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好的。」傅文叶将电脑连接投影器,将钟夏的个人资料包括照片,投射到白幕上:「钟夏,K省人,十一岁的时候跟着父母搬到临栖市淮安区,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他的父亲是杂志主编,母亲是中学老师,均无案底记录。初中是在淮安中学读的,成绩不错,高中在何明堂二中,但是高考滑铁卢了。钟夏刚进大学不到两个月,就在学校里强奸女学生被捕,证据确凿,判了四年。」
他点了点鼠标,画面切换成几张女生的照片,傅文叶继续说:「照片里的女孩叫楚渔,跟钟夏一所大学,但是他们不同学系,甚至没有共同认识的朋友。根据当时楚渔的供词,她说钟夏的私生活混乱,是学校有名的炮王,一个月能换两三个女朋友,同时还能有四五个炮友。他很喜欢将自己的床上经验到处跟人分享,所以即使不认识钟夏,多少也听过他的传说。楚渔不认识钟夏,某天晚上路过学校的树林,刚好碰见钟夏的抽烟,钟夏什么都没说,突然过去勒住她的脖子捂着她的嘴巴,带到树林后的仓库进行性|侵。没想到学校保安突然回去了,发现钟夏正在虐打楚渔,当场报了警。」
当场被抓?
孟雪诚心中一疑,钟夏不缺床伴,发泄欲望并不是他强|奸受害者的主要目的,而且还是没有预谋的强|奸案……
傅文叶:「医院的记录显示,钟夏对楚渔施展过暴力,身上全是伤。」他将档案里的几张照片调出来,可以清晰看见女孩纤瘦的小腿和手腕上全是青紫色的淤伤。
孟雪诚越听越奇怪,他问:「他有没有对其他床伴使用过暴力?」
傅文叶摇头:「至少被叫去录口供的几个女生都没有提到钟夏有暴力倾向。」
孟雪诚盯着那几张照片,不难看出钟夏下手很重,没有半点犹豫跟怜惜,如果保安没有及时回去,楚渔很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强|奸、高强度暴力……这完全是一种报复性行为。
可他在报复谁?楚渔?他跟楚渔互不认识,两个之前没有任何的恩怨,就连楚渔身边的朋友室友和同学也没有跟钟夏发生过矛盾。
傅文叶放出楚渔的证词,眼神有了一点变化:「楚渔说,在钟夏对她施行暴力期间,一直跟她说,他曾经也这样强|奸了自己的同学,说到一半,钟夏自己还哭了……我翻查过记录,无论是钟夏的初中还是高中都没有发生过强奸案,不知道是钟夏乱编的还是怎么样。而且我们调查了楚渔的家人,基本可以排除替她报仇的嫌疑,她的父母都在国外,起码六年没有回国了。楚渔交好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女孩身材瘦小,另外一个长期病患,不像是可以绑架杀人的。」
苏仰沉思片刻,说:「如果钟夏不具有性变|态|施|虐的人格,也没有暴力倾向,那他对于受害者就是单纯的攻击。」
攻击又可以分为敌意性攻击跟工具性攻击,后者常见于恐怖活动跟战争,像钟夏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是前者。敌意性攻击是由直接的愤怒所引起,可楚渔没有做过任何惹怒钟夏的事情……
苏仰将视线从楚渔的证词上移开,缓缓说:「他的攻击是由挫折引起的,而且钟夏没有办法直接报复原始挫折,只能将这种攻击能量转移到楚渔身上。」
傅文叶摸着鼠标,不懂就问:「转移?为什么会转移到楚渔身上?」
苏仰放下手里的笔,回答道:「听过这样的故事吗?一个男人被上司辞退了,回家后会骂他的大儿子,大儿子受了气,只能推倒在他隔壁画画的弟弟*,将攻击能量转移到安全的目标上。至于为什么是楚渔……可以有两个解释,第一,没什么原因,只是楚渔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钟夏的面前,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其他受害者。第二,楚渔跟他的原始挫折有关联,所以我觉得钟夏跟楚渔说的话,不是编的。他口中的同学可能跟楚渔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勾起了他某些压抑着的回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精神不稳定,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内心,只能在施暴的过程中,剖白自己的内心。」
「报!」秦归忽然熬了一嗓子,搬着自己的笔记本,一屁股挤开了傅文叶,说:「我好像查到第二位受害者的身份了。」
他将笔记本转向众人:「年内失踪,并且有右腿骨折记录的女性只有一个。」秦归照着调查结果一字一句读出来:「吴娇,二十四岁,三月份的时候因为在某商场滑到导致骨折,在市三医院接受治疗。这件事还在网上闹了一阵,因为吴娇摔倒后没有第一时间让人送她去医院,而是赖在商场,要求他们赔钱,网友说她是故意碰瓷讹钱的。」
