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我希望你至少负起责任,至少敢作敢当,至少别再骗我!”沈凉月疲惫地背过身去,“你走吧,没想清楚这些事之前,别再来找我了。”alpha的物种天性,令他们大都在感情上后知后觉,而为此买单受罪的,总是敏感脆弱的omega。
以前,沈凉月至少还有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作为依仗,现在他连这个也再指望不上。为了这段感情,沈凉月已经付出了太多,他曾经是多么矜贵自傲,现在竟连最后的一点自信和安全感都生生被磨光了。
胃里又开始翻腾难受,沈凉月没再回头去看沉默无语的贺明风,他望着窗外秋风萧瑟的花园,昂着头咬牙狠心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还不至于为这个,就赖住你、要你负责。”
他顿了顿,又缓缓地说:“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履行婚约不可。”
贺明风闻言,仿佛被巨锤狠狠砸在心脏上,他从没想过和沈凉月分开、更没想过要背着他和别人偷情。天知道他为了不让自己蓬勃的欲望吓到沈凉月,偷偷打了多少支抑制剂,胳膊上都是针孔!他是那么珍惜他!为了抵抗住更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引诱,他费了多大的劲、把自己的舌尖都咬破了,只不过是个未完成的临时标记罢了,omega为什么要这样兴师动众、大惊小怪!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临时标记了褚飞,又怎么样呢?临时标记十天就褪掉了,他又没有真的和他发生关系、上床做/爱,他并没有出轨背叛沈凉月!有几个alpha能拒绝92契合度的omega投怀送抱?
沈凉月不仅不理解他,还要为此和他解除婚约!贺明风觉得好委屈,不管他对褚飞的感情是怎样的,他已经选了沈凉月,就会尽力做到对他忠诚,狠心的小东西为什么要不依不饶?
他越想越气,也不愿再低声下气地道歉,深深看了一眼沈凉月不肯合作的挺直背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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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风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公爵府外的树荫下,一根接着一根烦闷地抽烟。
他叼着烟看到一辆印有皇室标志的低调豪车停在大门外,侍者从中捧出一件件包装精美的礼物。他正恨得牙痒,又看见好几辆顶着不同族徽的车子蜂拥而来,贴身秘书们都争着要把自己老板的花束先送进去。
老管家见怪不怪地收下花,等送花的人走了,就哼着歌拆开精美的花束,把鲜花全用来布置装饰公爵府的大门。怪不得大门上的花四季常新、盛开不败!贺明风本以为是佣人从花园里采来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花都是沈凉月的追求者们送的——即使花束根本递不到沈凉月手里,他们也乐此不疲、心甘情愿。
他当然不是非要和他履行婚约不可!
他的追求者从帝星排到了边塞!
“妈的,”贺明风抽完了一整包烟,心情更糟,“他妈的!”他烦躁地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将路边的垃圾桶一脚踹出了个深深的凹陷。
第23章 未知的答案
沈凉月摘下金丝边眼镜,闭目靠在躺椅上,这些日子,他总是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走进来,在萧瑟的秋天,这些花朵水灵深红,就像海里刚捞出来的红珊瑚一样可人。
“我说过,送来的花都不必拿进屋。”
管家精心地将花束摆好,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一束是贺少爷送的。”
沈凉月轻哼了一声,有些愤愤地说:“为什么他的花总会例外?”
“因为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慈祥地一笑,“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小豆丁,可怜兮兮地求我把一枚狗尾巴草戒指送给你——那时候我就答应过他,什么东西都会帮他送到。”
沈凉月睁开眼睛,不满地看了管家一眼,这半个月,贺明风的人虽没来,玫瑰花却是天天报到。他走过去取下花束上的卡片,“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别的不能。那是毋庸置疑的。”沈凉月低低念道,他把卡片像往常一样收进抽屉里,又自言自语地说:“就只会说些没用的漂亮话”
他的心里又泛起哀愁和怅惘,闷闷不乐地走到楼上的六角琴房,将情绪倾泻在婉转曼妙的琴声里。在一室的阳光中,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侧后方伸来,帮沈凉月翻了一页琴谱。
他感觉到注视的目光,微微咬了一下嘴唇,低头看向琴键。音乐悠扬、光影流动,那只手一页一页地尽责翻谱,半晌后,见沈凉月不为所动,故意翻得越来越快。沈凉月还是全不理睬,雪白纤细的手指自如弹奏,乐音丝毫未乱,琴谱早就被他记在心里。
那只手“哗啦啦”地把琴谱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身后的人认命地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坐在了沈凉月的旁边。趁着一个换气的当口,那个人的大手摁响了琴键,和沈凉月四手联弹起来。
黑白键下流泻而出的音符在阳光里跳舞,他们配合默契,弹奏得优美流畅,可沈凉月忽然加快速度、越弹越快,那双手渐渐跟不上他的节奏,露出技巧生疏的笨拙。
“错了,”钢琴发出不和谐的杂音,沈凉月自顾自地手指翻飞,板着脸说:“又弹错了 你是来捣乱的?”
