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谁也不准再劝!”
眼看着那些由百姓组成的官兵与寨子打斗损失去一批又一批人,陈筠难受不已,他发出的调动援军命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到达的,从省中调动兵力来镇压这里的打斗,少说也要一天的时间。
陈筠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管是官兵还是山匪,任何一方的死亡都让他难受,那些山匪原先也是普通民众,若非地方官造孽,也不会被逼上梁山做了土匪。
不过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贸然站出去劝战,要么被人当成傻逼,要么同时被双方人围攻,两方人马都杀红了眼,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除非以绝对我武力镇压,否则绝不会停下。
绝对的武力镇压也就只有他才可以了,默默看了一眼警戒保护在他身边的杨于畏,陈筠将雷打不动睡在他身上的敖翔缠绕固定好,让守卫去叫少师来。
这个时候叫少师,即便是守卫也皱眉了,瞥了一眼陈筠转身就走了。
少师听到陈筠找她不由愣了一下,匆匆赶来,见陈筠在竹屋里等候多时,轻轻放松了下来,“抱歉陈公子,少师近日实在太忙,暂时顾不上你,二当家明日变回带剩余的弟兄从撤退而且,陈公子也跟着一道吧,将你卷进此事是少师的错。”
少师来的匆忙,身上还有些狼狈,看似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未梳洗过,她迫切地希望病美人可以快点走,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所有走不了的都要交代在这里了,病美人看上去家室非富即贵,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少师还待说些什么,却见病美人突然摇了摇头,心下一突,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与你一起去一队,”陈筠道。
少师怔了怔,苦笑道:“陈公子的心意少师心领了,一队必死无疑,公子原也是意外卷入此事,少师不愿拖累公子再次丧命。”
陈筠知道,不管他怎么说,少师都不会信的,等她走远,这才招来暗卫询问:“地方县令的事情查清了吗?”
“查清了,”暗卫道:“此地的县令十年内换了三次,都是地方豪族所控,而官员的调任令则是由天都城内买卖而来的。”
陈筠皱眉:“朕在位十年,如今竟还有买官现象?”
暗卫沉默。
“皇上,大燕国地域广阔,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够顾忌到的。”杨无畏跪下,正色道:“末将认为,水至清则无鱼,偏远地区豪族格局已成气候,若皇上想从根源上断绝这些现象,只有打压豪族一徒。”
陈筠心塞了一阵,有一种想把那些豪族连根拔起的冲动。
剥削百姓、买卖官员,甚至坐拥家丁上千,长此以往,都能掀杆而起造反了!
“老大不好了,官府烧山了!”
外面传来了尖锐的喊声,陈筠听到少师边往外赶边叫道,“所有人集队,带上家伙,一队随我来!咱们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突围!”
山匪们火速抓起各自的武器列队,站队明确,所有人脸上都是郑重又严肃,作为前去第一波开路的送死队伍,一队人却半点都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眼冒凶光地抄着家伙,在少师慷慨激扬的鼓励之下士气高昂,他们留恋地瞥了一眼其他队伍的兄弟姐妹,率先跟随少师冲了出去。
光与火的交接之下,显现出最原始的拼杀场面,杀声震天、惊心动魄。
二队断后,三队紧跟而上,四队五队掩护着女人和孩子相继撤离,寨子里的老兵负责断后,一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为其他人撑出撤退的时间,他们没有惧怕,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那样的坚毅,即使是孩子,即使这个孩子被敌人一剑穿心,临死前还能坚持着将手中的匕首捅入敌方的心口,唇角弯起,仿佛在等待大人的夸奖。
惊人的剑光冲天而起,天空中巨雷炸响,震耳欲聋,仿佛爆裂在所有人的耳边,震地人心神大恸,恍惚一阵,险些摔倒在地。场面一下子定格住了,交战的双方神智均恍惚了一阵子,不久便有人率先昏倒在地,没有昏倒的,也是摇摇晃晃地站着,捂住耳朵晃动着剧痛的脑袋。
剑气扫过之处,刺眼的光亮突然亮起,狂风大作,不少人因此暂时性失去了视力,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而那伴随着光的大风顺着一个方向怒吼而去,将地上的火花卷起具数抛向空中、湮灭。
地面震荡,马蹄声炸响,一大批人马从山下围了上来,却看那为首飘扬的鹰旗,展翅翱翔的老鹰正蔑视地俯瞰着群雄。
等到他们全部都回过神来,已经全部被人山人海的弓弩部队包围了。
弓弩队的首领一扬手,闪着冷冽寒光的弩箭便齐刷刷对准了那些人,四周一片寂静,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飞……飞羽营,怎么可能?!”有人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包括那些官兵在内,所有人都恐惧了,在那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包围之下胆怯下来,之前拼杀过的斗志全部都消散了。
如今的飞羽营可不再是司徒胜手中护卫天都城的军队,而是遍布于各大省市的精英队伍,由于全部统一使用杀伤性巨大的远程武器弓弩,故而同称为飞羽营,是用鹰旗,营中高层全部都是刑天府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暗卫和军队将领,只受皇帝一人调遣。
少师傻傻地看着那为首的首领,手中的弩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没有人听到她不可置信的小声喃呜“不可能,你不是死了么?”
