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师刚刚有很多内容没有讲明白,那现在就让我来给你们说。”
“第一场的抽签对战名单结果是提前十天出来的,在这十天里,如果你的对手是PAYM,那他们会抢先锁定自己的对手。然后,想尽办法地去调取对方的资料。”
“他们会去确认对手的风险等级资料,如果够高的话,他们会在合法限度内采取一切能采取的措施来给对手的任何一方面添麻烦。”
“包括但不仅限于,买通站街女郎去半夜敲门。”
台下一个没忍住,冒出了一声闷闷的笑声。
柯函的表情管理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失控。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笑叫做愤怒的话。
“我不仅怀疑那个巧合达成强制平局的队伍被收买了,或者他们有人被收买了。”柯函的呼吸急促,“我甚至还怀疑,PAYM终于打通了组委会的线,他们在尝试操盘正式比赛的题目!”
空白。
教室里一片空白。
一双胖胖的石膏圆手从后面伸了出来,那双手环住了柯函的腹胸,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柯函的耳边轻轻地念到:“我手疼。”
一个激灵。
柯函一下子就控制住了自己。
崔教练咳嗽了一声:“删掉都删掉啊这段。”
楚白月在下面弱弱地举手回答到:“报告老师,我已经对全场进行了干预处理。”
崔教练:“……”
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系?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大家只要学会对对手保持足够的警惕就好了。”
“之所以数学竞赛叫竞赛而不是叫比赛,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它是竞技的,也是竞争的。”
最后一个起来的人是令晔。
令晔看着一整个大教室里的学生,忽然间有些感慨。
他是知道自己可以走到这里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一路上,竟然会遇见这么多的人。
他说:“我是来自天阁二中的令晔,数学竞赛是一条路,只是这条路,并没有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好走。”
令晔这样说着,忽然间别过脸看向了崔应星老师。
“我记得崔老师您那一届,拿到了金牌。”
崔应星抬眸看眼前的这个小子。
他确实拿了自己那一届的世界冠军奥赛金牌,但——好汉不提当年勇。
提似乎是不好提的。
可崔教练伸手往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一掏,就摸出了那块属于年少的自己,已经被磨得掉了边缘镀金颜色的金牌。
这块金牌被他甩在了讲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钝响。
“也就是这样的东西。”
崔教练的表情很淡定。
“我那个时候一届发一个,那么现在运气好,一届发五个呢。”
但沐恒默默地在后面戳了戳柯函的小腰,示意他赶紧附和老师两句,这样他们就有可能早点放学,早点去吃午饭。
金城十四不像天阁二中,对学生的管理放宽到允许他们订外卖。
所以在封闭的校园里,唯一的选择就是食堂。
食堂也有区别。
一楼是大锅饭,二楼是精品各类食物,三楼则是各种小炒菜。
总体而言,比起“山沟沟”里的安河一中来说是要好一些了,至少没必要搞得跟打仗一样。
但如果想要吃得好一点,吃得舒服一点,还是得要趁早。
毕竟,虽然金城十四本身的学生数量不大,也就每个年级两百一十人,但是统计一下整个学校六个年级好歹也是一千多人,再加上本来就跟他们数竞组一样理论上会提早一些下课的竞赛生——加起来也接近两千了。
两千个人吃一个食堂,摊开来说,也还是一件比较拥挤的事情。
然而柯函未能接收到沐恒给他的信号,大家只见柯函往前步伐有点不自然地停住,最后抬起头对着崔应星教练问了一句:“那老师,我们可以下课了吗?”
沐恒:“……”
扒着门缝的龙珠:“……”
甚至连一贯很刚的邵卿辰同学,他也默默地按住了旁边阿克苏的手,紧接着就把桌面上所有的纸飞机跟叠纸飞机的原料都给收进了抽屉里。
很少有人会不知道。
崔应星教练的逆反心理严重,快三十的人了,结果还是一副青春期叛逆少年的心理。
要是有学生在他“展示”奖牌的时候扫了他的兴,他可能会暴躁地做出一些令人悲伤的事情。
只见他一拍桌板。
顿时愤怒道:“下什么课?!”
