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谦羽……是愧疚想要弥补,并不是爱。小时候因为我个人的疏忽,让谦羽受伤并因此发病,我心里愧疚难消,一心想要弥补,为了治好他的病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里,苏南一脸怔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不管是沈煜朗跟左谦羽离婚,还是沈煜朗从未爱过左谦羽,只是为了弥补当初犯下的错,对苏南来说冲击都有点大,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沈煜朗似乎并不在意苏南相不相信,或许这些话他在心里埋藏了太久,找不到说的人,而今面对苏南,很自然地说了下去。
“可惜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对他无底线的包容和有求必应,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跟他摆在同一架天平上,天平必然是向他那一端倾斜。当初得知你的血液能够治愈他的病时,我简直欣喜若狂。但其实,那不仅仅是为了谦羽的病能治好而替他感到高兴,更有一种能够解脱般的欢喜,可惜当时我没能看清这一点,导致后来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南南——”
沈煜朗抬眼看着苏南,那眼神饱含了太多感情,让苏南都有些无法直视,尤其是,那里面流露出对他的赤裸裸深情。苏南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许多。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沈煜朗盯着苏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过去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不祈求你能马上原谅我,但希望至少给我一个可以弥补追求你的机会。我跟左谦羽已经割舍清楚,从此我不再欠他什么,也跟他再无关系。我只欠你一个人,而我,将用余生来弥补。”
沈煜朗顿了顿,声音里满满是掩饰不住的深情,“南南,我不逼你现在答复,给你考虑的时间。无论你考虑多久,我都会等着。”
说完,他起身离开餐厅,留下完全回不过神来的苏南,呆呆坐在原地。
苏南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签名处的两个名字清清楚楚显示在他面前,他却仿佛不认识了似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原以为,他与沈煜朗彼此相恋,幸福甜蜜地生活了两年,却在一夕之间发生剧变,两年的甜蜜只是一场骗局。而他也被动成了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他失去了自信和尊严,最后选择远遁国外疗伤;
而现在,在他决心将过去的一切忘掉时,沈煜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以前的那些伤害都是误会,是无心之举下的结果。而他以为的不爱原来是爱,以为的薄待原来是一个人多年习惯使然下的错待——这让他的感情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
苏南的思绪已经变成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在哪里,他兀自坐着出神。正当餐厅工作人员要过来提醒他,餐厅要打烊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巨响,苏南被惊醒。
餐厅里的人也被这声音吓到了,纷纷跑出去看,很快外面传来惊恐的喊声。
“天啦,出车祸了,一辆公交车冲进了人行道!”
“哦,上帝,有一个人正好从餐厅出来,就被失控的公交车撞到了,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快打急救电话啊!”
“好像是个亚洲人,天呐,好多血,他还活着吗?”
那些声音时远时近,明明苏南已经对这个国家的语言很熟悉了,可不知怎么那些传入耳中的话他却听不懂似的。每一个字都传进了耳朵里,连在一起却没办法理解整句话的意思。
那一刻,苏南的世界仿佛静止了般,自身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似隔了一层水幕,遥远而模糊。他能看见那些人嘴巴张合在说着话,能看到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
世界被隔离开,时间流速仿佛也慢了下来。苏南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在他还脑袋空空的时候,就已经拔腿跑出了餐厅,向着车祸现场奔去。
他看不到自己脸上惊慌到惶恐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此刻惨白的脸色比起车祸受害者来也没好上多少。
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地面流淌的大片血迹,苏南的心脏瞬间紧缩,麻痹得失去痛感。
他用力扒开人群往里冲,四周的声音入不了他的耳,人群阻挠着他,让苏南无法靠近。苏南抖着嘴唇,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群围拢的中央,拼命挣扎着,他听不到自己带着颤音的怒吼和恳求。
“你们让开,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我要去找沈煜朗,求求你们,不要拦着我。”
“沈煜朗,沈煜朗——”
