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陈筠见傅离想要劝说,率先走在了前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宫呢,陈筠瞥了一眼守在宫门处的侍卫,如果不是傅离,这些人根本不会让他出去。
左鸿涛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也不知道等他发现自己儿子已经向自己投诚后会是什么脸色。
天都城最近有些阴气森森的,在皇宫内还能晒到太阳,等出了宫内外面却是个大阴天,天空暗沉、寒风飘动,街上人来人往,看似热闹的集市内却有一种压抑的气息在酝酿。
清柯走在陈筠身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徐府是难得的清净地,外观上朴实无华,等到打开门走入正厅后眼前豁然开朗,金碧辉煌的栋梁房柱奢侈到了极致,府内小桥流水、景台楼阁,粗略估算,整个徐府的占地面积早就超出了一品官员的府邸规格。
迎接他们的是徐夫人,傅离按照陈筠的意思并未透露他的身份,徐夫人不疑有他,称呼陈筠为陈小少爷。
“大人已经在里面两天了,”徐夫人听到他们来意,忧伤地轻叹一声,带着他们去了徐连才的书房。
“每次来叫,大人都是愤怒地将我们斥退走,送进去的水和食物也不动,傅侄儿若有法子将大人唤出来再好不过了,”徐夫人抹着泪,哽咽道:“我真怕,万一大人出事可如何是好?”
靠近书房,隐隐约约能听见屋内怪异的声响,似是低声吟哦,又好似有东西打翻在地。
徐夫人脸色瞬间变了,忽青忽紫,捏着帕子的手似有青筋跳动。
她僵着脸,看向了同样表情不自然的傅离,边上是面无表情实则嘴角抽搐的陈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敖翔一脸被雷劈中的样子:“对着佛像撸是这个意思?!”
饶是傅离也不再摆出一向温和淡然的表情,尴尬地瞥了一眼陈筠。
书房内的声音高昂了下,渐渐低落下来。
清柯凝重地挡在陈筠面前,厉喝道:“让人去把门打开,快!”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哼哼唧唧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等徐夫人反应,清柯将陈筠带远了一些,自己一脚去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书房门瞬间大开,刺眼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屋内,随即而来的是徐连才愤怒的低吼,嘶哑中透着疯狂的大叫。
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圆润丰盈的徐连才此时正跪在书桌下,衣衫不整地趴倒在地,脸上的皱纹犹如树皮般纵横,整个人都骨瘦如材、行将就木,黑白相间的杂乱发丝挂在身后,干枯无光。
再看书桌中央金光闪闪的精致佛像,像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笑容可掬,人物的视线对着徐连才,仿佛在祝福着他。
徐夫人尖叫一声,跑过去拉发狂疯魔的徐连才,谁料被徐连才又撕又咬。傅离早已僵硬不动了,他感觉到了来自佛像上恐怖的气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将徐夫人拉出这间屋子,快!”傅离催促道。
徐夫人状态有些不对劲,目光渐渐迷离了,痴痴地往佛像走去。
傅离惊愕,此时看那佛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它像是在嘲讽、又像在诱惑着他们!
清柯御剑劈开佛像,凌冽冰寒的剑意自他身上散出,而爆裂开的佛像中央,俨然正躺着一朵清丽纯白的新鲜兰花。
兰花中似有生命力在流淌,接触到空气后,花朵逐渐盛开而出,沁人心脾的兰香溢满了屋子。
突然,徐夫人和徐大人像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身形僵硬,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
“不要进来!”清柯冲陈筠低吼道,咬牙抵抗住脑中传来的晕眩,不断有个声音在他的意识里喃喃低语,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了剑,剑尖指向了站在门口的陈筠!
“皇上,您先走,”傅离挡在陈筠面前,手心里冷汗连连,低声对陈筠道。
陈筠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桌上的某处看。
敖翔在佛碎片上空漂浮着,对陈筠道:“兰花吸取了徐连才的生命力还不足以能够控制清柯,他的修为在人类中可不低,我来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媒介。”
陈筠点头,看着其余三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瞬间冷下了脸,手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红光。
敖翔的视线在佛像周围游移,最终落到了那颗完好无损的佛像头上,一尾巴将佛像头拍碎!
盛开的兰花就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枯萎凋谢,最终化为黑灰湮灭消失。
清柯一震,哇一口喷出了鲜血,撑着剑跪在地上,而徐大人夫妇则轰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陈筠靠近,同敖翔一起看碎掉的佛像头,那破裂的头颅中似有暗色的东西在闪动。
敖翔关心道:“已经没事了,尧烨没吓到吧?”
