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的江与别再也找寻不到醉酒时候的乖模样,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冷漠包围着,不会让人觉得没礼貌,但也绝对和亲切无缘,肖恪能感觉到江与别有些不开心,本能的也有点不爽。
那种心情就好像是一个帮父母做了家务期待被夸奖的孩子,却被家长教育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花在学习上。
“嗯,不行?”
江与别因为这明显不爽的语气静默几秒,淡淡开口:“谢谢。”
内容是道谢,但是语气却让人听不出一点真诚,肖恪咬了咬牙,话也不说的迈步向门口走去,换完鞋之后又想起什么,却是背对着江与别头也不回的说:
“餐桌上有我做的早餐,你如果吃不惯就扔了吧,还有,未经同意在这里留宿,抱歉了。”
肖恪的道歉让江与别有些错愕,还未反应过来肖恪却已经打开门出去了,江与别站在原地几秒才想起肖恪刚才说的做了早饭,迈步走向餐厅,琳琅满目的摆了七八种,也不知道是几点起的。
江与别为数不多的良知在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肖恪只是一个小孩子,看到自己醉酒把自己送回家,见到家里凌乱顺便收拾干净,又给自己做了早饭,怎么说都是自己亏欠了肖恪,但刚才自己的感谢连江与别自己都觉得敷衍没诚意,还摆了臭脸让肖恪跟自己道了歉。
这都什么事儿?!
江与别拿了手机给宋毅去了个电话。
七点不到的时间,宋毅根本就还没起,接电话的声音都还是萎靡的:“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江与别落座在餐厅喝了一口面前的皮蛋瘦肉粥,赞赏的挑了挑眉:
“我想起肖恪来到北城后还没一起吃过饭,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儿子,等你回来安排个时间吧。”
“行。”宋毅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又反应过来什么:“你怎么突然有这个觉悟了?不会真的看上肖恪了吧?我告诉你江与别,肖恪是我半个儿子,你不能这么孙子!”
江与别又吃了一口清脆可口的拍黄瓜,对宋毅说:“睡觉吧你!”
————-
肖恪能感觉到江与别对自己出现在他地盘上的排斥,所以在接到宋毅电话说江与别要请他吃饭的时候还是挺诧异的:
“你确定?”
“我怎么不确定了?”宋毅笑着说:“我还没老到连句话都传不明白吧?”
肖恪没再说话,但感觉这事儿还是可疑,直到宋毅发来吃饭的时间和地点,肖恪才觉得有几分真实,但也没特别记在心上,大一新生,除了打工他的课业同样很忙。
吃饭当天,肖恪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江与别和宋毅都已经到了,事先宋毅给肖恪打过电话,要顺路去接,但肖恪拒绝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和宋毅拉风的跑车实在是有些不搭。
但同样不搭的还有宋毅和他的车,就像对江与别和他的居住环境感到疑惑一样,肖恪同样也疑惑宋毅为什么乐忠于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五六十岁的退休老大爷。
身上的白色工装背心和大裤衩与这装修奢华的饭店,着实不太搭配。
但这是宋毅的自由,肖恪没资格去评论什么。
“宋叔叔。”肖恪和宋毅打了招呼,叔叔也喊的顺口,但是看向江与别的时候却突然禁了声,一句‘江叔叔’怎么都喊不出来,江与别瞧着肖恪,也觉得有趣的很:
“怎么?我比宋毅小一岁而已,不够格让你喊我一声叔?”
肖恪看着江与别,没说话,按理说江与别比他大12岁,这声‘江叔叔’喊了也并不吃亏,但肖恪就是喊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一开始见面的方式不太对,导致了后面的一切都扭曲了。
“喊什么叔?”宋毅出声解围:“就你那长相,叫声哥足够了,来肖恪,不理他,坐下吃饭。”
江与别笑骂他一句:“你少占我便宜。”
肖恪被宋毅按在椅子上,江与别也没再计较,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的。
江与别今天状态不错,连惯有的疏离都减少了几分,尤其是和宋毅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漏着一种闲适的慵懒,肖恪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老家爷爷以前养的一只大花猫。
性格也很像,不喜欢被人碰,一碰就能竖起全身的防备。
宋毅也是今天刚从天津赶回来,和肖恪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到了和江与别未完的话题上:
“那上次的饭白吃了?”
