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函跟他配合的很好。
他趁着刚刚沐恒打的掩护,从口袋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房门钥匙,紧接着就给了沐恒动手的信号。
沐恒带着他跑了。
柯函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大大地迷惑了米勒教授的感知。
在他们跑到门口的瞬间,柯函亮出了自己的钥匙,看准方位插到了门的钥匙孔当中。
两个人扭开门锁,拉开大门,几乎就是直接摔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咣当!”
宿舍的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整个楼道里都弥漫着坚硬的铁门相互碰撞的声音。
米勒教授只是迟疑了一秒,并没有追上去。
他本来也并不像是那种擅长死缠烂打的人。
“咔嚓。”
柯函还记得反身把宿舍的门给反锁了,避免外面的人进入。
他刚刚因为冲地太猛了一些,差点摔进门里,还是沐恒在前面拦住了他的身体,才让他避免了发生这种事情。
“呼——呼——”
他的呼吸里带着喘。
心跳得很快。
柯函能听见不止一个心跳。
他甚至还能听见沐恒的心跳声,非常的有力。
“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人把你带走的——除非你自己要走。”沐恒的黑暗当中,低着头对柯函轻声道。
柯函在黑暗当中也看不见沐恒,但他完全能感觉到沐恒的身体,能够感觉到他的人就在这里。
他微微仰着头说到:“那你也放心,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走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
门外传来了米勒教授的声音。
他的一只手似乎支撑在了他们宿舍的房门上,声音不高也不低地道:“你这是在逃避。”
柯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他的话,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
沐恒就比他更快地小声问了他一句:“你介意我骂他吗?”
“啊……”柯函停顿了一秒,用来思考,“我不介意。”
于是,沐恒一下子就来劲了。
他立刻对着外面就是一句:“你明明知道柯女士身患重病,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她。”
外面的人忽然间因为这句话而收回了自己放在门上的手。
沐恒顿了顿,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这也是在逃避问题。”
米勒教授的声音很冷漠。
他站在门外,目光淡淡地扫过了窗口的地面,说到:“我没有在逃避问题,我跟柯函的母亲已经离婚了,她跟我也就没有关系了。”
沐恒:“你跟柯女士在一起了很多年,至少十八年,你就没有一点感情?”
外面的米勒教授没有声音了。
他好像有一点生气。
毕竟,在他的眼里离婚了就是没有关系。
沐恒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沉默而选择让步。
他还在继续隔着门板放肆地刺激着这位冷漠的教授。
“我知道你没有多少感情。”
“看柯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很清楚直观地体会到,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自私自利者!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人类的感情!”
米勒教授:“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希望柯函自己来跟我对话。”
沐恒毫不示弱地开启了国骂状态:“我去你妈!”
米勒教授:“……”
沐恒:“我本来是不想要骂人的,毕竟你给柯函提供了一半的基因,甚至还花钱把他抚养到这么大,养得这么好——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渣男都比你好一百倍!”
“渣男骗感情至少还他妈的骗你一段时间,你呢,你他妈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全他妈的白女票!”
“你如果不喜欢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你有本事就滚啊!你干脆就不要骗人家给你生孩子啊!哦——不对,你他妈的连骗都懒得骗!你一开始就是在白女票!垃圾!”
“我代表人类鄙视你!”
“你滚!”
“孩子生出来是给父母教养的,不是来为了父母实现什么毕生夙愿的!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柯函是我在罩着的!你想都别想!他就是我的人!一根指头你都别想动!”
“你有本事去看柯女士啊!你有本事亲自去问她要柯函的抚养权啊!”
“我知道你不敢!懦夫!”
……
柯函在旁边听着沐恒不带喘气地破口大骂了好一会儿,好像第一次见识了这样的沐恒,非常新奇。
他静静地靠着沐恒的心口,脑袋枕在他因为呼吸换气而起伏的胸膛上,听着这具躯体里面的声音,忍不住地扬起了微笑。
“吱呀——”
楼道里传来了另外宿舍房门打开的声音。
“你们他妈的还睡不睡了?!大晚上的在这里骂——”
那声音忽然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骤然停顿了。
沐恒停住了骂,因为这一变故而笑出了声。
他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柯函的发顶。
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在一点一点地好转。
“你在想什么呢?”
沐恒的声音因为刚刚骂得太过厉害而有些喑哑。
如同混进了钩子。
在柯函的心上轻轻地撩拨而过。
柯函的唇角微弯:“我想我妈了。”
沐恒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掉了下去,但是掉到一半,他终于还是因为胸口的触感而控制住了那种下落。
他说:“我看柯阿姨在雪山上玩的挺好的,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还能陪你好几年呢——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照顾她,被人渣给骗了的女孩子都很可怜的。”
柯函在沐恒的胸口半蹭半摇头道:“其实我觉得我妈不可怜,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可怜。”
“人活在世上,爱上什么人,又或者不爱什么人,这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你如果见过我妈在离婚法庭上的样子,你就知道了。”
“她已经放下了,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抚养权。”
沐恒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地低下头在柯函的发顶上落下一吻。
他说:“不是的,你不懂。”
“爱上一个错误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可怜,但这种可怜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因为爱本身是一场疯狂。”
沐恒笑了笑:“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你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是疯了。”
“我找不到人去说,只能靠自己从迷茫里走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初中的时候去做那种简直发疯的事情吗?”
“因为我那个时候就好像发现了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
“那个时候,白笑还不在天阁二中读书,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表现出来的同类。没有任何人跟我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只有我孤零零地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荒芜阴沉的土地中央,连方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一边。”
柯函抬起头,默默地伸出手,他虽然看不清沐恒的表情,但是他至少能够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摸了摸沐恒的额头,对他道:“你的从前没有我,但是往后的时光里,我希望能够陪你到最后。”
沐恒的耳朵贴着门,转移话题道:“他走了。”
柯函:“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现在就哭出来,我可以亲到你重新开心起来。”
沐恒:“可是我想要做点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呢。”
柯函:“你重新看看你现在的情况,我再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
沐恒:“你主动也不是不可以的……”
柯函:“……”
他的脸不可抑制地烫了。
沐恒在意识到柯函又被自己逗自闭了以后,立刻俯身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确实能感觉他的脸上温度有些高。
“你怎么还没有被我锻炼得脸皮变厚一些啊……这样子要是以后上了床……我一个没控制住,把你半路给逗跑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柯函低着头,含糊道:“不会的……”
沐恒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地追问到:“嗯?你说什么?”
柯函:“那你就憋着吧。”
沐恒:“没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尽管没有听到第二遍,但沐恒在黑暗里笑得眼睛都没了。
“哎,那你现在还要看电影吗?”
柯函摇了摇头,他从埋着头的鸵鸟状态里重新抬起头,对沐恒坦白道:“我其实并不想要看什么电影,我只是想要跟你一起睡。”
沐恒就比较不要脸了。
他听到这句话,愉悦之意溢于言表,当即就问到:“你想要用什么姿势?上我的床还是你的床?”
“我们的床。”
柯函起身走到了床头,将其中一张床往另外一张单人床的方向推了推。
沐恒愣了一秒,也过来给他帮忙。
他没有用手,就干脆蹲下来,用腰腹的力量去帮忙顶床。
“你小心一点,不要把自己给弄伤了。”
柯函:“哪里有这么娇弱?”
沐恒:“Everywhere。”
“特别是某些要跟我负距离接触的地方。”
柯函:“……”
他不敢再跟沐恒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