孟雪诚看了一眼林修,林修心领神会,马上安排人手去吴娇的住处提取DNA。
秦归将吴娇的个人资料传到他们邮箱里,接着说:「不过没有资料显示她和钟夏认识,他们的住处、小学、初高中,大学都不一样,毕业以后吴娇当了导游。」
苏仰侧了侧脖子,好奇问:「她是哪所高中毕业的?」
「开成二中。」秦归接着把一份就医记录传给他们:「不过吴娇去年就被开除了,一直没有找工作,除了吃父母的,就靠自己碰瓷讹诈。她患有抑郁症,甚至出现失眠跟幻听,看样子挺严重的,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孟雪诚直接播了通电话去吴娇以前工作的旅行社查询情况,当他提到吴娇名字的时候,负责人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格外刻薄:「吴娇啊,当然记得了,她把我们害惨了!」
孟雪诚把电话转成免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吗?」
「上次她跟一个同事带团去雾海,五天四夜,结果第一天就给我整出了幺蛾子!那晚住进酒店后,她跟吃错药一样,说有人要杀她,要她偿命,一直在走廊上大吼大叫的,拦都拦不住。同事去拉她,还被她打了一顿。你知道这对我们旅行社的声誉有多大影响吗?酒店也跟着被传闹鬼,还说什么中了降|头。这个疯女人平时在公司说一些胡话就算了,第一次带团就出事,啧。」
孟雪诚皱了皱眉:「在公司说胡话是什么意思?都说了些什么?」
负责人想了想,道:「她胆子小得很,有时候让她一个人去仓库拿点东西都不敢,成天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想让她好过,还问公司里的同事有没有看见那双眼睛。」当负责人回想起这件事,仍然觉得毛骨悚然,特别是吴娇常年面无表情,说话的腔调也没起伏,跟个机器人一样。要不是负责人的哥哥和吴娇家里有点交情,他根本不会聘请吴娇,作为一个导游,说话都不利索,还整天疑神疑鬼的。
要不是那段时间是旅游旺季,公司人手又不够,他们根本不会让吴娇去带团。
孟雪诚挂了电话,脑里一片混乱——一个钟夏,因为强|奸女同学而被捕;一个吴娇,重度抑郁症患者,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偏偏死在了一起。
这一晚,所有人都在调查钟夏跟吴娇的关系,就连他们父母一辈都查了个干净,证明两人确实没有任何的共通点。
孟雪诚靠在椅子上,大脑几乎都要罢工了,他看着吴娇的诊断书,双指朝着平板电脑一划,放大了图片。
这份诊断书发出的时间是在七年前的十月。
孟雪诚突然来了精神,他坐直身体,将日期写了下来。
那时候吴娇大概是高二的年纪。
他把平板电脑放到苏仰的桌上,说:「吴娇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出现幻听跟幻觉了。」
苏仰目光一扫,说:「高二吗?对一个学生来说,常见诱发抑郁症的因素除了家庭环境、学业压力,就是朋辈关系。」
孟雪诚听懂了苏仰的意思,吴娇是独生女,她的父母,乃至亲戚们都宝贝着她,基本可以排除家庭引起的问题。其次,如果单单是学业压力,不至于让吴娇产生这么严重的幻听和幻觉,最大的可能就是朋辈关系。
「吴娇说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她的第一反应是那双眼睛不想让她好过,这是典型的愧疚心理。」苏仰慢慢抬头看向孟雪诚,脸色冰冷:「那么她的抑郁症,就不是作为受害一方而产生的。」
第112章
如果一定要找到两位死者的共通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各自在高中时期,有不愉快的经历或者是遭到打击,导致他们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压力。如果凶手以这个作为挑选受害者的依据,那么警方必须要了解死者在高中时期经历了什么才能锁定凶手的犯罪动机。
第二天。
9:15 a.何明堂二中 会客室。
张副校长将文件放到桌上,低下头露出那地中海风格的发型,唯唯诺诺地说:「两位警官,这就是钟夏的个人记录……钟夏嘛,挺乖的一个孩子。」
孟雪诚微笑接过:「好的,辛苦您了。」
张副校长连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他的肩膀和后背紧绷着,鼻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
孟雪诚粗略地翻了翻那叠文件,当他翻到最后的一页,孟雪诚眼神一沉,低声问:「为什么高一高二的资料是空的?」