飞羽营的带队首领让开了道路,身后骑着高头大马的妖孽男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尽管都被惊艳到了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因那妖孽般的男人唇边虽然挂着魅惑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冷漠无情,一身不亚于飞羽营首领的气势,身边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人都拉入冰窟之中。
陈筠皱眉,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手持巨剑的病美人,面无表情的站在战场之中,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刚才那恐怖的剑光是他发出来的。
“这不是给您送礼物来了麻~”那妖孽般的男人上挑着凤眸,语气宛如情人的低语,乍一听起来倒像是在像病美人撒娇似的。众人还来不及受其诱惑痴迷其中,那男人便将身后拖着的一坨大肉甩到了战场之中。
大肉凄惨惊恐地大叫,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那大肉的样子,正式他们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县令,从山匪到官兵近大半的都用露骨的仇视目光盯着他,甚至还有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剩余的人算是隐忍之辈,握紧的拳头却跳动着狰狞的青筋。
“这狗官早就该杀了,”病美人冷冷地说了一句最得众人心的话,所有人看向那身份非同一般的病美人,期望他能手起刀落就能杀掉这为恶多端的狗官。
陈筠知道,比起自己,这周围的百姓对狗官才是最恨的。
“绑了,游街示众两日,这狗官交给百姓们来处理,想分尸还是想鞭尸都随他们,”病美人的眸中寒光闪烁,那一抹无情狠绝的冷漠令人心惊不已,在场的却没有一人去关注害怕他,所有人都亢奋了,激动地两手颤抖,转眸用凶恶憎恶的目光凌迟着县令,恨不得当场将他剥皮抽骨。
少师怔了怔,眼里浮现出复杂之色。
那妖孽男人却笑道:“您倒是比几年前果决多了。”他就差没明说曾经的病美人优柔寡断了,如今冷酷的病美人才是真爱呐,妖孽男人眼底疯狂痴迷之色更浓了。
病美人对妖孽男人的夸赞无动于衷,转而看向了此次带兵前来的飞羽营首领,“你若再晚来一炷香时间,可就不是革职那么简单了。”耽误时间,送回秀夫人身边狠狠操练一百遍也不为过。
“臣惶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男人带着一身煞气跪在地上,众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炸昏了,能让飞羽营首领自称为臣的,除了远在天都城的那位还能有谁?!
“接下去的事情,你们处理,”病美人冷冷开口,妖孽男人和首领均虚心接受,有整整一队的飞羽营劳动力,收拾残局的速度倒是快上不少。
疤痕男人走到少师身边,黑面阎王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孙居山中高个子的军师和大汉子二当家看似都认识这个男人,张大的嘴巴活像快吞下一颗鸡蛋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少师动了动唇,喉咙干涩地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哥……”
黑面阎王一般冷酷的男人应了一声,脸上狰狞的疤痕扭曲了一阵子,不少人揉了揉眼睛,觉得是他们看花了眼,距离男人最近的陈筠却清晰地看到一向稳重的黑面阎王竟然扭……捏了一下!
“你不是……南山头……”少师颇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她大哥不是因为跟随沈红打天下被一窝端牺牲了吗?!
“整队,跟我走,”黑面阎王面无表情的说了五个字,转身就走,他还是这样的沉默寡言,宽阔的背影却给人以无限的安全感。孙居山上的山匪都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齐刷刷用热烈的目光看向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