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月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悄无声息的滚落,贺明风只看着就觉得揪心,他从不知道,有人能如此压抑的流泪,那泪水矜持地顺着上挑的眼角,在沈凉月煞白的脸上汇成细细的一行晶莹水迹,在凄清的夜里,若不细看几乎分辨不出。
这几滴泪几乎淹没了贺明风,令他窒息般的难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把沈凉月死死搂进怀里,下意识地如幼时一样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甚至断断续续地哼起以前他们常唱的童谣。
温暖的胸膛,低回的歌声,还有花园里稀微的风,沈凉月慢慢睁开眼睛,望着花阴树影下的贺明风。他仍如他记忆里的哥哥一样地宠他,也许是沈凉月自己太贪心,总想要贺明风爱他才能满足。这笨拙又熟悉的安慰,更令沈凉月心酸难受,贺明风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泪究竟为何而流?又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沈凉月已经不是那个要他宠、要他哄的弟弟!
沈凉月从斗篷中伸出冰凉的双手,缓缓捧住贺明风俊逸的脸,他想做他的爱人、他的伴侣、他的omega,而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夫!
这个夜里无星无月,因为哭泣的月亮被贺明风抱在怀里,星星都缀在他们身边飞舞盘旋。沈凉月献祭一般的贴近贺明风的嘴唇,时间的流动仿佛都变得舒缓粘稠,每个动作都被无限的放慢,在唇瓣终于相触的那一刹那,他在心里叹息着说:哥哥,爱我吧,求你爱我吧
沈凉月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颤抖轻启的唇瓣颜色很浅,一点薄薄的樱粉点在唇珠上,比夜色中绽放的樱花更加娇嫩柔软。贺明风茫然呆立,omega情绪激荡,玫瑰的香气如同惊涛般卷走了alpha的理智和判断力,只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留下千堆滚滚澎湃的雪浪。
等待回应的过程似乎耗尽了千万光年,又似乎只有一瞬。湿热的舌尖勾勒着他的唇线,沈凉月脑中“嗡”的一声,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唇舌的湿润缠绵,有种仿佛灵魂出窍的诡异错觉。甜美浅淡的唇珠被含在嘴里爱怜的反复轻吮,沈凉月的气息完全乱了,他失神地瞪大眼睛,毫无反抗的任由贺明风夺去主动权,如同一只被猎豹舔舐的猫咪,动作凝滞、不敢稍动一下。
稀微的风吹起斗篷散乱的下摆,贺明风迷恋的磨蹭着沈凉月被吻得湿润鲜艳的唇,催眠似的低声说:“乖,闭上眼睛。”舌尖被缠住吮了一下,沈凉月闷哼了一声,慌忙紧闭双眼。
唇与唇辗转相贴,两个人的心脏都几乎蹦出喉咙,浑身的血液鼓噪奔腾,热血涌到脸上,厮磨相触的双颊烫得吓人。沈凉月的手紧紧勾住贺明风脖子,在越来越动情的深吻中,使劲拽住了他肩背上的衣服,用力到指尖颤抖泛白。
他被他抱在怀里,吻到无法呼吸、天旋地转,贺明风的吻湿热温存,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势气息。温暧滂沱的雨水浸入沈凉月浑身的每一寸肌肤,将他从里到外都弄得淋漓湿透。他喘息失神,脱力般躺在贺明风臂弯里,宛如一朵沾雨带露的初绽玫瑰,美得揉碎人心、不可方物。
第11章 只当一大哭
omega惑人的香气令alpha像一只陷入罗网的飞虫,他横冲直撞,一个又一个的热吻落在沈凉月的鬓边和颈侧,试图找到找到那馥郁芳香的源头。
后颈的腺体突然被火热的唇触碰,沈凉月狠狠打了个哆嗦,幡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赶紧用一只手捂住发烫的腺体,厉声道:“别碰!”
神志昏乱的贺明风仍不肯放弃,他用唇蹭着沈凉月的手背,呢喃着说:“你好香啊”
alpha纠缠不休,沈凉月拼命推拒躲闪,标记不该是这样的,全然被生物本能驱动的标记行为,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公平。雨水的味道铺天盖地笼罩过来,仿佛在酝酿一场狂野的风暴,他被压制得四肢无力,勉强撑起最后的气力,孤注一掷的在贺明风肩膀上使劲咬了一口。
“嘶”贺明风吃痛,恍惚间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喘息不平的沈凉月,霎时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我、我 ”他磕磕绊绊地说:“凉月,你没事吧?你别误会,omega的信息素太好闻了,我一时没控制住。”
别误会,信息素 沈凉月脸上的飞红尽褪,一颗心陡然跌入深渊,果然,即使没有感情,90的信息素契合度,也足以令alpha发情痴迷,方才的纠缠心动只是动物本能罢了。
贺明风清醒后一定很后悔吧,他感觉到他僵硬绷直的身体,被沈凉月的信息素诱惑,这对他和褚飞的感情是不是一种“背叛”?
