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阮奕刚被姚晓燕赶出教室没几天,他知道姚晓燕是在等着他服软,道歉,但他没这个打算。所以就摇了摇头:“如果是为了我的事,不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汤煮开了,老郑把一盘肥牛卷倒进漏勺里,在锅里掸了十几秒,舀起来,扣进阮奕碗里。
手法非常老练。
“我知道你跟姚老师在别着一股劲。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换成别的学生,我肯定会赶紧就把这事给解决了。但是现在,既然你有了决定,我可以暂时先不干涉。”
阮奕看了他一眼,非常上道地说:“我知道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老郑哈哈一笑,“我的‘暂时’是有条件的。你要能保证你的数学成绩不受影响。如果能,以后随便你,你想上数学课就去,不想上也行,姚老师要是来我这儿要说法,我替你顶着。”
阮奕给他舀了一勺肉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阮奕。你跟姚老师别的这股劲,你赢了,那就赢了,其实也不能怎么样,顶多可能姚老师觉得脸上无光。但你要是输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去弥补吗?”
老郑顿了顿,继续说:“你要想清楚,你人生的容错率,是不是高到可以承受这样的结果。很多时候,我们当老师的,之所以要给小孩提建议,不是说非要左右你们对自己人生的选择,而是我们确实见过太多失败了。有些失败的代价,你受得了,有些失败的代价,你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说,阮奕一边吃菜一边听。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那些无法承担的冒险,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尝试。”
老郑叹气:“这话不说吧,我愧疚。说了吧,又有点后悔。感觉把我自己的心态说老了。”
“其实,”他眨了眨眼,表情还有点顽皮,“我……”
“挺相信你能赢的。”
“挺相信我能赢的。”
他们俩同时开口,又同时说完。
老郑愣了一下,然后两只眼笑得弯了起来。阮奕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形似“月牙”的笑眼,上眼睑弯弯的,下眼睑也弯弯的。他举起可乐,跟阮奕碰了一下:“加油,别让自己失望。”
月考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老郑趁着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简单讲了几句明天的考场纪律和考试安排,最后面带笑容地说了句“机会难得,好好体验”,一句话完成了考前动员环节。
他一走,班里就炸了锅。童彤拿出手机,往上翻着年级八卦群的消息记录,越翻眉头皱得越紧。
六中开学之后,新高一很快就打破了班与班的界限,成立了一个年级八卦的大群【吃瓜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那几个颜值瞩目的人,时不时就要在群里被拉出来讨论一下。
阮奕就是其中之一。
他这段时间没上过数学课的事,早就在群里被讨论过好几次了。虽然大家都在为帅哥鸣不平,但是临近考试,现在群里都在猜他这回数学能考几分。消息一条一条往外弹。
童彤看不下去了,关上手机,回过身,斟酌着说:“班草,我听说……这回数学是沁姐出卷,两个审卷老师都是我们学校数学竞赛的教练,好像难度不低啊。”
阮奕“嗯”了一声。
童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转回身子。
这回月考,校领导的重视不止表现在一张两块钱的答题卡上。考试当天,学生们原本还挺轻松地笑闹着,一眼看见考场外面的安检设备和金属探测器,都笑不出来了。
阮奕和李悬被分在一个考场。他们一前一后,从教学楼门口开始,过了三次安检才进入考场。
李悬环顾四周,咋舌道:“说真的,这比越狱的难度还高吧。”
上午第一场考语文,下午第一场考数学。高一的物化生要分卷考试,为了把所有科目挤在两天内考完,下午数学考完之后还要考化学。
结束铃响之后有三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生们都涌出考场,吃东西喝水,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
“这回的数学简直不是人做的。”
“两块一张的答题卡遇见我,终究是错付了。”
“别问,问就是考场环境真好,监考老师真体贴,还跟我们说草稿纸不够的话再举手示意她要。问题是,她以为草稿纸会不够用,但我压根不是算不出来,而是根本下不了笔啊!”
“怪不得沁姐当时做月考动员会的时候跟我们说,要坚强。”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李悬两眼放空,“班草,我已经不关心我自己了,没有什么关心的必要了。你感觉怎么样?”