“不算白吃,我事后跟孙导通了电话,约了别的时间。”
“嗯,那就行。”宋毅应了声:“要是真让那出轨的王八蛋搅黄了,我就真和他不共戴天了。”
第一次听宋毅说脏话,肖恪不由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江与别察觉到笑了下:“注意点,别在小孩儿面前说脏话。”
宋毅轻轻拍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对肖恪笑笑:
“别跟我学啊,叔我就是一时情急,平时的时候都是很斯文的。”
肖恪点点头:“嗯,我说脏话不是跟你学的。”
宋毅和江与别都愣了一下,大概都想到了一年前肖恪无敌小霸王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眼,双双沉默。
的确,肖恪的脏话的确不是跟宋毅学的,肖恪的脏话宋毅也学不来。
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尴尬之中,好在服务生此时进来点菜才打破了这一局面。
江与别每点一个菜就被宋毅否决一个:
“我有没有告诉你辣的不许吃,你那胃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今天你是来付钱的,不是来吃饭的,怎么找不准自己位置了呢,服务员,给他来碗白粥就行。”
“行了,我没那么娇弱。”江与别还想挣扎,但看到宋毅的眼神也就作罢,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也别白粥啊,来点儿有滋味儿的行吗?”
宋毅点点头:“那就皮蛋瘦肉粥吧。”
肖恪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过来,看了一眼江与别,张了几次嘴才憋出一句:
“不舒服?”
江与别笑笑刚要回答就被宋毅抢了先:“没事,死不了,老毛病了,一喝酒就这样,不用担心。”
肖恪的心里是想说点什么的,也应该说点什么,毕竟欠着江与别的钱,说一句让他注意身体的关心话理所应当,总不能让人误会自己有期待他死掉好赖掉这笔钱的想法,但肖恪尝试了几次终究还是觉得艰难,于是作罢。
就在肖恪暗自郁闷的时候,江与别却好像看穿了他的纠结,笑看着他缓缓出声:
“你宋叔叔说的对,不用担心。”
第7章
其实仔细算来,江与别和肖恪之间今天才算的上是第三次见面,两个人相差12岁,又是在不同的领域,所以也没什么话题可说,今天江与别请吃饭也不过是因为上次意识到自己对肖恪太过冷漠和不礼貌了,不想让小朋友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坐在一起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幸好有个聒噪的宋毅,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虽然是江与别先认识了肖恪,但宋毅却要比自己和肖恪更熟悉一些,问了他学业和生活上的问题:
“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跟我打电话,你考上了这么好的学校和专业,要好好念。”
沉默许久的江与别这时候才找到话题插入:
“肖恪念的是哪所学校?”
宋毅闻言啧了一声:“你该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吧?”
“你跟我说了吗?”江与别挑挑眉。
“没说嘛?”宋毅也挑眉。
江与别摇头:“没有,你只通知我他考上北城了。”
“哦。”宋毅应了一声,完全没有一点的愧疚之心,甚至有点兴奋的对肖恪说:“来,小恪,你来告诉你江叔叔自己考上了什么学校,又是念的什么专业?”
肖恪对江与别知不知道自己考上了哪所学校没有任何感觉,也觉得像宋毅说的那样对江与别去炫耀没什么意思,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大学生,而江与别已经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站在上游的位置了。
“没什么可说的。”肖恪淡淡说了一句。
宋毅不满他的回答啧了一声,自己开口跟江与别说了。
宋毅的反应其实已经让江与别有了猜测,能让宋毅这么神奇的,想必一定是不错的学校,但当宋毅说出学校名字的时候江与别还是难掩惊讶:
“你考上了B大?”
“嗯。”
“厉害吧。”宋毅宛若成了肖恪的代言人:“B大医学系。”
江与别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好好读。”
“嗯。”
江与别盯着肖恪看了几秒,然后笑了:“除了‘嗯’还会说别的吗?”
知道江与别这是在调侃自己,但知道归知道,也没做任何的改变,该不说话还是不说话,冰冷的气质让周遭的空气都叫嚣着生人勿近,宋毅看着肖恪不由的叹出一口气: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冷。”
说完便担忧的看着江与别:“老江,你说就小孩儿这阎王一样的表情,将来要是坐诊了,患者会不会直接以为自己进了阎罗殿啊?”
江与别笑笑:“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