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焦望雨正在泡脚,眉头紧锁,一脸的苦相。
“谢了。”焦望雨伸手接过打包的面,嘀咕了一句,“我可太惨了。”
濮颂秋看了一眼他泡在水盆里的脚,也有些意外。
这才一天,焦望雨的两只脚都磨起了水泡。
濮颂秋说:“水泡要挑破。”
“不行不行,想想都疼,”焦望雨愁眉苦脸地拿起筷子准备一边泡脚一边吃饭,泡舒服了等会儿还得去上军事理论课,“还是给我留条活路吧。”
濮颂秋放下自己的面之后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管他,但又很清楚的知道他这样不行。
“你这样等会儿走不了路。”濮颂秋说,“我出去一趟。”
焦望雨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儿这人已经走了。
濮颂秋出了宿舍门就一路狂奔,直接朝着药店跑去,原本从宿舍走过去少说也要五六分钟,他憋着股劲儿,跑了个来回又加上买东西的时间一共都没用上五分钟。
他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平稳了一下气息,再进屋的时候依旧只有焦望雨在。
“你干嘛去了啊?”焦望雨吃着面回头问他。
“买碘酒跟酒精。”濮颂秋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针,开始消毒,然后走到了焦望雨身边蹲下。
焦望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脚,结果盆里的水弄到了濮颂秋身上。
“……唉,对不起。”
焦望雨有些尴尬,拿了纸巾给他。
“没事。”濮颂秋说,“你别乱动,我帮你把水泡挑开。”
“哎不行,我怕疼。”
“你现在不弄,只会更遭罪。”濮颂秋蹲在那里冷着脸看他,“听话。”
焦望雨被他这样子弄得有些紧张,莫名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发现濮颂秋总是会给他一种压迫感,好像这人是个发号施令的司令官,而自己是他手下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小兵。
或许对方没这个意思,但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竟然还真的乖乖服从了。
“擦脚的毛巾有吗?”濮颂秋问。
“我自己来。”焦望雨回身,从架子上拿下毛巾擦干了自己的脚,然后就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看着濮颂秋用碘酒给自己被磨起泡的部位消毒。
濮颂秋手里沾了碘酒的棉花轻轻擦过他肌肤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在瘙痒,专门往他心尖最怕痒的地方搔。
焦望雨盯着濮颂秋看,对方很认真,垂眼看着他的脚,于是坐在椅子上的焦望雨就只能看到面前人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嘴唇。
濮颂秋给他消毒完,拿起了针,下手之前突然抬头看向了焦望雨。
两人对视,焦望雨慌了一下神。
“可能会有点疼,”濮颂秋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任谁也看不出来其实他此刻心跳极快,“忍一忍。”
“哦,好。”焦望雨手心和后背都出了汗,应答之后,看着濮颂秋低头,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两只脚,左脚磨起了三个水泡,右脚也有一个。
濮颂秋曾经穿过不合脚的鞋,也有过被磨起水泡的经历,完全可以对焦望雨感同身受,也正是因为自己知道这很难受,所以才不顾对方意愿甚至可能有些冒犯地强行帮对方挑开水泡。
他心疼焦望雨。
针尖抵在水泡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刺了一下。
焦望雨疼得皱起了眉,抓住了桌沿。
濮颂秋动作很快,在戳破水泡之后立刻拿起桌上干净的纸巾轻轻按压,挤出了里面的液体,然后说:“创可贴。”
焦望雨赶紧拿起濮颂秋刚才放在自己手边的创可贴,撕开,小心地贴好。
他们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蹲在那里,焦望雨恍惚间觉得这好像有些暧昧。
他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人家不过是照顾自己这个小废物,可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出格了。
焦望雨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很怕被看出什么来。
一个水泡处理完,焦望雨说:“好像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疼。”
濮颂秋没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开始给第二个水泡周围做消毒。
两人就这么弄着,还没弄完,简绍他们回来了。
简绍跟程尔进屋的时候看见这一幕都愣了一下,程尔笑:“哎呦我的天,这是干嘛呢?”
