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可能在他脑海里掠过,眼前的人开口了,他说:“你有没有受伤?”说话间长睫垂下,好看的眸子看向他的手臂。
君就难以形容这一瞬间是什么感觉,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迟疑,,“……没有。”
“没有就好,”林疏秋松了一口气,坦然地看着他,“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他把君就的校服脱了下来递还,“你可以空出一点时间吗?”
“现在可以吗?”
林疏秋看了眼时间,“现在有点晚了,等我们说完你再回去估计要到十一点多……”
“我可以再借宿一晚吗?”君就平静地询问他,“我想尽快给你解释。”
林疏秋思索了一下,“可以的。”
林疏秋拿出两盒奶放在茶几上,又翻了零食柜,摸出一堆零食摆放出来,撕着一包猪肉脯坐到沙发上,颇有一种茶话会的形式,“我问你说可以吗?”他讲话总是会不自觉地掌握话语权。
君就点了点头,“你问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
“我知道,昨晚我看到了你的药,去查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你的症状。”
林疏秋塞了片肉脯,鼓着腮帮子问,“昨晚吗?”那之前的都是他过于敏感下的错觉吗?君就坦荡地注视着他,面不改色,声音坚定,“是的,昨晚。”
“那下一个问题,方便说你为什么愿意跟我有身体接触吗?”
面前的人脸色变了变,那张一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让林疏秋微微一愣,他抿了抿唇,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君就开口了,他的眉眼沉郁,声音又轻又哑,“我有皮肤饥渴症,初中确诊的。”他说出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神情变得有些轻松。
“所以我要避免和别人接触,以免出现不好的反应,”他陷入了回忆,微微顿住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不接触任何人,也不养宠物,生活用品和衣服里也从来不用会引起触摸欲望的毛绒制材料。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就是因为这样一味的压抑,物极必反。”
他又变回了林疏秋最常见的君就,平静地说:“导致我现在不能跟别人有身体接触,只要触碰到了就会心理生理双重厌恶,极其排斥,但你,林疏秋。”
他顿了顿,“你是我的意外。”
林疏秋心里一跳,听着他的话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排斥你,医生是这样解释的,他说没有原因,就是注定的,我会遇到自己不排斥触碰的,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他的话说完了,林疏秋没有出声,他咻了一口奶,想了很久,问,“你的病可以治好吗?”
君就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又来了。
林疏秋没有问“你为什么会患上皮肤饥渴症?”也没有问,“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杜绝一切触碰?”他甚至对自己的特殊性都是坦然的,没有过多询问。
他的反应就好像得知了一个朋友生了病。平常地询问他这个病要多久才能好。
他不觉得皮肤饥渴症这个病症有多特别。
君就舔了舔犬齿,压抑着想要触碰他的欲望,“可以的,找到了出口就可以治愈。”
“我应该就是你的出口了。”林疏秋轻描淡写地说,“挺好的,我们这个礼拜天去见一下你的心理医生吧,看看他有什么推荐的治疗方法。”
君就惊讶于他的果决,“你……接受了?”
接受承担起治愈他的职责,接受继续对他付出感情,接受此后要面对的一切。
林疏秋正在撕草莓果冻的包装,闻言看向他,“不然呢?难得有个我可以帮得上你的地方,我当然要珍惜这个机会了。”
想了想,他挠了挠脸,有些羞赧,“你是我的朋友啊,”他的语气变得软软的,“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能帮的地方我当然很乐意去帮了,你那么意外干嘛?”
“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怎么样,但设身处地,不能跟好朋友和勾肩搭背,还要时刻小心不接触到别人,我会觉得很累的。所以我们好好治疗,病好了,你就可以跟季跃影他们一起打篮球了。”
君就愣愣地看着他,林疏秋眉眼之间带着点狡黠,“我知道你喜欢打篮球的。”
季跃影告诉过他,君就没有缺席过他的任何一场篮球小赛,跟他讲解的时候也说得头头是道,更不要说他的宿舍里还贴着海报。
“行了,”林疏秋拍了拍手,“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君就回过神来,“还有你的事情没说呢。”
“昂,我有什么事情?”
