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是的,那还是有一点区别的。对颖颖的喜欢大部分源于她长久的陪伴,她是不可或缺的;而对江童的喜欢源于他有趣的灵魂,至于能不能缺少,我与江童现在的关系还没深入到能聊到这个层面,况且我也没拥有过,就不必矫情的再谈什么失去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虞存谊看起来对我越来越不满,我以为是离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变得愈来愈焦虑。但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打电话来喊我在公园见面,我到了以后发觉她买了一袋啤酒在等我。
“不是酒是饮料。”这是见面以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开了一罐尝了一口,发现果然是饮料;公园里人很多,不远处有很多老太太跳着广场舞,虞存谊捏扁手里的易拉罐,偏头看我:“谢景行,我终于知道当年你甩我的原因了。”
当年我们是和平分手,双方达成一致意见,给出的理由是最烂大街的不合适,可我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有怨,虽然我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怨些什么。
她开门见山的说:“谢景行,你跟江童认识多久啊?”
我怀疑她是被颖颖附了身,不然为什么跟她一样老是把江童挂在嘴边:“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认识的。”
“刚认识就对他这么好啊?”
“我有吗?”
“请他吃饭,帮他解围,给他买礼物,陪他玩游戏,”她仰起头,眼珠黑黑的,“还要我再举例吗?”
“你说的这些我对你也做过,对颖颖也做过,”我还是不理解她想说明什么,“所以呢?”
“你知道江童喜欢你吗?”
“知道。”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
“哈哈!你别应得这么快,你应该还没明白我说的喜欢是什么。”
我有些不耐烦:“确实没明白,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你还有脸跟我不耐烦?!”她“咻”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像炮仗,“谢景行,你知道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讲严重点你这是骗婚!!你是同性恋为什么不跟我说啊?!还让我心心念念这么久!你很得意是不是?!”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且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但遗憾的是我只听懂了最后几句,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不喜欢也是骗我的。
“好好说,别动这么大的气。”我开了一瓶饮料给她,“谁跟你讲我是同性恋的?我恐同好不好?”
虞存谊反手就把捏扁的易拉罐塞进了我手里:“你别恶心人了!你说自己恐同比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还要恶心!难怪潘颖颖每天都在讲自己是同妻!我以为她在玩梗呢!没想到她真是同妻!”
“我没骗你。”
“江童都敢承认自己喜欢你,你不敢啊?刚才是谁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喜欢江童的?你已经让直女看不起了,你还想让同性恋也看不起?”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走了以后还要冲我远远的吼我们现在分手了!老太太们已经从一首歌跳到了另一首歌,我坐在长椅上,独自喝完了这袋饮料,终于止住了暴躁难安的心跳。
然后我就去问江童了,在接下来学校安排的春游活动上,火红的篝火照亮了江童嫩白的小脸,我毫不费力的套出了他的回答。
“所有毫无根据想接近你的人都对你抱着非分之想。”
“包括你吗?”
“那当然咯。”
继品尝到失恋的感觉以后,我现在又多了一种新的感觉——那种焦虑不安随着这些肺腑之言一起,我有些喘不上气。
“蠢——货——这——个——叫——心——动——啦——”
我脑海里的小人这样告诉我。
第64章
8月5日 阴
我觉得哥哥这几天变得有些奇怪。
首先从早上说起,我像往常一样起床,迷迷瞪瞪刷牙的时候楼下的谈话声从窗户飘了进来,不过被毛毛的喊叫声掩盖,听不太真切的我以为妈妈又在跟隔壁老爷爷聊天。
然而等我穿戴好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哥哥,妈妈紧接着从身后出现,把昨晚做好准备送人的甜品塞进了哥哥手里,一边塞一边还喜笑颜开的与我说道:“童童,这个是不是就是上次被毛毛咬的孩子啊?哎呀他一早就来我们家啦!我打算去遛毛毛的时候正好碰见他!我说你怎么回事!既然要一起上学怎么能让别人等这么久呢!”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要是我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我昨晚都不能睡上一个好觉。哥哥极其自然的跟我妈妈道谢,我慌忙撵着他走,而妈妈在我们身后大喊:“小谢!有空常来玩啊!”
