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着谢淮青的表情,可对方神色坦然,和同学们自然地说笑。如果换做以前,霍珹看到这种场面会非常开心,可是现在,他只想要谢淮青看看他。
霍珹拿出手机发消息,一句又一句。
谢淮青手机可能开了静音,没有声响也没有震动。霍珹轻轻碰一下他的胳膊:“你看一眼手机。”
不懂察言观色的郑浩慈还在调侃:“都坐一起了还看手机,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们听听呗。”
霍珹反常地毫无反应,只低声求谢淮青看一看手机。
谢淮青放下筷子,平静地将手机拿出来。
微信对话框里,一字一句全是道歉,以及“我是真心喜欢你”。
谢淮青没看霍珹,回了一句:[等会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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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青是高二第一学期开学时转过来的,他和霍珹第一次产生交集,是在某天午休。
他刚转学,去校外书店买新学校用的习题册,出来时迎面走来几个男生,那群人里,也许是身高原因,谢淮青第一眼就看到霍珹。
那时他们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谢淮青目光滑过便转身离去,甚至互相点头致意都谈不上。
他没有将这次碰面放在心上,可是午休快要结束时,郑浩慈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
霍珹他们几个中午是去网吧开黑,激战正酣即将取得胜利之时,沈主任冲进来将他们一网打尽。郑浩慈一口咬定是新来的转学生做的,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就来直奔谢淮青兴师问罪。
谢淮青很无语,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霍珹很快赶到,他倒是讲理,替郑浩慈给谢淮青道歉,说不该没有证据随便冤枉人。
谢淮青并不买账,头也不抬对那两人说:“让让,挡到光了。”
他气人的本事一流,郑浩慈被他气得直喘气,霍珹却笑了。
那之后,谢淮青不知道霍珹发什么神经,经常在他旁边转,说是要替郑浩慈赔罪。
谢淮青觉得他很烦:“不用。他已经道过歉了。”后来证明不是谢淮青告密,郑浩慈来对他说了对不起。
霍珹笑着说:“我知道啊,你是新来的么,老师让我多关照你一下。”
谢淮青:“用不着。”
霍珹:“那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谢淮青冷淡道:“我从来不交朋友。”
他现在已经有些记不起霍珹当时的表情,只知道这人脸皮真的很厚,被他那样拒绝,仍然坚持不懈地想和他搞好关系。
谢淮青时常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与霍珹偶遇,可惜那时候的他很冷漠,完全不为所动。
后来他捡到了亚索。
亚索当时是只瘦骨嶙峋的小猫,那时候正在被几个小孩子虐待,谢淮青把它救下来时,已经被折磨得跛了一条腿,当时晚自习放学,宠物医院打烊,谢淮青无措,想着可能要第二天才能带它去看病。
但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在校外也能遇见霍珹。
霍珹说他认识宠物医生,可以叫他出来给亚索治病。再后来谢淮青无暇照顾亚索,霍珹还提出他可以收养。
谢淮青很感激。
关系恶化缘于那块手表。
手表是夏俊弘送的,谢淮青带了快十年。
他对没有爸爸这件事,以前会觉得很在意,后来慢慢接受,过去得不到的东西,如今也不是很想要了。
这块表之所以一直带着,大概因为他不喜欢生活发生改变,习惯了的东西便再难割舍,那只抱着睡了十几年的玩偶如此,这块表也是如此。
但它用了太久,谢淮青修过很多次,这一次修表的师傅说修不好了,也没有修理的必要。
那天放学,夏俊弘来接夏寻,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不知道说起什么,夏寻嗔怪地锤了夏俊弘一下。
谢淮青冷眼旁观,那两个人如同世界上其他的父子一样,平凡而快乐。
然而他却从来不是其中之一。
他从手腕上把表解下来,神色平静地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放学,霍珹拦住他,向他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那块本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手表。
谢淮青当时愣住了,没想到霍珹竟然把它捡了回来。
霍珹说:“总觉得这个对你来说很珍贵,扔了不可惜吗。”
谢淮青没接。
他说:“我不要了。”他做过的决定很少会改变,扔了就是扔了,事后也不会后悔。
霍珹眉心拧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忍着恶心翻垃圾桶,修手表修了一夜,诚然是他擅作主张,但面对谢淮青这样的反应,还是难免委屈。
