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回到屋里,朝简已经吃完了,正在喝汤。陈仰看了朝简一会,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
对太多人来说,光是活着就很难了。
想要一具身体,一份人生,必须坚定不移的大步向前走,走出终点,不能有半分动摇。
“我们要好好过。”陈仰轻声说。
“我一直在好好过。”朝简说,“有没有向东透露的那些信息,我都会好好过,跟你一起。”
陈仰反省道:“我有时候会发牢骚,觉得又累又枯燥,晚上我写检讨。”
朝简揭他老底:“还跟上次那样,挤牙膏挤出一百多个字?”
“我那是写一个字,就要思考十分钟,下笔很慎重。”陈仰煞有其事。
朝简看着他,把他看得面红耳赤,一脚踢了过来。
力道不重。
他哥哥舍不得对他下重手,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轻轻的。
然而下一刻,朝简的下巴就被陈仰咬破了。
“……”
朝简洗碗的时候,袖子会卷起来,一条手臂的腕部刻了两个字。
——归仰。
朝简归陈仰所有。
那是陈仰夏天快过去的时候给朝简刻的。
本来陈仰想糊弄过去,不给朝简刻字。
可在他几次夜里起来上厕所,都发现朝简不睡觉,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不得不改变主意,让朝简得偿所愿。
陈仰在行动前翻了书,问了人,做足了准备,确保一次成功,尽量刻好看点,刻清晰点。
否则他一点都不怀疑,朝简会伸出另一只手,叫他刻。
陈仰把盘子里的汤汁倒进垃圾桶里,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向东的视线。
向东站在厨房门边,也看到了朝简腕部的字。
陈仰跟朝简打了招呼离开厨房,听向东说:“你刻的?”
这是废话。
世上除了陈仰,还能有谁能对朝简做出那种事。
“一笔一划都非常深,他是不是在你刻完以后,自己偷偷描过。”向东不是胡乱猜疑,他有理由相信,朝简干的出来。
陈仰没出声,神情似乎也不太对劲。
向东踢李雪的动作停了一拍:“你描的?”
陈仰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被他逼的吧。”向东笃定道。
陈仰去堂屋擦桌子,眼前浮现出朝简抓着他拿刀的手,按着他使力,刀刀皮开肉绽的画面,他的呼吸有些不顺。
每刻一笔,朝简都更开心一点。
刻完还让他描,刀尖沿着那两个字的笔画描,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陈仰把抹布大力砸在桌上,也不知道是在气谁,他气得眼角都在颤。
“看开点吧,你那位的偏执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才有的,早就没救了,你刻了字不会让他加重病情,不刻字,他会一直惦记,那才可怕。”向东坐在桌前,两条长腿架在对面的椅子上面。
陈仰平息了一会,继续擦桌子。
“老陈,你等会忙,咱聊聊。”向东难得露出沧桑的一面,“聊聊。”
陈仰会意道:“你跟白教授处得好吗?”
“一般。”向东这么说,眼里却有温柔的笑意。
陈仰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压抑,他开起玩笑:“你没偷吃吧?”
“白教授爪子那么尖,老子哪敢。”向东开始跟陈仰“哭诉”,他家白教授管他管的有多严,生起气来有多难哄,心眼小到什么程度,说了很多很多。
向东说完头晕目眩,靠着桌子缓冲,他的心情没法形容,身边的朋友那么多,谁能想到最适合聊感情的竟然是陈仰。
闺蜜一样。
呸,什么闺蜜,是兄弟。
以前他对陈仰动过皮|肉心思,后来他们做了队友,老队友,战友,朋友,一路演变,直到现在的患难同胞。
这就叫他妈的命。
陈仰把抹布对着垃圾篓抖抖:“岛上有个庙,待会我带你去,你给白教授烧柱香。”
重置前的他替重置前的白棠烧过香,替对方在佛祖祈愿,祈求下辈子还能再遇到喜欢的人。
于是白棠被眷顾,佛祖让他的心愿得以实现,他“下辈子”再次遇见了向东。
现在,重置后通关的陈仰要给重置后,不知有没有通关的白棠烧香。
陈仰深刻领教到了命运这盘棋的精妙。
“烧什么香,老子不烧!”向东反应巨大,当场就吼了起来。
陈仰看他那样,一掌拍在他背上:“你是不是傻,香可以给死去的亲人烧,也能为活人祈福,祈愿。”
向东:“……”
“妈得,庙在哪,老子现在就去。”他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怎么了,手抓着桌角,半天都没起来。