“你妈妈好热情。”走出一段路后哥哥把手里的甜品盒递给我,“我拒绝了好几次都拒绝不了。”
我心想她平时抠门得不行,连楼上来借酱油都要斤斤计较很久,因此她根本不可能是热情,不过是因为你长得过于好看了。
“你怎么来了?”我没有接那盒甜品,“我妈送给你的你就吃吧,她做得很好吃的,每次做这些东西那些阿姨都想偷学手艺。”
“昨晚梦见你了,醒得早,就过来了。”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们大学毕业以后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有一天被公司派去某个大学出差,然后我们坐在草地上自拍没人帮我们拍,于是你叫我拿脚举手机拍。”
我听着这段梦的描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平日里会说这些话的应该是我,眼下哥哥与我的身份对调,谢景行变成了江童。
“这也没什么,我还真的拍了好几张,结果我看照片的时候你跑掉了。我找不到你而且我不知道大学的出口怎么走,我就走到了一个餐厅门口给你打电话,那时你跟一群篮球队的弟弟们在一起,还跟我说一会儿我让他们带我去找你哦。”
有句话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觉得哥哥这些天也许是思虑太重,所以才能把梦做得这么离谱。
“接着我等啊等都没等到你,我生气了,又打电话问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然后你又跟我说哎呀他们说再打一把你等等我呀。”
“我还听到有男的声音说,你朋友不会杀了你吧,最后你笑嘻嘻的挂了电话。”哥哥复述完这个梦以后表情仍然淡淡的,但说出来的内容让人啼笑皆非,“我醒来的时候气死了,你到底在哪里啊?”
“好哥哥,求求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我终于憋不住了,求饶似的大笑,“我嘲笑你我感觉于心不忍。”
“那你笑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其次是中午的午餐时间,原本大家都各吃各的,后来经过讨论打算一起吃家庭餐,然后午饭就变成这样分配了——我和太妹老大负责抢座位,徐晓峰打汤,赵衡易打饭,打菜的重任一直在哥哥身上,因为他很难相处,所以大家都怕自己打菜会点到哥哥不喜欢吃的东西,于是干脆就让他自己去买了。
然而今天的菜色非常奇怪,太妹老大瞧着桌上七碗一模一样的糖醋排骨,满脸疑惑:“干吗?我们是狗?其他菜呢?”
哥哥语气平淡:“今天就吃这个。”
“这个不就只有江童喜欢吃?”
“江童,你作弊了?跟他说了自己想吃糖醋排骨?”
我拿着筷子也非常懵:“没啊,进了食堂以后我就没说话好不好!”
“吃吧。”打了七碗糖醋排骨的哥哥率先动筷,“趁热吃,否则就不好吃了。”
最后是放学以后,我们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就算老师拖课加收拾书包加课后闲聊,最多晚上六点我们一定能走出校门。今日像往常一样,太妹老大拉着我呱叽呱叽讲了一堆八卦,等我们几个人开完小会解散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早上来上学的路晚上也照常的走,早上陪在我身边的人晚上也依然在,我像个葫芦一样憋了一天,到这会儿终于没忍住把话问了出来:“谢景行,你今天怎么了?”
“童童,”哥哥答非所问,“你老是为别人考虑这考虑那,你什么时候也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我心想江童不是天天把自己挂在心尖尖上,巴不得世界上只有他过得最好:“我没有啊。”
天色渐晚,路灯亮了起来,哥哥看着我,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别人指的是谢景行自己。
他又问了一遍:“颖颖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恶心别人;赵衡易实际上什么都懂,却把自己变成了蠢货;徐晓峰为了他的老大形象,给自己找了好几个班的小弟,你呢?你为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这话有些似曾相识,我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原来是妈妈最近追的一部电视剧里男主问女主的台词,于是我借花献佛,把回答也偷了过来:“像早上那样打开门看见你,像中午那样和你一起吃饭。”
石砖砌成的墙上多了两条长长的影子,“还有像现在这样,跟你一起放学回家。”
“这就是我为自己做的事。”
大概是我的回答太过肉麻,哥哥被我逼得回了句最老套也非常无奈的情话,我看着头顶黑得乌漆嘛黑的天空哈哈大笑:“谢景行,你是不是被昨晚的梦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