,俯下身,压低声音:“院长,这几年你一直想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现在还感兴趣吗?”
刘院长的一双眼,突破了肥肉的重重包围,瞪得有几分圆:“怎么忽然想通了?”
“因为……”程兮冽双眸微敛,与刘院长交换着眼神,“我有事相求。”
两小时后,程兮冽坐上了中心开出的班车。
车子陈旧,四处透风,程兮冽却在拥裹着的寒风里,一头的汗。
他无力地将头抵在车窗上,平常艳红的唇,黯淡得一片惨白。
窗外浮光掠影,那些景致是美是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每每后退一分,程兮冽与厉烬的距离就更近了一分。
程兮冽疲惫的眼眸中隐含着灼灼的光,因为他在竭尽全力地,为他而来。
班车在艺术区有一站,程兮冽记得那里距离厉烬的家,不到二十分钟车程。
他步履维艰地下了班车,站在车站手足无措。
他不会坐地铁,公交又搞不清楚应该坐哪一路,跟路人打听了计程车的乘降点,上了车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厉烬家的地址。
“我说小伙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司机师傅看他苦恼的表情,也很苦恼。
“大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里叫什么路,那是一个别墅区,全部都是四层的独栋别墅,路边有很大的梧桐树,紧挨着一个古建筑保护区,您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吗?”程兮冽极力地回想厉烬家的特征。
“哦!你说的应该是公馆路,全市最贵最高级的小区。”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程兮冽一眼,他穿的都是厉烬送的衣服,一身的名牌。
“你去看朋友吧?”司机问。
“是。”
“那你朋友可真有钱,坐稳了,出发喽。”
程兮冽舒了一口气,还好厉烬有钱,不然住在一模一样的方块楼里,还真不知该怎么跟司机形容。
到了别墅区,程兮冽远远就看见梦幻般的紫藤花,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心脏剧烈地跳着,想着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那种强烈的欣喜与渴望,连身上的痛都减轻了几分。
程兮冽让司机开出很远才停下,下了车,没有急着登门,而是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如果厉烬连消息都发不出,那么一定更没有办法出门。
不知道他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出不来,自己自然也不能贸然前往。
程兮冽转到一个小超市,买了几根火腿肠以及纸和笔,塞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拉高衣领,慢慢向厉家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