忽然,不知哪里横过来一双手臂搂住苏南的腰,从背后紧紧箍住苏南双手,力道坚定而温柔,防止他胡乱挣扎伤了自己。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扶上苏南脸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哄道:
“南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没有事,别怕,别怕——”
那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苏南终于停止了挣扎,眼前模糊的水幕撕开,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周遭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入他耳中。
“沈煜朗——”苏南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不敢确认似的一动不动,没有转身。
沈煜朗将苏南转过来面对自己,他捧起苏南的脸颊,看着他发红的眼角,心疼不已,低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
“是我,我没有出车祸,车子冲过来的时候我离得不远,但并没有被波及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确认了眼前的人无恙,苏南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他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沈煜朗的腰。
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喜悦,让苏南忘了先前的一切计较,只想确认这个人——
他还在,并且就在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后面还有两张番外!这两天连阅兵都没好好看就是想快点写完,我是不是很棒!】
第76章 番外一
苏南站在穿衣镜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还打了领结。这西装是定制的,非常合身,尤其是腰部收束的弧度,将苏南纤细的腰肢衬得仿佛不堪一握;而西裤包裹下的两条腿,修长笔直。
对着镜子公众号:西图澜娅万事屋衣裳配饰,苏南向来镇定的脸上满是焦虑不安,时不时抬起手腕看下时间。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我们动作要快点,再晚下去就真的要迟到了。”
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用将苏南圈在怀里的姿势给他正了正领结的位置,末了将下巴搁在苏南肩膀对着镜子仔细打量半晌,才不紧不慢地点头说道:
“你真好看,我舍不得让这样的你出去给别人看到。”
苏南脸上泛起红晕,他嗔怪地瞪沈煜朗一眼,“你又胡说。”他说着别扭地扯了下衣服下摆,“我就说穿黑色的,我其他同学都穿的黑色,偏你说白色合适,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沈煜朗打量镜中的苏南。
苏南没回答,只是不自在又扯了下衣摆。
“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展厅内挂满了画,每一幅画前都有人驻足欣赏,时不时压低声音跟身边的人评论,语气中或羡慕,或赞赏。
观赏的人群里,有些明显年纪较轻,而且彼此间似乎认识,他们聚成堆,看画的时候四下打量前来参加画展的人群,表情掩饰不住的羡慕。
“哎,你们说,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怎么有的人毕业就能开画展,我们却连毕业都毕不了呢。”一个卷头发的黑人青年叹气说道,他旁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青年翻了个白眼。
“毕不了业的是你,别说的我们都跟你一样似的。”
黑人青年不服气道:“可你能开画展吗?能让教授出面帮你向艺术馆借展厅吗?不能吧,那你和我就是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根本是不讲道理,以苏的水平,他没毕业的时候就能独自开画展,你拿他来类比,那当然所有人都是比不上他的那类。”白人青年气愤地道。
黑人青年撇了撇嘴,表情有些不屑,“安道尔,就算你把苏南吹成一朵花,他这两年来还不是照样对你不冷不热,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他根本不会接受你的。”
“你——”
见安道尔变了脸色,似乎要发怒,其他人赶紧将两人拉开。
“好了好了,这是苏的个人画展,我们是他的同学,别什么忙没帮上,反而在他的画展闹出事来,那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众人正劝说着,这时前面忽然传来嘈杂声,似乎有人在争论着什么。
安道尔与其他同学对视一眼,本着帮苏南解决麻烦的心态走了过去。
只见展厅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油画。一颗黄色星球上长着朵红色玫瑰花,玫瑰花被透明的玻璃罩罩住,而在深蓝星空的背景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轻柔抚摸着玻璃罩。那小心珍视之意,透过画面能被人清晰感受到。
画前围了不少人,最中间正有两个人在争论,而他们争论的焦点,是以这幅画的水准有没有资格挂在这个位置。
其中一人认为,这幅画技巧还有稚嫩之处,与这展厅里的其他画相比,水平不算最低,但也不是最好的,不值得挂在这个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