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真的不行。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在这种劲头下,那群学生里甚至有跟着沐恒开始自行高考复习的。
还是在崔教练的魔鬼训练的强压之下,他们在做这样的事情。
大概那些把自己的孩子送过来镀一层金而已的家长跟老师们也没有想到,这些年轻人居然会因为一场基本上就是随便走个流程的训练营而逐渐走向学习疯魔化。
学到走火入魔。
一分钟不学习就浑身不对劲,觉得很罪恶,连良心都在刺痛,就差痛哭流涕向书本忏悔自己有罪了。
这里面甚至都有之前因为没有家长老师监督,进营以后整天沉迷游戏跟摸鱼的学生。
而在他们沉迷学习以后,越是沉迷学习,他们就越是觉得沐恒不可思议。
而越是觉得沐恒不可思议,他们就越不由自主地去信赖模仿对方。
到了最后……
楚白月坐在一堆拿着笔记本在听沐恒今日训话顺便给他们安排高考学习任务的学生外围。
她戳了戳身旁的屠秀玲:“我怎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屠秀玲瞥了她一眼,一边剥橘子吃,一边忍不住吐槽到:“原来你还知道有点不对劲啊?”
“我还以为你也被沐恒给洗得差不多了。”
楚白月:“不至于,不至于,他当年比这个还厉害的时候,我也见识过了。现在这个程度还没到他沉迷伪装学渣校霸的那个程度。”
然后,她就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屠秀玲微微一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袖珍笔记本,本子上挂着一只笔。
“没事,其实我觉得沐神讲高考复习攻略讲得挺好的,我现在还是听听吧,我觉得我真不一定能留下来。”
楚白月挑眉:“不至于吧?你不是说你外公把你塞给崔教练的吗?”
屠秀玲:“那个时候还没有赛制改革,我外公也不知道今年的形势这么严峻。而且现在看崔教练的意思,他大概是不会继续没有理由地保任何一个人的。”
“他连邵卿辰都不打算给他绝对能进国家队的承诺了。”
“这也是那天邵卿辰掀桌子走人的原因之一。”
“不过,邵卿辰后来还是回来了,因为他说:他要证明给大家看,他自己的水平也是能过线的,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他就是那种冲动先把人打一顿,冷静下来以后,才道歉并且努力修正自己错误的奇葩。”
楚白月:“真不保邵卿辰?”
屠秀玲:“崔教练的原意是——他能自己考的我保他干嘛?”
楚白月:“……”
屠秀玲:“他不能考的,我保他也没用——崔应星原话。”
楚白月:“崔老师还真是……有意思。”
屠秀玲:“有意思个屁!你是没见他训去年叶慈学长那一届的学生那个样子,就差摁着他的头打一架了!我当时就在现场,叶慈学长人特别好,不是他的问题他也揽了错,没给崔应星揪我们耳朵的机会。”
楚白月:“啊……叶慈学长人本来就很好的……”
“他跟你这边的苏白差不多,都是很温和的性格,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除非的那种需要打架的严重问题。但是太温和的人……你也很难跟他深入交流,总感觉隔着一层——”
屠秀玲:“哦,话说回来,你们叶学长,他把我在训练实战的时候,抓起来骂了一百遍。很凶的那种,就差揪着我的头发让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题目问的是什么了。”
“叶慈跟邵卿辰私底下打过两三架,都不打脸的,所以崔教练也就不知道。”
楚白月:“?”
“你们这么凶残的吗?”
屠秀玲笑了笑:“所以,我也觉得奇怪,邵卿辰在数竞训练营里居然这段时间只掀了一次的桌子,而没有再去做其他的事情。他甚至连跟训练营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打起来过,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在金城十四的班级里的时候,就经常因为一点摩擦跟人打起来,脾气很差的,也没有什么朋友。”
楚白月愕然地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独自把玩着电脑的邵卿辰。
她好像第一次听说,居然有人会脾气暴躁到这种程度。
屠秀玲:“你也觉得奇怪了吧?”
