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摘别摘,再戴上给我看看。”
陈年把金丝眼镜推回许如风脸上,一瞬不瞬地盯着看。
许如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大方方让他看:“很帅?”
“总觉得眼熟。”陈年突发奇想,“你说,我们会不会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比方说前世什么的。”
许如风暗自想着,陈年大概是研究剧本走火入魔了:“要是我们前世是剧本里那样,可就太惨了。”
陈年也觉得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当我突发奇想吧。”
“演员就位。”
随着扬声器里一声高呼,陈年和许如风赶紧停止谈笑,各就各位,正式开拍。
下学以后,许锦年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写一篇随堂小记。
沈钧鸿匆匆路过,隔着玻璃窗,看见学生清瘦的身影。
教室门突然被人推开,许锦年抬头看见沈钧鸿,突然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沈先生还没走?”
这一幕陈年演的很好,一边说台词,一边紧张地站起来,还一不小心碰落了钢笔。
许如风喜欢演戏时张力的碰撞,激情都被调动起来,缓缓走向陈年。此时此刻,他就是沈钧鸿。
沈钧鸿走进到课桌边,为许锦年捡起钢笔,垂眼一瞥,看见他的随堂小记:“介意吗?”
许锦年送上笔记本,笑得很青涩:“一些拙见。”
沈钧鸿看到笔迹的刹那,明显流露出惊诧的神情,又在刹那以后化作微笑:“你的小记很有意思,也很有见地,可惜还没写完。”
许锦年拿回笔记本,想要继续写下去,却懊恼地发觉,钢笔竟被摔坏了。蓝黑色的墨水从笔尖晕开,把一个“爱”字染的面目模糊。
许锦年是受资助的孤儿,谈不上衣食无忧,钢笔也仅有一支。他只有懊恼地告诉沈先生:“看来,今天是完不成了。”
沈钧鸿作为豪门大少,当然不理解许锦年的困难:“为什么?”
许锦年没有隐瞒,因为在他看来,贫穷并不可耻,““我得去修钢笔。”
沈钧鸿出于礼貌与修养,随即表示歉意:“是我唐突了。”
许锦年收拾文具和书本,拜别沈钧鸿,匆匆走向门外。
在他踏出门扉的时候,猝然听到沈钧鸿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许锦年。”
此言一出,片场陷入短暂的沉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沈钧鸿的反应,又或是说,都在期待许如风怎么处理相认时的表现。
摄影师给他一个面部特写,抓取眼神与表情。
许如风对着镜头,流露了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又不乏惊喜。这样的处理虽然平淡,但在许如风的表现下,依然满是感染力。
“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沈钧鸿走向许锦年,主动挑明笔友的身份:“你也一定认出我的字迹了吧?”
许锦年原本不敢相认,一来是万一认错人只会徒增尴尬,二来是不愿他人怀疑自己有攀附富贵之心。
这一来二去的忧虑都是细腻的心理活动,很难展现。
但好在陈年站在许如风跟前时,演技遇强则强,展现出合乎时宜的犹豫和窘迫:“虽然认出来,却不敢挑明。”
可是,近十年的笔友初相逢,又怎么会只有窘迫与犹豫呢?许锦年发觉沈钧鸿并没有扈上大少的派头,顾虑都烟消云散,惊喜的神情渐渐涌上眼角与眉梢。
“我本想回去再写信给先生,说明今日的际遇与猜想。谁晓得,倒让先生先一步挑明身份了。”
这一条拍完,众人顿时放松。
“两位男主演的真好!”
对于刚才的表现,摄影师赞不绝口。他们不仅台词顺溜,表演时也没有半点失误,演技时刻在线,情绪感染力极强。
陈年的进步实在太大了,跟试戏之前判若两人。许如风对他表现很是惊叹:“你真是开窍了。”
陈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入戏。
每回场记板一响,他就完全沉浸进去,不像是在演戏,更像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
与从前按照套路与技巧表现人物截然不同,在这个片场,他无需用力展现悲欢喜乐,也不用套用任何表演模式。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仿佛是和许锦年融为一体。
3月的扈上依旧寒风凛冽,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天色已经漆黑。
手表指针逼近7点30分,许如风和陈年终于卸妆换衣服,叫上各自助理,一起去吃海鲜自助。
许如风一向吃的很清淡,这顿出师宴上,也多是在剥虾开蟹。至于其他人,包括陈年在内,都油盐不忌,爱吃什么拿什么。
陈年最爱活跃气氛,以茶代酒领头敬许如风:“今天,首先要感谢我们的许老师做东,请这一顿谢师宴。”
许如风照单全收,又回敬陈年一杯:“我也要恭喜徒弟出师大捷,今天的表现让导演背后夸了好几回。”
陈年得意之余,仍不忘恭维许如风,嘴比蜜甜:“我早就说了,你是名师,我是高徒。”
许如风向来要求严格,无论是对自己,抑或对手戏演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晚回旅馆继续对剧本?”
