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恪既然没事,那么宋毅也不想多留,待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说自己拍摄结束之前大概率都不会再过来了,太闹心,江与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挥挥手说:“快走。”
酒店的房间隔音还算不错,但七七的嗓门大,宋毅离开后没多久,江与别就听到了走廊里有七七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是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今天这个局面两个人也不适合再说什么话了。
不,明天也说不了什么话,毕竟明天还有一场在浴室里的亲密戏份,不过冷静下来也好,亲密戏过后肖恪的戏份大部分都开始走向压抑,他们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说说闹闹,也有助于帮他酝酿情绪。
其实这场亲密戏对于江与别来说,完全构不成任何影响,多年的拍摄经验了,绝对不会做出把戏里的角色和情绪带到现实生活中来这种事。
每个导演甚至是合作过的演员都说他出戏很快,角色是角色,自己是自己,分的很清楚,离开了拍摄现场,他就可以快速的抛开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即便要他现在去和肖恪说话也不是不可能,他只是觉得肖恪不太想跟自己说话罢了。
江与别猜测的没错,肖恪的确不太想和自己说话,第二天在拍摄现场,除了台词之外,两人几乎一句话也没说,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但即便如此,还是顺利的完成了浴室里的亲密戏份。
两场激情戏拍摄完成之后,时年这个角色的过往,和为什么会患上被害妄想症的原因都会浮出水面,对肖恪的表演要求也比之前高很多,江与别有想过要帮他重新对戏,但问过肖恪之后,他却说:
“我自己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敢看江与别,江与别盯着他看了几秒也没在乎,毕竟肖恪刚结束一场压抑至极的戏份,他的状态和情绪都可能没调整过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江与别这般快速出戏的。
肖恪也确实说到做到,没有江与别提前一晚上的对戏复习,他也可以表现的很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戏份太压抑的原因,肖恪自那场激情戏过后不愿意说话的习惯被保留了下来。
等戏的期间,肖恪要么回自己的保姆车上,要么就坐在片场的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或者是重新把自己关了起来。
江与别见过几次他在角落里发呆的模样,觉得他甚至比之前刚来北城的时候还要孤独,那个时候他的孤独至少是带着桀骜难驯的野性,但现在这一刻,他总觉得肖恪死气沉沉的。
只有场记的‘a’才能把他叫醒。
他也不敢看江与别的眼神,江与别几次想走过去和他说话,肖恪都刻意的避开了,连唐也都发现了过来问江与别:
“你是不是骂肖恪了?”
江与别疑惑:“我骂他做什么?”
“那可能就是入戏太深了。”唐也说:“最近这几天的戏份确实太压抑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忙劝劝,这孩子第一次拍摄电影,出戏可能困难一点,别再郁闷出什么病来,我看他这两天都瘦了点。”
江与别这才注意到肖恪瘦了,他这几天不是没关注肖恪,只是更关注情绪多一点,现在仔细一看,的确清瘦了一点,直到这个时候江与别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肖恪谈谈了。
又
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戏份拍完,时年整个人紧张的缩在角落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乔遇安也不行,他紧绷着,恐惧着,也防备着,整个情绪都被拉到了极致,所以结束的时候也都有些疲惫。
江与别也没有在片场就和肖恪说什么,不太适合,所以这天还是他率先回了酒店,吃过饭洗过澡之后才给肖恪去了条微信,让他来自己房间。
微信发过去五分钟没有回音,江与别觉得肖恪可能是暂时没看到。
十分钟没有回复,觉得可能是去了洗手间。
二十分钟没有回复,江与别觉得他可能是在洗澡。
三十分钟还……
三十分钟后回复了,江与别看了一眼手机聊天界面的回复,不由蹙了下眉,没有任何犹豫的起身去敲了肖恪的门。
“肖恪,是我,开门。”
肖恪回复说他要睡了,但是这才几点?不到8点!公园甩鞭子的老大爷都没他休息的早,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心里有事,但不管哪一种江与别都应该来看看。
肖恪倒没有不给他开门,只是没有请他进去的打算:
“哥。”
他没什么力气的喊了江与别一声,却没抬起头,没敢看他。
江与别微微蹙了眉:
“吃饭了吗?”