楚白月收回了目光:“可是……我们也才来了一个多月而已啊?”
屠秀玲:“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楚白月就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开口,她自己则看向了朝着邵卿辰走过去的柯函。
“嘘——”
邵卿辰听到动静恹恹地抬眼一看。
来的人是柯函。
柯函看着他,问到:“你最近还好吗?”
邵卿辰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托你的福,我现在给那个医生折磨得死去活来,还每天保温杯里泡金银花跟枸杞,就差早睡早起了。”
柯函:“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一样,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但并不是指真正的心脏。
“——有点过不去的坎。”
邵卿辰:“你让我进群,还逼我丧权辱国地答应你去看那个医生,我真是……”
柯函:“不是我的意思,是沐恒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跟沐恒说,你可能需要一点点开解,你其实情况要比我好得多。”
顿了顿:“我应该给你发过了,我那段时间打码了的照片吧?”
邵卿辰抬眼皮子:“就那张瘦得跟鬼一样的?”
他的语气很糟糕,但柯函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因为他知道,邵卿辰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
不是改不了,只是还需要一点社会的毒打,又或者时间的磨练。
柯函不在意地笑了笑:“沐恒要管你的闲事,我其实本来是不赞成的。因为我在看病的时候,跟刘医生聊了很久的天,他告诉我,如果看见暴力性的或者烦躁多动表现的心理疾病患者,我最好的选择还是转身就跑。”
“你可能不知道,我后来才想起来,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原来我已经遭遇了这么多有轻微狂躁倾向的人,甚至还跟他们打了架。”
“我跟医生说幸好他们的身上没带刀子,结果医生端详了我老半天,才跟我说——”
“你小子还真是命大,人在国外呢,那还是动刀子的事儿吗?这他妈人家一枪掏出来把你给毙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去,还学个屁的数学!”
邵卿辰也笑了。
他把脚架在了旁边的一处椅子上,懒懒散散地说到:“那这么一想,你也是真的命大。”
楚白月远远地看着他们聊天,气氛相当和平地聊了好半天。
最终还算和平地分开。
在这段里面完全看不出来邵卿辰是屠秀玲所说的那种人。
“变化真大。”
以他们的默契,屠秀玲当然知道楚白月到底是在感慨什么。
她只是默默地环顾四周,多看了两眼周围盯着沐恒,正在聆听他的每日复习教育的同学。
心生感慨。
确实变化都很大。
……
十二月中旬。
终于有一天,崔教练放开了大家,给了大家一天休息的时间。
要知道,之前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因为没有完成崔教练布置的任务,导致了即使是一周里唯一放假的那一天,他们也得要好好地呆在学校里“补课”。
而在这一天给他们补课的事情是由几个大佬轮流完成的。
一轮都还没有轮过去,只有令晔跟某位比较厉害的竞赛生给大家补了课。
在大家补课的时候,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大佬,他们是出去玩或者休息的。
像楚白月这种死宅是不会出门的。
但沐恒跟柯函不是,他们经常在放假的时间出去玩,甚至连以后如果在首都上学,需要在哪里买房子都看了看,顺带还看了几家装修公司。
离谱。
但是额外休息的这一天,崔教练让大家还是要完成一个任务的。
当然,这个任务跟大家目前被磨练得丧心病狂的情况比起来,还是要好多了。
这个任务就是让大家去听一个讲座。
讲座是开给金城十四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某些数理类大学生的,据说是国际知名的学界教授,崔教练让大家都去听听,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多看了柯函一眼。
多少带了点意味深长。
但柯函只是很平静地回望了老师一眼,表现得相当的镇定。
……
燕华园,数理研究中心。
叶慈抱着一本书走进了他曾经长达大半年时间都耗费在这里的地方,眼眸温和而宁静。
他没有因为带着国家队只拿了十九名而懊悔,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站上最高的舞台而自我否定,更没有因为得不到任何的掌声与鲜花而情绪跌落谷底。
数学系相当大一部分同学在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你就是那个国家队的队长吗?”,紧接着跟上的第二反应就是“好遗憾啊,你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