半晌,霍珹说:“我都帮你修好了,你就给我个面子行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祈求的意味,可谢淮青铁石心肠:“我好像没有让你帮我。”
霍珹深深地看着谢淮青,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经过后门的垃圾桶时把东西扔了进去,发出一声闷响。
如果说之前霍珹对谢淮青的冷漠具有免疫buff,这一次buff失效,他被伤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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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谢淮青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霍珹的热情犹如被一盆凉水浇熄,对他的态度就那样冷了下来。
可是真细算下来,谁也不理谁的状态也就持续了两三天。
几天后的物理竞赛课, 就是先前谢淮青记起的那一次, 霍珹酷酷的不理人,故意坐得离他老远,中间像隔着银河。
谢淮青被老师叫上黑板做题,过程还没写完, 霍珹在下面举手,云淡风轻里藏着股别扭的劲儿:“老师, 他做得不对。”
霍珹先起的头,从那之后, 两个人互相挑衅找茬,从成绩单到篮球场,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比。
恢复记忆的谢淮青直怀疑人生,那么幼稚的人真的是他么。
他忍不住瞄了霍珹一眼。
记忆里那个憋着一口气跟他作对的人,此时低垂着头, 显得懊恼又可怜。
真是个傻逼, 谢淮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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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珹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某人心里已经全面崩塌, 一味沉浸在悲伤里。周围热闹喧嚣与他无关,他的世界一片冰凉刺骨。他像个提线木偶, 浑浑噩噩地跟众人一起切蛋糕吹蜡烛, 唱了生日歌, 灵魂却好像在半空中飘着。
满脑子只有一个沮丧的念头, 谢淮青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总之那顿饭不知道怎么捱过去的,散场后不知情的小伙伴们还在调侃,说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霍珹有苦说不出, 哪儿还有什么二人世界,他只等着一个命运的审判。
同学们各自散去,霍珹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淮青身后,帮他提着一大袋礼物。
谢淮青转身,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有事明天说,我现在要去找夏寻。”
霍珹可怜兮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真的怕死了,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眼下已是暑假,万一谢淮青因为太恨他而再也不想见到他,一个暑假都不回来,说不准还要跟他妈妈提出要转学回去……会不会开学谢淮青就消失不见了。
谢淮青绷着一张脸:“你去干什么,我是去见……夏寻他爸。”
霍珹赶紧争取机会:“我家顺路,我送你过去。”
谢淮青无语,他都没说去哪就顺路了。
他们坐在出租车后座,谢淮青扭头安静地看着窗外,霍珹悄悄瞄了一眼又一眼,想说话,却不敢轻举妄动。
那一段路漫长而短暂,稀里糊涂就到了目的地。
谢淮青接过霍珹手上的袋子,嘴上客气疏离:“谢谢你,你回去吧。”
霍珹稍稍燃起一点希望,谢淮青同意他送,是不是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晚上我能去找你吗?”
谢淮青说:“今天算了,太累。”说完转身进了饭店。
霍珹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呆站了片刻,随后推开门跟了进去。谢淮青上二楼的包厢,他在一楼大堂里随便点了壶茶。
他打定主意就在这候着,谢淮青恼他恨他,他就死缠烂打,在这方面他自信没人比得过他。
大概过了一刻钟,夏寻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桌边萎靡不振的霍珹。
夏寻心说这学长真逗,一壶茶都能喝出借酒浇愁的模样。他小跑着过去喊了一声:“学长你在这干嘛呢。”
霍珹见不是谢淮青,心里顿生失落:“你哥呢。”
夏寻往椅子上一坐:“楼上说话呢,他和我爸聊一会儿。”
霍珹此时心不在焉,但还没忘记埋怨:“那么长时间不管他,怎么今天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