那双手从琴键上溜下去,转而悄悄勾住了沈凉月丝绸衬衫下细细的腰。
他终是忍无可忍地扭过头,狠狠瞪着那双浅褐色眼镜,没好气地说:“手拿开!”
贺明风计谋得逞地一笑,探身吻了一下沈凉月的面颊,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想你。”
沈凉月“哼”了一声,转回头去、不肯配合,贺明风硬扳正他的脸,再一次吻下去。沈凉月身体后仰、用手推他,却被贺明风抓着指尖按回琴键上。“接着弹呀,”他厮磨着omega甜蜜柔软的唇,胸膛微震、低笑着说:“不然管家就会猜到,我们正在做坏事”
alpha温柔又强势地含住淡色的唇瓣,如同给一只闹脾气的小猫咪顺毛般舔着omega的齿关和舌尖,沈凉月强自镇定,可闭着眼睛都会弹的曲子已经按错了好几个音。琴室里的一切都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令这个久违的吻也变得恍惚如梦。
不成调的琴声消散在空气中,沈凉月挫败地靠在贺明风宽厚的胸膛上,连一个吻都拒绝不了,他对自己很失望、也对这段感情更是迷茫。
他们并排坐在琴凳上,贺明风安慰地摩挲着怀中人单薄的后背,柔声道:“凉月,别生我的气。我今天来,是要和你告别的。上午刚刚接到指令,飓风军团大概会离开帝星一段日子。”
沈凉月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装作不在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那要去多久?”
“秘密任务,归期未定。”他拉起沈凉月的手,亲了亲方才翻琴谱时就想亲吻的漂亮手指,喃喃地说:“我会很想你。”
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沈凉月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们就这样在阳光中静静靠在一起,偷偷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心里既平静、又悸动,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微妙感觉。
“明风,”太阳一点点西斜,好像转眼就到了黄昏,沈凉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脸在微茫的暮色中更显得盈润如玉,“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只把你当哥哥、你只把我当弟弟,我们会不会都比较快乐”
“没有人会吻自己的弟弟。”贺明风用拇指磨蹭着沈凉月的下唇,深深望着他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凉月,等我回来,就告诉你答案。”
贺明风连夜出发了,军部的车从公爵府门口接走他,直接奔赴边塞。沈凉月看着渐渐消失的车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一半的魂魄都被他带着一起走远了。
第24章 生死的抉择
贺明风站在舷窗旁,暗色的战舰如乘风的鹰隼,悄无声息地星云虫洞中飞速迁跃。他带领飓风军团的精英,经过周密的计算部署,漂亮地摧毁了联盟的边塞堡垒,在敌人惊慌补救时,他们已踏上返航之路。
这是一次教科书般的奇袭,贺明风的指挥风格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飘忽如风、捉摸不定,一击必杀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alpha以侵略征伐为天性,他们的眼睛总望向广阔的外部世界,他们有时了解敌人,更甚于了解自己。贺明风可以用野兽般的直觉屡次在战场上大获全胜,但在感情中,他的直觉被爱情、责任、欲望、信息素等等因素重重裹挟,变得模糊难辨,不擅反观自省的alpha找不到自己的心之所向,总被各方干扰掣肘。
他无法定义爱情,自然也分不清自己爱的是谁,与爱相比,alpha更习惯于征服。奇怪的是,他和沈凉月已然结合过,可贺明风却从来都没有征服了他的感觉。沈凉月就像窗外的那些美丽绚烂的星云,贺明风可以在无数星球上插上帝国的旗帜,却不能独占一朵星云。沈凉月如同镜花水月般飘渺虚幻,他时常为此感到挫败,在这段关系里没有安全感的绝不仅是沈凉月一个人,贺明风也全然没有把握。也许沈凉月并没有多么爱他、并不是非他不可,否则又怎么会说出“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履行婚约不可”这样的话?
“长官,”褚飞向他行了个军礼,笑着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