“放我下来。”沈凉月用手抵住贺明风的胸膛,如同一条搁浅的银鱼般奋力挣扎。
“不放!”贺明风紧张地追问:“你生气了?是我太荒唐了”
沈凉月还是不肯配合,贺明风没有办法,忽然双手直接一松,沈凉月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脖颈。贺明风笑了起来,二人再次紧紧相贴的胸膛传来温暖的震颤,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荡起迷人的柔波。
“你果真在这儿!”褚飞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四目相望的微妙氛围,“我找了你好半天了!”他从远处跑来,见贺明风抱着沈凉月,脸上的表情立时难看起来。
贺明风有些烦躁地说:“你怎么不继续玩?舞会还要很久才散场。”
“哥,你把他一个人扔那儿,算怎么回事?”贺知节也叼着烟走了过来,“他谁也不认识,玩个屁啊。”
“他不是认识你吗?”
“你也真放心。”贺知节弹了弹烟灰,忽然闻到空中一缕残存的玫瑰香气,忍不住挑眉道:“呦,看来我们来的不巧了,似乎坏了公爵大人的好事。”
贺明风紧皱双眉,“少废话,你狗鼻子啊?赶紧滚!”
他抱着沈凉月走出花园,大门外已有公爵府的车在等。贺明风仔细地将怀中人安置在后座上,帮沈凉月整了整身上的斗篷,也欲抬腿上车,“我跟你回去。”
“不必了。”沈凉月心绪烦乱,这一夜情绪起伏,他疲累至极已无力再应对贺明风,“你去陪褚先生吧,毕竟人是你带来的。”
贺明风愣了愣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哪儿有那么多气可生?”沈凉月淡淡地说:“只希望你以后做事,多给我留点面子就好。”
贺明风抿了抿唇,拳头握得死紧,半晌后低低道:“花园里的事,我保证没有第二次。”
沈凉月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懒得再解释,只“嗯”了一声。
贺明风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不愿再谈的模样,心口莫名发堵。沈凉月似乎又变成了那轮高不可攀的冷月,可他分明还记得,他的唇有多甜、身体有多软,他在他怀里的模样是多么青涩迷人。他们接吻的感觉是那么美妙,怎么沈凉月翻脸就不认人?
他有点失落,心里气闷又自责,唯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沈凉月欲关车门,贺知节却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用信息素勾引alpha?沈凉月,你不至于吧?这招也太下作了。”
“你胡说什么!”沈凉月诧异地看向他。
“输给平民就让你这么不能忍?”贺知节冷冷道:“褚飞比你可爱,我哥也更喜欢他,他们是自由恋爱。你利用婚约和信息素强取豪夺的模样,可真难看。”
“贺知节,你放肆!”
“公爵大人,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你好自为之吧!”
沈凉月甩上车门,气得浑身发抖,贺知节的话比针还扎人、比刀还锋利,他想否认但又无从反驳,因为从某种程度上看,贺知节竟是对的!
车行平稳,帝星璀璨的灯火如星河般流转在反光玻璃上,沈凉月关上壁灯、升起隔音挡板,在昏暗后座空间里缩成一团,用贺明风的斗篷把自己像个蚕蛹似的裹起来。
在下车的时候,他必须又是完美的帝国之月。可现在 ,他只想不再压抑的痛哭一场。
这是贺明风第一次吻他,他期待已久的初吻竟落得个这样的结局,没有鲜花红酒、没有情话表白,甚至还成了不知廉耻的勾引!
怪只怪花园的夜色太美,贺明风的胸膛又太暖,沈凉月后悔无及,他实在不该在那时流泪,更不该主动吻他,这副弱者的姿态太难看,这个吻太难堪。
他不知道贺明风是不是也曾这样吻过别人。他也吻过褚飞吗?那个笑起来有虎牙的褚飞,那个比他可爱的褚飞。他与贺明风的婚约是父母之命,而褚飞是贺明风自己选择的,是不是只这一点,就判了沈凉月的死刑?
他的爱意因此全变成了束缚,全变成了自由的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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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干嘛一脸颓样?”
贺明风手边已堆了许多空酒杯,他接过贺知节递来的酒又是一口灌下,喃喃地说:“我好像让他伤心了。”
“可不是嘛,刚才小飞找不到你,都要急哭了。”
“ 我说的不是他。”
“哦,沈凉月啊?”贺知节背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嘲讽道:“你放心,像他这种人,在乎的只是公爵大人高傲的面子。”
贺明风垂头低低道:“是么?只是因为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