陈仰看了眼向东抓着桌角的手。
那手的手背鼓起一根根青色血管,指骨粗糙发白,细看还在抖。
“雪大着呢,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你歇一歇,我先忙去,晚点带你去庙里。”陈仰转身往外面走,背后若有似无地响起哽咽声。
陈仰走出堂屋,抬头看漫天雪花,什么时候才能天晴啊……
向东暂时在岛上住下了,他住的平房在末尾,距离陈仰家隔了十几间。
石头砌的房子,隔音肯定差。
为了彼此不尴尬,也为了半夜吃狗粮吃到吐,还是离远点好。
向东没有找事做,也不去医院挂号看病,他就在岛上看风景,随便在哪一坐就是一天,打坐进入贤者时间,似乎已经修炼完毕,准备迎接雷劫升仙。
然而他烟斗不离身,一天臭几袋烟丝,嗓子都要熏黑了。直到狗熊宝宝被向东逮着,他对烟丝的瘾才减淡了一点点。
过年的时候,岛上很热闹,陈仰把自己重置前后的队友都叫过来了。
王欣是带着三个孩子跟丈夫上岛的,一大家子。
还有个男同志不久前娶了老婆,也把家属带来了,两人是新婚夫妇,那股子甜蜜劲能把人齁到。
“东哥,仰哥叫你!”阿缘冲蹲在石头上啪嗒嘬烟斗的向东喊道。
“知道了。”向东还蹲着。
陈仰亲自将他拽到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
祝你在新的一年里顺风顺水。
祝你阖家欢乐。
……
祝福声伴随着杯盏碰撞声,交织成了新年的味道。
陈仰桌子底下的手握住朝简,冲所有人扬了扬唇。希望明年过年的时候,人会增多,一年比一年多。
祝大家心想事成。
年后的时光在平静中奔跑,一转眼岛上的花就全开了。
槟城那块碎片飘过来时,陈仰正在学校里给孩子上课。
外面传来警报声。
那是出现重大事件才会有的响动。
学校停课,孩子们被家长接走,却都没回家,而是前往第五块碎片。
孩子们的眼里不是害怕,而是好奇。
陈仰跟着朝简边走边看路标,这里是槟城。海水浴场那个任务点所在的城市。
放眼望去,全是拔地而起的建筑跟标致,面积太大了,陈仰初步怀疑整个槟城都被保留下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知道这座城市会有多少通关者。
陈仰倏地听下脚步,周围的人也都停下来,保持安静。
大家的感知能力都很强,差距不大,他们现在感性到了什么,呼吸都屏住了。
那是车轮碾过柏油马路的声响。
在他们的屏息期待中,一辆公交缓缓而来。车里是空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眼镜男。
陈仰半眯的双眼猛然睁大。
公交车的车身上面贴着一张大海报,上面是某钢琴行的开业广告。
海报上有一个风姿妖娆的大波浪女人,她倚在钢琴边,红唇勾出万分迷人的笑容。她的身旁还有个黑发白脸的女人,五官的线条淡如水,跟她的浓艳风格截然不同,却又有种神奇的和谐。
陈仰不知盯着海报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公交已经停了,眼镜男自己停的,他一下子看到一大波同胞,激动地哭了出来。
眼镜男说他是一县城的户口,以前是开公交的,回来后得到的奖励里就有A1驾照。
干老本行他是一百个愿意的,能回家怎么都好。
眼镜男在县里找到了一辆能用的公交,平时没事就开着公交四处转悠,今天他刚送走几个人,准备回家。
“县里只有你?”阿缘跟韩星问道,他们两人旁边的严挚赵时郁四目相视,各自挨着自己的人。
眼镜男擦着眼泪鼻涕,鼻头红红的,挺好欺负的样子:“只有我。”
“今天我载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印象最深的是有个谪仙似的教授,我几乎每天都能在站台见到他,他像是在找人……”眼镜男挺机灵的,主动跟同胞们交代。
人群后方徒然冲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脚步踉跄,满身刺鼻的烟味里裹着狠戾气息,用力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他迅速褪掉前一刻的感伤柔弱,脸色一厉,下意识出拳反击。
却在看见对方的神情后,收回了拳头,推推眼镜,客气道:“大哥,能放开我吗?有话好好说,你问你的,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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