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恪因为姿势的改变停了下来,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江与别:
“哥,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江与别微微叹出一口气,没理睬他的彩虹屁,搀扶着他慢慢走向卧室。
原本江与别是打算让肖恪快点睡觉的,喝醉酒了睡一觉会缓解很多,但是肖恪却拒绝躺在床上,说自己会吐出来,要坐一会儿,江与别没办法,只能带他去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北城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天气预报说近期会有雪,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
肖恪坐在沙发上,江与别出去又进来,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肖恪清醒了一些,接过水杯的时候对江与别笑了笑:
“谢谢哥。”
“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江与别落座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
“没有特意学。”肖恪说:“想要融入这个社会,就要有应酬,喝酒是少不了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说完便喝了一口蜂蜜水,笑着对江与别说:“甜的。”
江与别没笑,他看着这样的肖恪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喝一口啤酒都还会微微蹙眉的肖恪,或许林周所说的努力,不止是学业上的,还有和这个社会融入的努力。
他其实不用成长的这么快的,他可以慢慢来的。
是谁逼了他?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肖恪也没有任何困意,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知道自己和江与别完全是不同的人,江与别是醉了就会去睡的人,但自己却是越醉越清醒。
只是有稍微点不受控制,但这点不受控对肖恪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很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刺激他一下,从而说出心中敢想不敢说的。
江与别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肖恪却叫停了他:
“哥,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江与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肖恪,猜测他大概会和自己聊什么,但不管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他都无法拒绝肖恪的这个提议。
他们该聊,也早晚要聊。
于是江与别重新坐下了,问肖恪:
“想聊什么?”
肖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江与别,又转过头去重新看着窗外,说:
“你之前说过,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你,你都会帮我想办法,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江与别没说话,双臂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着身体,没有看肖恪,却是个完全聆听者的姿态。
肖恪也没有期待江与别的回答,径自开口: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可我不敢告诉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说,却都怂了下来,我怕说了,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他很耀眼,很优秀,他是那种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很舒服的人,他是天上的星星,而我只是荷塘里的淤泥,我配不上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江与别听的微微蹙眉:“肖恪……”
“我以前不敢奢望,觉得只要他好,就什么都好,我要不要在他的身边陪着,也不是那么重要,但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欲望,有占有欲,我也有,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属于自己啊。”
“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的想要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好像我不管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
“我不是在找借口,往后的日子我也会一直一直努力的,可是我也怕,怕我还没有追上他的步伐,他就被别人追走了。”
“哥。”肖恪叫的小心翼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江与别没说话,肖恪静默几秒后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深情也眷恋:
“只要想到这个人有可能会属于别人,我就难过的快要死掉,但是如果我说出口,他拒绝了我,并且远离我,这辈子和我都再无关系的话,我也会难过的死掉,我好像活不了了,是不是?”
江与别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抬头看向肖恪,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比起平常的风轻云淡,总显得有些沉重:
“就那么喜欢他?”
“嗯,很喜欢很喜欢。”肖恪说。
“他哪里好?”
肖恪笑了下,酒精让他的脸红红的,有点可爱:“哪里都好,没有人比他更好。”
江与别看着肖恪,几秒后缓缓开口:
“既然他那么好,那么我相信他也愿意看到你更好,你才22岁,从云城到北城,也才走过两个地方,之后你还会去更多地方,见更多更好的人,等待你的世界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大的多。”
江与别很轻的笑了下:“等再过几年往回看,或许他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了,他也有缺点,也有你忍受不了的地方,与其到时候让时间消磨了这些美好,还不如让美好一直留在最初。”
肖恪不说话,看着江与别。
江与别也看着肖恪: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努力,你有多优秀,我相信他都看的到,他也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但是他或许心里也在想,想自己配不上你的这份努力和喜欢,他也希望你更好,将来也一定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没有了。”肖恪说:“即便有,那只能说是更好的选择,但不是我最想要的选择。”
“你还没遇到,当然会这么说。”
肖恪没再说话了,但眼神却渐渐淡了下来,几秒后自嘲般的笑了下,又缓缓看向窗外了。
江与别静默着又陪了他一会儿,起了身:
“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江与别便习惯性的想要去揉一揉肖恪的脑袋,但动作做到一半又被迫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拍摄《有病》的时候,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动作,那一次肖恪主动低了头,在自己的手心里蹭了蹭。
现在肖恪长大了,他们之间也不再适合这样的亲昵了。
江与别直接回了房间,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脑子里回响的全都是肖恪刚才告诉自己的那些话: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配不上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属于自己啊……”
“拼了命的想要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肖恪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江与别的心上,让他疼痛,让他心慌,让他觉得拒绝是一种罪孽,他知道那些话肖恪听的懂,但是那些话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将他自己也拉扯的生疼。
不知躺了多久,江与别才慢慢起身去了浴室,或许是心情烦躁,或许是情绪无法纾解,或许他真的是个罪恶之徒,江与别的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反应,他微微蹙眉,仿佛在嫌弃自己,但却忍不住的,开始不管不顾的甚至用疼痛的力道纾解……
——
房门开启又关上,每一个声音都在肖恪的耳朵里被放的无限大。
肖恪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对江与别表达过一点一滴的爱意,但江与别刚才的那些话,他又觉得关于自己的心情,江与别都是知道的,他清楚自己对他的喜欢,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自己做的这些被他看出了端倪?还是说两年前自己否认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没有信?又或者说自己当初决定不做钟点工时候的那个吻,江与别没有睡着?他由始至终都是醒着的?
酒精让肖恪的脑袋有些麻木,但反而久远的事情越能想得清楚,他想起了某一次自己以为江与别睡在了沙发上,而自己去帮他盖毛毯,他突然睁开眼睛吓了自己一跳,然后告诉自己: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肖恪突然睁开了眼睛,觉得一切都通了。
为什么明明说了常联系的江与别会在自己辞职之后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微信,为什么即便几个月后恢复了联系,江与别对自己的消息也不是每条都回复,为什么江与别听得懂那些话。
他由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说了谎,由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肖恪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觉得被欺骗被捉弄吗?
不会,江与别由始至终也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正常人的选择,不然还能如何呢?总不能在自己都未表明心意的情况下就率先拒绝。
那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江与别大概是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停留在现状,所以才会不疏离,也不靠近。
肖恪明白,却无法接受。
虽然他嘴上说着害怕表白之后两人会渐渐疏离,从而再也没了关系,但是要他永远不说,要他眼睁睁的看着江与别属于另外一个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是怂,但现在却没那么怂。
尤其是现在江与别还知道了他的心思,尤其是今天晚上的这场谈话之后。
即便他有心思保持现状,江与别也怕是做不到的,他一定会为了让自己慢慢放下而采取以下措施,是什么?大概也是慢慢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