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呼吸困难,几乎就要站不住。
外出的顾衡正好归家,见此情境,不免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林余的牙在打颤,说不出完整的语句。
陈梦在一旁慢悠悠开了口,“还不是顾沉调皮,偏要拿热水玩儿,这下可是引火烧身了。”
她说话期间,一直盯着林余,林余脸色惨白。
“太太,伤势太严重了,送医院吧。”医生皱眉。
好在陈梦虽歹毒,还不至于要了顾沉的命,闻言颔首算是同意。
顾衡见林余的神情,以为他被顾沉背上的伤口吓着了,于是按住了林余颤抖的五指,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出去转转。”
林余眼里都是泪光,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沉好像快死了,他会死吗?
顾衡拉着他往外走,林余脑袋混沌,亦步亦趋,满眼都是那片血肉模糊挥之不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出大门的下一秒,顾沉费力的睁开了眼,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背上的伤口焦灼得让顾沉濒临死亡,他费力的动了动手指头,眼前只有模糊的林余跟着顾衡离去的身影。
不要抛下我,他在心里呐喊,喉咙里却只发出类似小兽呜咽的气音。
什么都没能留下。
外头的阳光正烈,晒得人头晕眼花,林余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若不是有顾衡拉着,他定要摔在热气腾腾的地面。
顾家小院有个秋千架,地处阴凉之地,顾衡把林余安置在秋千上,他虽与林余同岁,但性格却出奇的沉稳,轻拍林余抖个不停的肩膀,“顾沉会送去医院,他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 ”
林余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顾衡的脸,眉眼间还能看出陈梦的影子,他该不该告诉顾衡,是他的母亲,害得顾沉如此?
“我看到了……”林余几乎是拿气音在说话。
顾衡不明所以,“看到什么?”
林余想起陈梦的眼神,在这一刻他却犹豫了,他做了懦夫,胆小鬼,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
林余眨眨眼睛,硕大的泪砸了下来。
二人虽认识多年,但顾衡却极少见到林余哭泣,一时慌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林余用力地抹了下脸,鼓足勇气想把看到的说出来,远方却传来陈梦的声音,喊的顾衡,看的却是林余。
林余僵在原地,怕得连哭都忘却。
“妈,顾沉还好吗?”
“送医院去了,”陈梦拢了下头发,有意强调道,“你跟你爸打个电话,说说情况,顾沉是自个贪玩伤成这样的,让你爸到医院看看人。”
林余将自个贪玩四个字听在耳里,他听出来了,陈梦是在警告他。
要他假装看不见,要他什么都说不出。
顾衡自然是说好,陈梦临走前又看了林余一眼,那眼神里饱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林余所有的勇气瞬间消散,顾衡再问,他什么都不敢再说。
夜里林伟找林余谈话,带来了一个双肩包,语气虽惋惜,但说得很坚决,“这是太太给你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送东西给你,但她跟我说,有些事情,看了就当没有看见。”
“我不管你见了什么,太太既然发话了,你就是觉得再不平,也一律给我烂到肚子里去。”
双肩包做工精美,一口就不是便宜货。
陈梦企图用这个双肩包让他从此做个哑巴。
林余望着林伟疲倦的眼,这些年男人眼尾的皱纹多了许多,他乖巧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林伟无奈的叹气,忽然说,“要不是大少爷舍不得你,我们爷俩早就离开这里了。”
林余沉默着没说话,等林伟走后,他狠狠地将双肩包丢在了地上,站着的身体因为无力而疲软,他内心明明有一团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
双肩包被他丢进了床底下,往后多年都没有拿出来。
但从这一晚,林余彻底明白了,原来想要一个人闭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件所谓弥补的物件,就能使人不得不变成哑巴。
顾沉住了半个月的院,林余和顾衡一起去看望。
他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不知顾沉有没有见到玻璃窗前的他,不做顾沉会不会生他的气,尽管有很多不确定,他还是去了。
顾衡买水果时,林余特地挑了顾沉喜欢的水蜜桃。
到医院,顾沉醒着,因为伤口在背部,他不能平躺,只能侧卧,背对着他们,开门时,顾沉没有一点儿动静,仿佛完全不在意来的人是谁。
顾衡把果篮放在一旁,说道,“顾沉,是我。”
林余见到顾沉的肩膀一抖,很轻的一下。
两人绕到他正面去,林余其实有些害怕见到顾沉的脸,但正在对上顾沉的眼睛时,却发觉他眼里毫无异样,他很卑劣地松了口气,为顾沉依旧如故而放心。
顾沉脸色惨白,见是他们二人,竟露出个浅浅的很漂亮的笑容,“哥哥。”
只喊了一声,也不知是谁,顾衡只好对号入座,他有点惊讶,此前顾沉是从未喊过他哥哥的,心里还是高兴的,关切地问,“现在还难受吗?”
