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加安眠药?孟雪诚狐疑地看着尸体,这么保险的双重自杀方式并不常见:她就这么想死啊?
孟雪诚摊开遗书,侧了侧身子,好让站在他隔壁的苏仰也看得见——
给亲爱的你:
不知道谁会发现我的尸体,希望我这个选择不会为你带来太大的困扰,如果为你带来麻烦的话,真的很抱歉。是的,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死人,因为我犯了很大的错误,罪不可赦,看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做了不该做的。
我活着带来麻烦,死了也会给别人添堵,请允许我再次和你道歉。
如果能无忧无虑地活着多好,我可以当一棵草,一朵花,或者是会被燃尽的烟,这些我都愿意。可我错了,我本来就不应该活着,所以我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亲爱的你,或许我们见过。让我补上一句迟到的你好,现在也跟你说一句再见。
再见。
秦悦绝笔
孟雪诚把遗书反复看了两次:你觉得她想死吗?
苏仰点点头:想,她写了。
孟雪诚有点错愕,没有想到苏仰居然也是这样认为。他总觉得这封遗书怪怪的,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思维也被这封遗书弄得紊乱:她说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不会是她和陈阳有关?害怕自己会被灭口?
苏仰说:她怕被灭口,所以去自杀?她怕死又怎么会去死?
孟雪诚觉得自己的智商掉线了。
她很冷静,至少在写遗书的时候很冷静。苏仰说:如果你害怕自己被灭口,还会写这么长一段的遗书吗?从字迹上看,她下笔用力,字体有棱角,标点运用准确。一个精神极度紧张的人绝对不可能写出这样的遗书。他蹲**,捡起浴缸边上的两个安眠药瓶子:秦悦自己想死的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东西。
孟雪诚追问:多余?
苏仰晃了晃手里的两个空瓶子:比如买两瓶不一样的安眠药。她千里迢迢来酒店自杀,怎么会连写的遗书的纸和笔都没准备?
你说她不是自杀的?孟雪诚不解,刚才苏仰分明说了她想自杀的,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苏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离开浴室找到守在门外的酒店负责人:走廊的监控能调出来吗?
男人摇头:昨天三到七楼的监控都在进行维修,只能看到晚上八点前的。
维修?苏仰重复了一次,心中的不安更是开始一点一点扩散:那么有秦悦入住时候的录像吗?
男人点点头:她是六点入住酒店的,所以能找到。
好。苏仰没多说什么:把监控调出来发给我……发给孟队长。
他刚走两步就碰到从酒店房外进来的江玄青,他穿着白色衬衫,脸上永远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在苏仰边上停下脚步:你还好么?
苏仰偏过头,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我希望还好。
江玄青弯了弯嘴角,拿着勘察箱走进浴室里。
苏仰站在301的门口,看着这个人来人往的酒店房间,深呼吸了一下。
他总觉得秦悦自杀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如果她真的是帮凶或者是知情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自杀?如果她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追杀,似乎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更加不会做出这么有条理的自杀行为。苏仰想了想,回到浴室问孟雪诚拿了那封遗书反复看了几次。
孟雪诚突然说:遗书很奇怪。
苏仰没有立刻回答,他又把遗书读了一遍才说:她是写给你看的,或者是你们。
她想自杀,不代表她是自杀。苏仰补充了一句。
孟雪诚明白了苏仰的意思,他从苏仰手里抽回遗书,纠正他说:是给我们看的。
孟雪诚转过身站到苏仰正前方,看着苏仰有点憔悴的脸庞说:去吃饭吧,现场工作交给法医和鉴定科,你在这里站一天秦悦也不会活过来告诉你她为什么要死。
……
苏仰坐在孟雪诚的副驾,沉默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轻柔的钢琴曲环绕在车厢里。
孟雪诚想说说话舒缓一下气氛,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他纠结的过程中,车已经开到市局附近的一家商场了。
到了,下车吧。孟雪诚提醒苏仰。
苏仰慢慢偏过头,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这家商场他来过几次,里面有一家卖鲜榨果汁的店特别有名,属于临栖市的网红名店之一,他在这儿给莎莉买过几次西瓜汁。这两天他都忙着素夙的案子,莎莉直接被媚姨接到她家里住着,这几年他都习惯守着莎莉,接她上下学,这几天没怎么见面忽然有点不适应。他跟孟雪诚说:我先打个电话。
行。
苏仰往后走了几步,靠在围栏上拨了通电话。
孟雪诚点了根烟,观察着苏仰的表情,对方打电话的时候会笑,唇角上扬,眼神似乎也有了点温度——