崔教练从讲台抽屉里“哗啦啦”地抽出了一打卷子,“唰”地一下全部都拍在了讲台面上,差点把奖牌都给拍到地下去。
他的另外一只手则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运动秒表,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计时:“先来刷点题冷静一下,我计时!一人一张,不许多拿!”
柯函:“……”
卷子这种东西,还会有人想要多拿吗?
崔教练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反正你们就别想了,多拿的是要多做的。”
他随手递了两张给柯函,另一边则递了另外的一大叠给前排的同学,数都没数一下,表现得相当的潇洒。
“下去做题。”
他交代的很轻松。
但一张卷子二十道题,跟前后左右的同学们一对,就会发现——这些卷子里竟然没有一张是重复的。
终于,在长达十几分钟的交流以后,有学生举起了手。
他问到:“老师,这个卷子是不是拿错了?为什么我们的卷子都不一样?”
崔应星老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嗤笑了一声。
他是知道这些学生德性的人。
自然不可能放任大家互相抄抄作业,也不能放任大家随心所欲。
所以他采取的方法就是干脆给大家布置的作业都不一样。
从这一届开始。
“你们要知道,我是一个很清楚你们底细的人。你们或许会因为同学朋友或者老乡的关系被别人胁迫着借出自己的题目给别人抄,而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从根本上杜绝你们的行为发生可能性。”
崔教练眨了眨眼睛:“你们这一届据说还要赛制改革,你们可能不知道,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比较极端的情况的。”
“我记得有一届就是我们的国家队被带出去参加比赛,结果大家遇上了那种比赛情况里最极端的一张卷子。没有模型题没有大题,全部都是填空,总共五百道题,限时一个小时。”
“那一次我们差点被打傻眼了。”
顿了顿:“但他们最后还是进了前三,气得第四在外面跳脚,私底下骂我们都是一群书呆子,也就只会做题了。”
江北的同学深有感触。
他们一边写题一边跟崔教练闲聊到:“那是他们不懂行,一个小时写五百道竞赛填空题,哪怕是五个人一起,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楚白月因为心态异常的放松,因为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认真参加后续的比赛。
所以她还能在这种时候,面对着二十道自己不太能轻易解决的题目,放下笔跟江北的同学聊天。
“今天这个题做的对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快。”
江北同学不知道想到了点什么,对这位江南的女同学的话表示深以为然。
崔应星教练笑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做完了就拿上讲台,一个一个地排队找我批阅,要是有正确率低于百分之六十的——恭喜你们,你们获得了‘再来一张’的大奖——给我写到百分之六十的正确率为止。”
“靠?!”
“魔鬼?!”
“老师!我坦白!我从宽!我其实是顶替我的双胞胎兄弟过来参加的国训!其实我不应该参加这个的!真的!老师我没在瞎说!”
“现在退训还来得及吗?”
崔应星并不是很在意台下学生的哀嚎。
因为这些小朋友,迟早都要退训的。
往年开营的时候七八十个人,坚持参加全程到了最后的考试,他们之中十有捌九到了那个时候都已经走了。
部分学校放学生出来参加一半的国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他们既不想要彻底放弃这块不算大的蛋糕,也不想要放弃高考,那就干脆折中处理。
那些学生参加完了前期的基础竞赛培训,跟高考拉开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
在最后进行高考冲刺的时候回去,也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处理。
他们回校以后,等到年前再回来参加最后的国训结训考试,考试结束,三天后出结果。
侥幸能混进的国家队的“绝世奇才”拿到了保送的名额,皆大欢喜。
而无法拿到国家队的保送名额的学生,拿上国家一二三等奖,也算是对自己的努力有了一个交代。
拿上奖状证书,就好去参加接下来的很多高校自主招生。
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写过的草稿纸已经可以绕地球一圈的崔应星笑了笑,语气却很冷酷道:“你们现在就可以退训,现在退训,你们坐晚上的飞机回去,还能赶得上上明天的早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