陈筠摇摇头,蹲下来将佛像的头颅扳开,那是一块黑色的猛虎状木头,质地硬邦邦的,虎身似有流光转动。此时的木头已经被敖翔劈开了一道裂口,源源不断的灵气自木头中溢出,不消片刻,虎身的流光便渐渐消失了。
傅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
☆、第30章 陈筠的异样
“虎符!”
陈筠将那块猛虎形状的木头翻转查看,虎身上刻着细致的纹路,猛虎虎口大张、威武凶猛,虎身作扑食状,再看它的眼睛,竟似有点点火焰在其中燃烧。
陈筠盯着虎符,手指蹭过猛虎的眼睛处,脑海中似有几幅片段闪过,低垂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为了妖异的血色,双眼轮廓隐隐变大,瞳孔却细缩成一丸琥珀,神秘的金色丝线在其中飞舞飘荡着。
四散在空气中的灵气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股脑往陈筠身上狂涌而去。
清柯惊叫:“皇上!”
“尧烨!”敖翔心头一跳,瞬间化为人形将陈筠拉起,快速将那枚怪异的虎符从他手中拿出。
“咕嘟……”~ >▽<
陈筠眨眨眼,恢复如常的眼睛闪闪发亮,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敖翔低头,如夜的发丝披散而下,金眸中忧色渐浓:“灵气一股脑涌入你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陈筠手痒痒的,在敖翔的发丝前勾了勾,莫名就对这些头发充满了兴趣,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劲,陈筠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回道:“我没事,嗝……”
捂住嘴巴,陈筠微窘,轻咳道:“就是吃太饱了。”
敖翔多看了他几眼,似乎在确认一般。
“皇上,虎符……”
在清柯与傅离眼中,虎符诡异地在空中飘动,犹如被某个力量牵引着。
陈筠拿回虎符,再看时猛虎眼中却已经黯然无光了。
“去将徐府的管事叫来吧,”陈筠看着死去的徐大人夫妇,惋惜道:“将徐卿家夫妇安葬了吧。”
兰花闹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处处针对陈筠与尧惜两人,清柯不敢小视,决定报回师门寻求师尊帮助,能够将他控制的兰花,已经不是一般的妖邪能够做到的了。
“幕后之人手段很利落,”敖翔道,眼里似有隐含的怒意:“若非徐连才一时贪心拿走了金佛,这尊佛像本是国库内的宝物,极有可能会到你的手里。”
陈筠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跟着点头道:“追查此事刻不容缓。”
“我倒要看看那人还能躲到几时,”敖翔哼声道。
比较烦恼的是,徐连才死了,在他府中搜出了大量国库内的宝物以及曾经的账本,其中做的假账不知凡几,如今的财政情况混乱成了一团,谁都不知道徐连才贪了多少,也没人知道国库内的显存余款还有多少。
重新安排人手去清点财务又需要大量的时间,朝中不少人唏嘘徐连才意外惨死,几个近日家中连连发生怪事的官员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左鸿涛还能蹦跶地起来,不过也难怪,右丞相在朝中一直都是隐形人,很少参与那些结党营私的聚会,论权力他甚至还不如傅离大。
文官之中,唯一能与左鸿涛叫板的徐连才死了,左鸿涛可不就是一家独大了么?
徐连才家产这么丰厚,谁不想分一杯囊?
何况私吞国库宝物,府邸规格违规,哪一件不是按照规矩理应抄家灭族之事?如今皇权衰微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干着自己的勾当谁也不犯着谁,可问题是徐连才已经死了!
留下了后院十几房美貌妾室,两个年幼的庶子和庶女,而原先依附于徐连才的门生眼见事情不妙改投了其他人门下,接替了徐连才的薛侍郎更是私下依附上了左鸿涛。
徐家抄家不可避免,陈筠最多也只能将那些人死罪给免下,以天都近日的氛围而言,若那些人都死了,很有可能徐家就要变成一座鬼宅了。
左鸿涛的目地就是抄掉徐家,不过他这人做事一向斩草除根,极力反对皇帝免去那些人的死罪。
“左鸿涛不对劲,”敖翔双手环胸斜靠在龙椅边,狭长的凤眸慵懒地眯起,侧过头去看懒洋洋横靠在龙椅上的陈筠。
“你还真有恃无恐,”敖翔好笑地摇摇头。
陈筠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抱怨道:“还好有你布下法术,整日端坐在上面屁股都要坐成正方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