顾沉摇摇头。
顾衡又问,“我带了水果来,想吃点吗?”
顾沉说好。
于是顾衡在果篮里找了个苹果,林余本来想说顾沉不喜欢吃苹果,但顾衡已经开了口,“林余,我去洗洗水果,你陪顾沉说说话吧。”
林余只得留下,他在面对顾沉时心中有愧,不太敢看顾沉的眼睛,却是顾沉握住了他的手,竟拿脸凑在他掌心,睁着一双黑瞳望他。
林余心软了一片,他摸摸顾沉的脸。
顾沉闭上眼,仿佛这温热的掌心就是他的依靠,他什么都没说,好似睡着了。
最终连苹果也没吃上。
顾衡和林余见顾沉睡去,没有再打扰。
病房门前,林余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滋味万千,他想,顾沉为什么不跟他喊疼呢。
从前的顾沉是会跟他喊疼的。
他自然不能知道,从那一天起,一切就像脱轨的火车,驶向不可控制的远方。
第11章
回校的两个星期,林余过得并不好受,夜里总是时不时会梦见陈梦的眼神,怨毒地警告他不准将事情说出来。
顾沉又变成坐在沙发上的小小一团,他想和顾沉说说话,顾沉冷不丁抬起脑袋,用阴恻恻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
他在这种巨大的拉扯里煎熬着,甚至发起了低烧。
顾衡醒来时见到林余还在床上,拍拍林余的床,却只能听见林余的闷哼声,他伸手一摸,林余的脑袋隐隐发烫,脸也起了不正常的红。
于是跟老师告了假,拉林余起来看校医,又看着他把药吃下,还是不放心的询问是否需要他留下来陪伴。
林余难受极了,他多想对顾衡和盘托出,但最终只是摇摇头,转了个身子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恍惚间,有清凉的毛巾搭在自己额头上,他睁开迷离的眼,顾衡担忧的神色引入眼底,他和顾衡一块儿长大,自然能感受到好友的担心。
可是他太困了,只是伸手碰了碰顾衡的手臂,顾衡摸摸他的头,用与年纪不符合的成熟语气说,“睡吧,我在这儿。”
令他漂浮不定的心一点点归位。
林余只烧了半天,并不严重,顾衡反而比他还要紧张自己,坚决不让他去上课,临走前还拜托了宿管照看林余。
宿舍空无一人,林余吃过药也睡过觉,精神大好,他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找到顾沉的联系方式,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终什么都没有做,颓然了闭上了眼。
他以后会对顾沉好的,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再也难以拔出来。
顾沉住了将近二十多天的院,原是不必住这样久的,想来是陈梦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故意延长了住院的时间。
不出所料,顾博没有怀疑陈梦的说辞,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全然没有追究的心思,横竖人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并没有忧及性命,不值得他兴师动众。
林余再三犹豫,终于是敲响了顾沉的房门。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走近顾沉。
内心十分忐忑,他有些怕见到顾沉的脸,那时他懦弱的证明。
隔了一会,门缓缓打开了。
林余见到顾沉的眼神闪了一下,继而露出个接近于惊喜的笑容,“林余哥哥。”
这四个字敲在林余心里,令他越发愧疚。
林余勉强笑得自然,“我来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他两个星期才回一趟家,如今才询问起顾沉的伤势。
顾沉伸手把林余拉进房里,咯噔一声关了门。
林余不免打量起他的房间,一时五味杂陈。
顾沉的房间虽和顾衡面积差不多大,里头却有天壤之别,除了必要的物件外,竟是一点儿玩具都没有,连展示柜上都空荡荡的。
怎么大的房间,却没有东西填满,住着一定很孤单。
顾沉却仿佛不这么觉得,也许是习惯了,他拉着林余坐下,对着林余时他脸上都是笑容,“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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