肖恪点点头:“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
“想好再说。”江与别看着肖恪:“别骗我。”
江与别的这句话说出来,肖恪就没了声音,之后的话也不用再问了,肯定是没有吃,江与别也不管肖恪想不想自己进去,迈步就往里走,但意外的是肖恪竟错了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江与别意外的看着肖恪,笑了:“怎么?我不能进去?”
肖恪静默几秒,轻轻摇了摇头,让开了位置。
江与别的视线在肖恪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后才迈步进屋。
房间里很乱,根本不是肖恪的生活习惯。
在江与别看来肖恪其实是有点洁癖的,屋里稍微不整洁就会开始整理,之前去自己房间的时候也一样,两人说着说着话,肖恪就能因为江与别的一件衣服随意摆放而动手收拾。
肖恪自己的房间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都能保持的像是刚入住的时候一样。
但就是这么一个对环境有要求的人,房间里却像是被洗劫了一样,江与别站在客厅不动,没有坐,沙发上到处都是东西,他也没地方坐。
肖恪走过来快速的收拾了沙发,却还是不敢看江与别:
“哥,你坐。”
江与别坐下了,他的视线停留在肖恪的脸上:“你也坐,我们说说话。”
肖恪静默了几秒钟才坐了下来。
“最近你的状态不是很对,是因为最近的戏份太压抑了吗?”江与别看着他:“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让唐也调整一下,这部戏的确是按照时间线来拍摄的,但也不是绝对,可以更改的。”
“不是。”肖恪说。
“你不用逞强,新人出不了戏很正常,剧组也有义务配合你做出调整,别因为这个有压力。”
肖恪坚持说:“不用调整,我可以适应。”
虽然眼睛还是没有看江与别,但江与别还是能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他的确不像是在说谎,可如果不是因为最近戏份带来的情绪问题,那到底因为什么呢?
江与别静默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所以还是选择了直接问出。
“那你最近的情绪是因为什么?”江与别说:“仔细想想你这种状态是从第一场激情戏之后就开始了,之前我觉得你没缓过来,所以给你时间让你自己走出来,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无法自我排解,需要我帮忙吗?”
“我没事。”肖恪说。
他的手臂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地面,拒绝和江与别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也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你照过镜子吗?”江与别问:“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肖恪没说话,双手交叠在了一起,紧紧的握着,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泛着青白色,江与别看着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声开口:
“你是接受不了激情戏,和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吗?”
“我没有。”肖恪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江与别完全看不懂肖恪此时的状态是怎样的,但想想他的改变的确是从那天拍摄完激情戏就开始不对劲的,可那天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唯一的插曲大概就是肖恪没忍住。
但一个从未经历过□□的小孩子发生那样的事情,站在江与别的角度上来看,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甚至是正常的,他也没觉得怎样,甚至都没放在心上,他试着跟肖恪说:
“肖恪,你是因为第一场激情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才……”
“哥!”肖恪猛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抬头看过来,这是江与别自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肖恪第一次正眼看自己,他说:“哥,我真没事,我就是死脑筋了,我会调整过来的,你别担心,我不会影响拍摄的。”
肖恪这么说是不想再谈下去了,但这种反应也间接证明了他的确是因为那件事在耿耿于怀,江与别想告诉肖恪那没什么的,他完全理解,但肖恪的姿态明显是不想他在说这件事。
抵触的厉害。
小孩子的脸皮都薄一些,可能这样的囧事的确不想再提起,于是江与别也没再说,几秒后从沙发上起了身:
“好,既然你说能调整,我就相信你,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肖恪点点头:“我知道。”
江与别没再说什么,径自向门口走去,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