这回的数学确实难,阮奕坐在最后一排,负责收卷。他大概扫了一眼,在他那一列,过半的答题卡背面基本都空着。
但是巧合就巧合在,这张卷子上好几道题他之前刷题的时候都做过了。虽然不是原题,但是思路基本没太大的变化,所以他不但做完了卷子,还提前了十几分钟。
阮奕想了想,说:“我觉得还行。”
李悬深深地注视着他,目光明显不信,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要坚强。”
两天的月考结束之后,刚好是周末。各科任老师大手一挥,什么作业都没留,让学生们好好浪个痛快。大家周六高高兴兴浪了一天,晚上一刷手机,刷到了阅卷的最新进展:
[英语已经出分了。]
[卧槽这么快?!]
[手里的包子瞬间就吃不下了。]
[数学呢,出分了吗?]
[你住口!]
[我不想知道!]
[我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刷手机,不刷手机我就不会点进聊天群,不点进聊天群我就不会看到这条消息,不看到这条消息我就不会食不下咽隐隐还有点胃痉挛……]
[讲个笑话。昨天考完试,看见好几个老师围着沁姐,问她为啥要把试卷出成这样。到时候万一开家长会,班上一堆人不及格,他们拿着这种成绩怎么跟学生家长交代。]
[哈哈哈,哭到这儿我笑了。]
[放宽心各位,最新消息,数学试卷改到现在,全年级上一百三的不到三十人。]
[……这有什么值得放宽心的请问?【笑哭】]
[这就是安慰你,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谁。别自卑,别自责,开开心心,静候佳音。]
[我想问,上一百三的都有谁啊?]
[不知道。现在密封改卷,密封线没拆,看不到试卷上的名字。]
[其实我就想知道,那个谁几分啊?]
[我还记得考试之前,在食堂偶遇沁姐和郑哥,郑哥说ry这回保守估计,一百三不成问题。]
[好狠……他为什么要在上考场之前奶这一口。]
[这回的试卷真的难得不科学。我差点都要怀疑沁姐被妖婆买通了【捂脸】]
[哈哈哈你这形容,绝了。]
[怎么说呢,提前心疼一波ry吧。]
[心疼+1]
[咳……我想说,这张卷子,别说一百三了,ry要是能上一百二,我就必须大喊三声牛逼]
[我每天学到十一点,上课听讲作业不落,周末还有补习班。昨天跟人对了下答案,能不能上110只能看老师改卷够不够努力。ry要是能上一百一,我就觉得已经牛逼大发了。]
[一百一?要求这么高的吗,我也每天上课作业不落周末补习,但估分只有九十几【委屈落泪】]
[【握手】【握手】【握手】]
周一早晨,教室里的空气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缩了,气压高得让人有点想吸氧。
童彤望着群里疯狂刷新的消息,心头火急火燎,转过身对阮奕说:“班草,我听说这次全年级上130的只有39个人。”
阮奕点点头。
童彤试图提前安慰他:“卷子实在太难了,就算没有上130,也不能说就不厉害。”
她边说边用力瞪眼,力图使自己显得可信。
阮奕说:“嗯。”
童彤不想看手机了。一看手机,就看见群里面的人都在讨论阮奕,她往群里分享了七八遍《往事随风》,就差把“就让一切都随风”这句歌词标红加粗了,也没人读懂她的暗示。
她继续说:“如果我们班没有一个人上130,我觉得这应该是妖婆的问题。”
全年级一共39个一百三以上的人,八个重点班应该会占走一大半,普通班加起来估计也能有十来个。阮奕他们班是平行班,说实话,一个一百三的都没有也算正常情况。
阮奕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十个平行班里,估计最多能有两三个考上130的。我们班没有考上的也正常。”
“啊?”童彤声音有点颤,“我们班……一个都没有,也正常?”
阮奕顿了顿,终于接上了童彤的脑电波。
他有点想笑,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窗外一嗓子嚎叫:“卧槽,变态啊!”
这嗓门吊得太高了,班里霎时一静,几十个脑袋齐刷刷朝外转去。
刚才那位吊嗓子的男同学继续保持高音:“多少,你说他考了多少?!150?!”
走在他旁边的是方沁的数学课代表,他抱着一大摞卷子,眼镜溜到了鼻梁上:“是。我听方老师说的,这次年级最高分是一百五,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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