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旅呆呆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过了一年,依旧被保存的完好,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字迹娟秀的名字,和一个小小的手指印。
心脏骤然被揪紧,不安从四肢百骸奔涌而出,一瞬间就将自己淹没,难过到要窒息。他缓了口气,颤着声问他:“你……你想好了?”
程华看着燕旅这幅样子,心里有些怅然,仍是微笑道:“我已与老将军和老夫人说清楚,你不必担心。至于和离之事的善后,我也都安排好,此次我离开,不会惊动任何人。”
燕旅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你是个好丈夫,只是我二人心意不通,难归一处,勉强在一起也只是各自耽误。”
程华说完,也觉得有一点心痛了,转身准备离开。
“祝你和卿姬白头偕老,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再见,燕旅。”
情根深种自不觉,斯人离去终是悔。
第9章 求救外援
程华双眸含泪,神情悲凄地走出了燕府,上了早就为他安排好的马车。
白衣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看着程华上来坐好,撇过头去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样子,好笑的问道:“诶诶,怎么了?演戏还演上瘾了?”
程华转过头来对着他叹了口气,难过道:“你不懂。”
白衣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拖长语调:“是,我不懂。”
程华不理他。
静了一会儿,程华坐不住了,又问他:“你怎么不接着问我啊?”
白衣白眼一翻:“就知道你不是真的伤心。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演悲情戏演到染坊呢。”
程华一听这个名字,有些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
染坊,名字很粗俗,但却是个南风馆的名字。馆主曾经很深沉地向他解释过染坊的来历。歌女戏子、男倌女妓,个个都有自己的性情,奈何生在这乱世,由于各种原因委身烟花之地,犹如身处一个大染缸之中,各种身不由己、情难自抑……
哦,好有道理哦。程华难得地面无表情戳穿他:“只是你没钱把之前染坊的招牌重修一下吧。”
“……”
“而且你手下那些歪瓜裂枣也太磕碜了些。”
“……”
染坊的馆主——白衣捂着心口将程华赶了出去,又被他的红曲酿吸引,厚着脸皮求了来,从此二人结成好友,真是孽缘。
用白衣的话来说,“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天造地设的一双!”
程华再次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
不过白衣也没忍住八卦的心思,还是追着程华问了他出府的全过程。
为了这次和离,程华早早就安排好一切事物了。先是修了一封家书送回家,说自己近段时间会住出燕府,但不会回去;然后再是避开燕旅和卿姬,找到燕家二老促膝长谈,表达了自己和离的意愿。二老当然是不肯,燕老夫人泪流满面,只差跪下来求程华了,燕老将军也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奈何程华心意已决,两人又自知对他亏欠甚多,只能一边大骂着自家不孝的儿子,一边含泪叮嘱程华照顾好自己。解决了父母这一头,程华又安排好了之后理账的最佳人选,将府里收拾得妥妥当当,自己的东西也全部打包好,这才找了燕旅提了和离。
“这就离啦?万一他不来找你呢?”
程华嘴角微勾,桃花眼中尽是风情,却看得白衣浑身一抖。
“所以我才叫上你啊。如果他还是不开窍,就要请你帮帮我了。”
“……”
程华和白衣回了染坊,开开心心地沐浴之后又夜谈了一会儿才睡下,而这边燕旅在程华房中,捏着那一纸和离书呆坐了一夜,等到天微微亮了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手上的纸,一扬手就想将它撕个粉碎,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
这东西,他要当着程华的面撕掉。
什么和离,什么各生欢喜,他不承认!!
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卿姬还兀自睡着,燕旅已经不再想看她一眼,思虑了一下,转身去了二老的卧房。从他们住的正房到二老住的西厢,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燕旅却步步艰难,犹如刀子刻在心上。当初燕老夫人耳提面命地和他说程华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他偏是不信,不愿意相信那一点点可能,偏执地赎了卿姬,将人纳回家,抗拒着程华的接近,却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贴心。
是了,程华凭什么白白对他这么好,自己得到了一切,而他一切都得不到呢?
他是对自己失望了,所以一声不响地做好了一切,然后静静地离开。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等他好不容易挪到,天已大亮,二老也起来准备打打太极。没成想一出房门就看见这个不孝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怒由心生。
燕老将军正神色柔和地和老伴儿说着话,一见燕旅便沉下脸来。燕老夫人一转头看见儿子,知道是程华和燕旅说了离合一事已经离开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剧烈波动起来,双眼一瞪,生气地骂起来:“孽子!”