濮颂秋理都没理,倒是焦望雨急着解释:“我脚磨得起水泡了,秋哥帮我挑开。”
简绍凑过去看,“啧啧”了两声:“真惨。”
程尔也过去看热闹,看着濮颂秋握着焦望雨的脚小心翼翼地用针挑水泡,说了一句:“真是感动中国的好老公。”
话音一落,针尖刺破了最后一个水泡,原本想要解释什么的焦望雨疼得没心思多说,咬着牙倒吸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鞋不合脚啊?”简绍说,“我们怎么没磨成这样呢?”
焦望雨嘀咕:“我哪儿知道,鞋码是对的啊。”
濮颂秋给他弄好,创可贴也贴上了。
“行了。”濮颂秋站起来,对焦望雨说,“等会儿去上课别穿那个鞋了,换一双舒服点的。”
焦望雨点头,冲着他笑:“遵旨!”
程尔回了自己位置,在椅子上坐下开玩笑似的说:“还玩上君臣play了,你俩够有情趣的。”
焦望雨吐槽他:“你少看点儿奇怪的东西吧!”
濮颂秋完全不把另两个人的话当回事儿,听都不往耳朵里听。
他端着焦望雨的水盆出去倒掉,然后又洗好了手,拿着盆回来。
程尔嘀咕:“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他说:“濮颂秋,我就问一个问题,我跟焦望雨比,差哪儿了?”
焦望雨有点儿不好意思,接过水盆的时候说:“我自己弄可以的。”
“没事。”濮颂秋没理程尔,把水盆还给焦望雨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始吃饭。
程尔说:“我也想有这么个贴身管家,濮颂秋你还有弟弟吗?或者妹妹?实在不行哥哥姐姐也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濮颂秋看了他一眼:“没有。”
程尔:“……哥,你对我们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我这脆弱的小心灵都被你伤害得千疮百孔了。”
简绍在一边添油加醋:“你才千疮百孔啊?我昨天就心碎成渣渣了。”
焦望雨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俩多年老同学了,你们当然比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确实觉得濮颂秋对他好得有点儿让他意外。
可能人家原本就是这么个人,只是以前没机会发挥。
但不管怎么说,他跟大家不一样,很容易多想。
焦望雨让程尔他们别胡说八道了,然后自己转过来继续低头吃面。
他吃着面,脑子里却乱哄哄的,突然听见程尔说外面下雨了,扭头看出去,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在随着雨水的降临一起出现。
是什么呢?
他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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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焦望雨算是切身体验了一回。
他们准备出去上军事理论课的时候,雨还在下,焦望雨怎么都没找到雨伞。
“走吧,”濮颂秋说,“跟我打一把。”
简绍跟程尔已经出去了,就只剩下濮颂秋在等他。
焦望雨看了眼时间,没办法,再磨蹭下去就要迟到了。
“你简直是我救命恩人。”焦望雨跟着濮颂秋一起出去,锁好了宿舍的门。
他脚上的水泡都贴了创可贴,又换了自己的运动鞋,舒服了不少,走路的时候也不一瘸一拐了。
两人出去,到了楼门口,濮颂秋先撑开了伞,然后转过身来接焦望雨。
濮颂秋的伞是深蓝色的,在夜里看着跟黑色差不太多,不算太大,但他们两个贴着肩膀刚刚好。
雨下得不小,路面已经有了积水,他们没走几乎裤腿就湿了。
焦望雨感慨:“这也太有气氛了。”
大晚上还得去上课,上课不说,又下着雨。
他觉得冷,一股风吹过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外面冷,可是到了二百多人的教室里,又闷得可以。
焦望雨跟濮颂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身后就是开着的窗户,凉风嗖嗖地从他们背后吹进来,吹得焦望雨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是觉得有点儿凉的,但因为教室人多,窗户不能关。
开着窗户死他们最后这一排,关上了就是死一屋。
忍着吧。
焦望雨趴在桌上,毫无灵魂地听着教官给他们讲那些有的没的,有些昏昏欲睡。
濮颂秋看了他一眼,脱下了自己军训服的外套。
焦望雨奇怪地看着他:“你热了?”
“嗯。”
“那正好。”焦望雨说,“借我盖着,快冻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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