“你的病。那药对身体伤害很大吧。”
林疏秋抿了抿唇,“在我找到更好的药之前,还是需要用到它的。”
“你可以不需要的,”君就指了指自己,“我在,我可以用我的信息素帮你,你试过的,效果不比那个药差。”
林疏秋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君就逼进一步,“怎么了?你答应帮我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我也想要帮你,我们是朋友,我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受折磨,可以吗?”
林疏秋蹙着的眉头渐渐平了下去,他原本厌恶的是只能依靠一个alpha的感觉,现在他跟君就之间是互帮互助的好朋友关系,药物的副作用确实是大,如果因此影响到了学习,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他斟酌了一会,点了点头,“可以的。”
他笑了起来,“从今晚开始,我们就是互帮互助的好病友了。准备洗澡吧。”
他们跟上次一样洗了澡,林疏秋擦着头发问他,“要写作业吗?”因为教室晚自习之后就要锁门的,君就是带着作业送他回家的。
“写。”君就回答,把那盒奶开了,也学着林疏秋的样子咻着。
林疏秋拿着两个人的书包进卧室,“你搬张椅子进来,我的书桌分你一半。”
乱七八糟的书桌是分不出一半的,林疏秋随意把凌乱的教辅试卷都堆到了一起,才勉强挤出足够两人写作业的空间,“别嫌弃啊,我的书桌已经尽力了。”
君就笑着摇头,他们坐在一起,手肘挨着手肘,写着同样的作业,林疏秋是不是轻声念着题目,思索的时候笔在手指间转着,想出来了飞速地在草稿纸上鬼画符地开始运算画图。
君就是静态的,他下笔基本上毫无停滞,眼眸一扫,提炼出条件,在脑子里分析好就可以下笔了,遇到需要思索的题目,他会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慢吞吞地点着,小黑点一个叠着一个,在草稿打得几乎可以媲美答题卡的草稿纸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他们时不时也会讨论一下,时间在两个男孩下笔的“沙沙”声中指向十二点半。
林疏秋准时丢了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睡觉吧~”
君就在他摊在椅子上的时候,迅捷地收拾好了两人的作业。
林疏秋舒心无比,他向来不喜欢收尾环节,收作业都是第二天急急忙忙塞进书包里的。
他站起身,问,“你睡哪一边?”
君就很明显地顿住了,表情有些奇怪,“你想让我睡在你的床上?”
林疏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这里就一个卧室啊,不睡这里你睡哪……”
君就把两人的书包放在桌子上,微微凑近他,“秋秋,”他这样称呼着他,“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个Omega。”
他轻轻揉了揉林疏秋的头,轻声说:“我不想对你耍流氓。”
他说着出去了,轻轻地关上了门,留下林疏秋愣在原地,红潮从耳根泛到脸颊。
他在论坛上看到一个帖子,如果Omega邀请alpha在他的床上睡觉,基本就是确定了恋爱关系,欢迎alpha在那张床上对他耍流氓。
他当然没有这个想法了!他只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性别!
林疏秋这样想着,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好半晌才伸出手,把灯关上了。
君就躺在沙发上,在昏暗里微笑着。
事情的发展比他想得还要美好。在那个肮脏的alpha伸手的瞬间,君就知道机会来了,一个让林疏秋知道他病症的机会就在眼前。
在看到置物屉里书籍的时候,君就知道了林疏秋的决心,他抗拒成为一个Omega,然而他目前没有办法反抗这种身份,切除腺体要有家长签字或者等到成年,更别说切除腺体的危害是巨大的。
林疏秋已经是高龄分化有很多麻烦症状的Omega了,alpha的信息素是他的良药,但他却抗拒着,君就不能看着他无知无觉地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二次伤害。
他需要找到一个办法让林疏秋接受他的信息素,也需要离林疏秋更近一点。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想到林疏秋,他的秋秋,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无论是毫不犹豫地表明自己愿意承担治愈他的责任,还是他猜不中的种种反应,都让他对这个人的贪婪越来越浓烈。
欲壑难填,他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