陈年自然一万个同意:“都听风哥的。”
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一问一答,默契程度近乎撒狗粮。坐在一旁的助理们谁都插不上嘴,只能埋头开吃。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今生的故事现在开始咯,量少,会写的比较细腻
目前我存稿到50多章,回顾全文,调整过好几次,最终还是选择把前世的故事通过穿插拍戏的方式表现
总体来说,前世所占比重很少很少,重点还是在今生的娱乐圈
过去的遗憾就都留在过去吧,我这亲妈只希望年崽和许先生就这么快快乐乐走下去
第20章 拍戏和感情一起渐入佳境
十四、拍戏和感情一起渐入佳境
饭后,陈年夹着剧本敲响许如风的房门,对钻研剧本的热情极为高涨。
明天要拍摄外景,是穷学生许锦年放学以后去修钢笔,路遇沈钧鸿。沈钧鸿见天寒地冻,主动载许锦年一程。
在旧书店里,沈钧鸿和许锦年有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分别的时候,还要赠送诗集,并且表示愿意和许锦年继续做笔友。
许如风复习完剧情,继而问陈年:“你想把情绪高丿潮定在哪一段?”
“之前我一直想定在接受《飞鸟集》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却有更大胆的想法。”陈年拿记号笔在一段文字上做好标注,“我想定在这里——”
“和我想到了一起。”许如风看着红笔标注的文字,心里感叹,果然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
赠送诗集、接受诗集,固然是人物关系更进一步的纽带。但完全当做高丿潮处理,反而会显得沈钧鸿不大气、许锦年眼界低。
倒是最后一段,许锦年下车以后,鼓起勇气问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书信往来,沈钧鸿欣然同意,更能显现出人物初心没有因身份地位、社会阶层而改变。
陈年总结道:“所以,我们可以把送诗集这段处理成一个小高丿潮,等到最后一幕送别,再把情感推上去。”
在演戏方面,再专业的两名演员,都很难做到思路不谋而合。陈年猝然发觉,现在的他竟能和许如风想法一致,不禁有点小得意。
什么是进步?这就是进步!
不是谁都能和实力派影帝默契至此的!
于是,陈年心情美滋滋地回房间睡觉,梦里都是今天拍的戏。
一夜过去,北风将飞雪吹到了扈上,陈年拉开窗帘,看见满地素白。天上还在飞雪,洋洋洒洒如鹅毛。
今天的外景拍摄非得冻死个人。
陈年哀叹一身,暗搓搓套一件保暖内衣,却还嫌不够,又贴上一圈暖宝宝。
一个小时后,更衣间里,当阳光帅气的小鲜肉脱掉棉袄毛衣,露出半高领老头同款保暖内衣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
怕冷有错吗?
陈年无辜地看向大家:“多穿了两件而已,有这么夸张?”
服装师小伙儿憋笑憋的辛苦:“要是许老师这样,大家都不会意外。但年哥你是当红鲜肉啊,怎么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呐,这就是你们的刻板印象了,我必须替我们年哥批评批评。”助理小梁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咱们年哥这套行头叫做‘反差萌’。”
陈年就猜到他要调侃,危险地冷笑:“扣工资警告。”
小梁迫于老板的“淫威”,在嘴上比划一个“X”,憋笑转身。
许如风在一片欢声笑语里走进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陈年突然慌张,赶紧把民国学生装往身上套,试图遮掩住楼下老伯同款保暖棉:“早啊~”
许如风忽然驻足,蹙眉打量陈年,眸光落在裤子上良久。慢慢地,他的脸上也泛起笑意,虽然想要克制,但怎么都忍不住。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终,许如风放弃憋笑,影帝的光辉在杠铃般的笑声里瞬间湮灭。
陈年往下一看,终于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