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允感觉到听证会后半部分的罗轩变了,当他用傲慢的眼神说出“不是安里垄断了市场,是市场选择了安里”这句话时,江明允确定他是邓罗轶。
他开车回家,不打算赴今晚的约,他知道邓罗轶不会将这个约定放在心上。然而他中途还是更改路线,去了罗轩发给他的地址,是一家日料店。
七十多岁的寿司大师今晚只接待两位客人,他等来了一位,另一位迟迟不来,他痛惜鱼腌过了时间就失去了鲜味。
老人说了一句日语,年轻的学徒从旁翻译,“客人开始用餐吗?错过了时间,味道就不鲜美了。”
江明允歉意地摇头,要了一壶清酒。
邓罗轶在童年居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他找出一堆玩具和画册,从更衣间的鞋柜里翻出了照片。
相框完好,本应该摆放在床头柜上面。照片里,年幼的邓罗轶坐在野餐布上,咧开嘴笑,牙还没有长全,幼态可爱。Diana侧着腿坐,一只手撑着草地,另一只手好像正要去触碰邓罗轶,她满头金发在阳光下如金银丝线,脸上有柔和的光辉,像画像上抱着孩子的玛利亚。
没有邓安,可以猜测拍照的人是他。
他在照片中的邓罗轶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特征。
作者有话说:
两级反转!
前文邓罗轶的梦境和回忆中有冲突。梦境中是罗轩问邓罗轶“为什么不跟他们玩”,而回忆中是邓罗轶问罗轩这句话。
人格分裂症一般分裂的副人格比主人格强大,起到保护主人格的作用。(个人理解)
第27章 双生
日料店打烊了,霓虹的招牌如吉原街上盛装打扮的舞女,江明允胳膊上搭着外套,微有醉意,解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站在路边等代驾赶来。
一辆车碾过落叶,停在他面前,江明允将眺望远方天幕的视线收到近前,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明暗在车内分割开来,他的下半张脸浸在霓虹的光中,精致的鼻尖转向江明允。
“寿司味道怎么样?”他问。
江明允摇了摇头,“不知道。”
“上车。”
江明允恍若未闻,动也不动。邓罗轶倾身,霓虹光笼罩了他整张脸,那双慵懒的桀骜的眸子又开始散发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等到这么晚,难道不是等我吗?”他牵动嘴角露出个近似笑的表情,眼睛没笑,“上车。”
靠近火会感觉温暖,触碰火却会被灼伤,对江明允而言,邓罗轶无疑是一团火。他做了飞蛾,坐进了邓罗轶的车。
两人都在沉默,司机更是沉默得像个假人。车窗外路灯洒落的光在深色正装上流动,忽明忽暗,邓罗轶的蓝宝石袖扣闪动针尖似的光芒。
江明允问:“去哪?”
“海城。”
这辆车开往机场,前方已经能望见机场建筑。一架客机刚起飞,红绿白三色航行灯在暗夜中闪耀,飞机庞大的身躯掠过低空,迅速爬升高度。
“不行,我的猫还在家。”江明允空腹喝了太多酒,此刻感到头晕。
“我会派人照顾它,告诉我你家的密码。”
江明允把房门的密码告诉了邓罗轶,邓罗轶给Eve打去电话,让她照顾江明允的猫。
“你去海城不带你的助理?”他抬起靠近车门的手按压自己右侧的太阳穴,头晕,想不通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切都突兀得像一场梦。他难以预测这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噩梦。
邓罗轶说:“我只带着你。”
更像一场梦了。
车畅通无阻地驶进私人飞机的停机场,开上机场跑道,在一架飞机的登机梯前停下。
邓罗轶上了飞机径直走去餐厅,他也没有吃饭,他们今晚约的这顿饭注定要在飞机上解决了。
飞机升空时气压变化,耳膜产生轻微的不适,江明允静默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的邓罗轶埋头吃东西。他看起来很饿,食物嚼几下,囫囵地咽下去,继续往嘴里塞。
“Roy,别吃了。”
邓罗轶根本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发泄。
他吃完了盘子里的所有东西,用餐巾擦擦嘴,对江明允说:“你困了没?困了就去睡觉吧。”
“先告诉我为什么去海城,为什么要带着我。”
“我要知道我是谁。”邓罗轶往后仰,恹恹地靠着椅背,眼睛弯了起来,笑道,“……我觉得我应该需要你。”
江明允许久没有眨眼,怔愣地看他,而后移开眼,陷入沉思。
一直到邓罗轶母亲的墓前,江明允还未消化完邓罗轶的话。
邓罗轶的真实身份是罗轩?