燕旅低着头,乖乖受着母亲的骂。
“你过来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走了!当初让你珍惜你偏是不听……”骂着骂着又想起程华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呜咽着靠进燕老将军的怀里。
燕老将军也很赏识程华。这一年的相处下来,不限于他的乖巧懂事,也在于他的才识见闻。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起话来就是和那个脑子空空的女人不一样。同为男人,他知道自家儿子现在容易追逐徒有其表的东西,但是程华的相貌丝毫不比那风尘女差,只是因为性别的问题被燕旅不待见,确实太委屈那孩子了。
“跪下,家法伺候。”
燕旅没多说一句话,走近了些,扑通一声朝二人跪了下去。燕老夫人哭哭啼啼地在一旁看着,燕老将军拿起自己的拐杖就往燕旅身上挥下去,结结实实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一棍,罚你有眼不识明珠,冷落华儿。”
“二棍,罚你不听父母之命,纳入卿姬。”
“三棍,罚你享华儿之付出,却无回报。”
“四棍,罚你从未考虑华儿,独享贪欢。”
老爷子的拐杖是程华专门命人从南边的小镇中伐来的铁梨木制成的,木制极硬,老爷子是铁了心要罚他替程华出气,下了十成十的力气,四棍下去,燕旅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勉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燕老夫人看见燕旅吐血时已经看不下去,阻止燕老将军即将挥下的第五棍。
然而燕老将军看着自家儿子却是越发冒出了真火,厉声喝道:“直起腰来!我燕觉的儿子岂是区区四棍都受不住的废物!!”
燕旅一听,骨子里的傲气也被激发出来,一声不吭地咬牙挺直了背脊。
燕老将军生气归生气,拐杖却没再举起来,沉声说道:“孽子,自己欠的债就要去还,别让人白白辜负了大好年华和清洁的声誉!”
燕旅双拳紧握,抿紧双唇。
正当此时,卿姬的声音急急地插了进来。
“将军手下留情!”
燕旅低着头没动,燕老将军略鄙夷地看向卿姬,燕老夫人干脆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将军!燕郎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您不能这么狠心呐!!”
卿姬一起床,身边的丫鬟丝儿便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少爷被老爷打了,她心里一惊,顾不得细细梳妆打扮就冲了过去,要护住燕旅。
这可是她后半生的饭碗,此时他若是被扫地出门,她怎么办?况且现在跑过去,一来可以在燕旅面前加强她痴情女子的形象,二来可以向两个老不死的表现自己的忠贞,从而让自己在这府里的地位更高……真是一石多鸟。想到这里,她调整了一下心绪,下一瞬便泪盈满睫,飞扑过去护住燕旅。
可惜她的表演像是哗众取宠,燕家三个人都不给予理睬。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卿姬暗暗观察了一下这情景,感觉自己来的时机好像不太对,急生一计,梨花带雨道:“将军,夫人,燕郎已然至此,卿姬不求别的,只求二老能放燕郎回去好生休养,卿姬愿陪伴左右,直至燕郎康复。燕郎好歹是二位的亲生骨肉,要是打出什么大碍,可该怎么办呐!”
“我自己的儿子我不能打?!”燕老将军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双眼毫不客气地瞪向卿姬。
卿姬被这极具杀伐气势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当即噤声了。
“好啦,”燕老夫人拉住自家丈夫。她当然也舍不得自家儿子,但是还轮不到这女人来说。当即招来下人,道:“来人,将少爷抬进房去,将金疮药取来。”
见卿姬欲言又止的样子,冷笑道:“怎么?我是他亲娘,我还不能给他上药,偏让一个外人来?”她故意将外人二字咬得极重,卿姬脸色一阵青白,终是什么也没说,福了福身告退了。
哼,两个老不死的,总有一天让你们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第10章 相逢一笑
程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白衣虽然看起来像个甩手掌柜,也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去巡视一翻的。至于他手下那些小倌,其实也不算歪瓜裂枣,倒确实是有几分风情的。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呼了口气。这外面确实和家里不一样,想赖床就赖床,不用顾忌着丈夫公婆,怪不得自古成了婚的男人都爱在外面沾花惹草,流连不思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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