孟雪诚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苏仰。
第15章
孟雪诚吐出烟圈,模糊了苏仰的身影,等他讲完电话,孟雪诚也刚好抽完这一根烟,他把烟掐灭在隔壁的垃圾桶,抬头见苏仰又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
走吧,去那家新开的米线店,他们都喜欢吃这个。孟雪诚往商场指了指,苏仰平淡地哦了一声,跟在孟雪诚身后慢步走着。
苏仰现在并没有什么食欲,胃里装着的都是跟案子有关的东西。
秦悦的死太过突然,她是唯一一个最有可能知道陈阳下落的人,正如孟雪诚刚才所说,那封遗书问题很大,酒店监控设备碰巧在维修,一切都像是计算好了,等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去。结合目前所有的证据来看,陈阳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陈阳不可能是那两宗案件的凶手,陈阳的诊所有监控,并且有录像证明在白玉和汪敏曦遇害的时间段里,他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诊所里。
他不是凶手。
那他为什么会失踪呢?
喂?你要吃什么?孟雪诚转过头问他,苏仰有气无力地说:随便吧。
等孟雪诚手里拎着三袋外卖站在他身前直勾勾盯着他的时候,苏仰仍然没彻底回过神来。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接触过这种要求效率跟执行力的案件,满脑子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但是又没有办法将它们彻底拼凑在一起,累积在一起的东西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浑浑噩噩地坐进孟雪诚的车里,孟雪诚见他这样子,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淡淡地说:PTSD会影响你的判断能力,爆炸案之后警方给你做了无数次的心理辅导跟评估测试,结果显示你不适合继续做警察。孟雪诚见他低着头没有反应,就继续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参与案子了,如果我是你……
苏仰闻言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评估的事情?
孟雪诚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结巴了一下:我、我爸告诉我的,这很奇怪吗……
苏仰邹着眉,这件事他根本没和孟寻说过,孟雪诚又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孟雪诚明明还在国外读书。
你是怎么知道评估的事?苏仰声线低了几度,又问了他一次。
孟雪诚把车停好,万万没想到苏仰会对这个东西这么执着:你放心,我对宣扬你的个人隐私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苏仰听见他的话直接伸手扯住孟雪诚的领子,眸子散发着一点光火,他带着颤悸的目光看进孟雪诚的眼里: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查我?
评估的事情就连何军都不知道,他孟雪诚倒是清清楚楚的。
孟雪诚被他这么激进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拨开苏仰的那双手,吼了一句:你担心什么?他理了一下被扯歪了的衣领:我又不会到处说。孟雪诚看他苏仰现在这个歇斯底里的样子,心脏忽然被刺了一下,说出来的话格外难听: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跟得上案子的节奏?
话刚说出口,孟雪诚就后悔了。
苏仰牵了牵嘴角,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是啊。
……
孟雪诚提着外卖,冷着脸走进办公室。
傅文叶被环绕在他身边的低气压给震到了,杀气腾腾的样子还以为手里拿着的是谁家倒霉鬼的人头。傅文叶凑趣问林修:谁又惹他了?这是世界大战的前奏啊。
林修摇头,他也很少见孟雪诚这个样子,从他加入SST的那天起,孟雪诚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架势,剩下百分之十的严肃就是在他们查案的时候。林修一想到案子就头疼:这案子什么时候才能结啊,快撑不住了……
傅文叶趴在桌上,幽怨地说:没案子的时候你们嫌无聊,有案子又嫌烦。他突然想起什么,迅速坐了起来:罗一峰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不算有也不算没吧……
傅文叶挠头:啥意思啊?
林修用笔敲了敲键盘:他跟学生的关系好像没那么他特别偏心……林修托着下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老师偏心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但两三个小孩都拿这事来说,我总觉得有点问题。
傅文叶想了想:偏心谁?成绩好的?还是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