巨大的疑团盘踞在邓罗轶身后,延伸向十几年前的夏天,就诞生于这座城市。
今日并非节庆,墓园里冷清无人,邓罗轶空手而来,什么也没带,两年前罗轩带来的花束早已归于尘土。他蹲下,伸手拂去墓碑照片上的灰尘,照片中的女人与他明显有血缘联系,眉眼间掩不去的相似。
她死在那年夏天后的第二年,胃癌,生命中最后的时日大口大口地吐血,吃不下一点东西。即便她已如此凄惨,邓罗轶仍不能原谅她。若她经得住诱惑,没有出轨,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当年罗晓媛带着罗轩租住的旧楼房已被拆除重建,宽平的街道,巷口遮天蔽日的梧桐换成了晚樱,冬天,樱花树纤细光秃的枝条开不出花朵,枯守着寂静的小区。
邓罗轶透过车窗瞧了那片区域一眼,转头对江明允说:“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要用催眠唤醒藏在脑海里的记忆,为此找到了杜城春。
“这次是邓罗轶吧。”杜医生做了个手势请他坐。
邓罗轶坐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催眠不适合你这类病人,外界的心理暗示会使你自身更加混乱。”
邓罗轶坚持,“我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杜城春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江明允,希望他能阻止邓罗轶。江明允面容沉静,明白邓罗轶心意已决,他没办法阻止他,所能做的唯有陪伴。
“有事叫我。”江明允看一眼邓罗轶,犹豫片刻后,他走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邓罗轶躺在治疗床上,光线适宜,环境安静,耳畔传来杜医生温柔的声音,引导他放松。
他在坠落,落向记忆深处,时间开始疯狂地逆向流动。
音乐会开始前,他找到位置坐好,不经意间发现江博士坐在他左前方。他倾身过去要与他打声招呼,大厅里的灯忽然全灭了,大提琴低沉的声音穿破黑暗,前方亮起微芒。
他整理了一下学士服,走向主席台,从校长手中接过学位证书,Roy·Deng,法学学位,微笑,握手。
场景变换到游泳馆,从浅水区游向深水区,水的浮力越来越大,眼前的蓝色由浅渐深,泳池底部沉淀着粼粼的波光。
仰头,他眯起眼直视西沉的太阳,此时正坐在高中体育场的看台上。同伴递给他一支点燃的烟,他指间夹着烟靠近嘴边,吸了一下,烟气携带燃烧后的焦味直刺喉咙,他咳出烟气,把烟扔到了脚下。
手指沾满腥臭的粘液,他摸到一个毛茸茸的冰冷的物体,四面黑暗围拢,什么也看不见,他摸索着找出手机,屏幕发出微弱亮光。
「不要叫我妈妈!你不是我儿子!能听懂吗?!」她生气了,他仰起脸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声不吭。
机场,罗晓媛蹲下来,最后一次将他拥进怀里,「你要听话,你爸爸的妻子你见过的,你要叫她妈妈……乖一点……你乖一点我就把你接回来……」
最初,最初的记忆。
罗晓媛带他从大房子搬进了小房子,他全然记不得大房子什么样,仅有大这个印象,比后来的房子要大得多。出租车开不进拥堵的巷口,罗晓媛拖着行李箱,提着行李包,还要分出神来留意他是不是跟在身边。
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时,树下支着一张桌子打牌的男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大声喧哗,打量他们。
附近的小孩都不跟他玩。
「我妈说了,你妈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肯定是给人当小三,被赶出来了,还带着个拖油瓶。」
「我妈也这么说。」
他们七嘴八舌,吱吱呀呀,他哭着跑回家,罗晓媛将他抱在膝上,安慰他还有几天他哥哥就来了,他可以跟哥哥玩。
然而几天是个虚数,不是确数,时值春末,离盛夏还要好久好久。
罗晓媛找到了工作,白天上班时就把他锁在家里。白天他会看电视,会趴在窗口偷看小孩们玩闹,桌子上有饭,他饿了或无聊了就吃几口。住在对面的一个独居老太太问罗晓媛为什么不送孩子去上学,她说要把他送去美国,在国内的这两天就不送他去幼儿园了。
实际上是没钱,罗晓媛把几家幼儿园的宣传册摊在桌上,对比了半天,最终胳膊肘撑着桌面,抬起双手抵着额头,藏起躁郁的脸。
罗晓媛总是满足邓罗轶的要求,哥哥指着橱窗里的飞机模型,她掏出钱包,把钱仔细点了点,换来一盒模型零件。
邓罗轶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说明书,开始拼模型。他凑过去,伸出手摸一下机翼,邓罗轶把零件拢了拢,推到远离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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